她想都没想给他一巴掌, 打完后,友枝的胸膛起伏着,一双桃花眼里逐渐被雾气弥漫。

“祁凛, 你混账。”

她说。

而少年一下子愣了。

他白皙的脸庞慢慢泛起红色,上面是她留下的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他缓缓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侧脸,黑漆漆的瞳孔映出鲜明的错愕来。

友枝的鼻子泛起酸意,眼睛里火辣辣地在痛,像有什么**要流出来似的。

咬着牙,她攥紧指骨,死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行啊,是我傻逼,我接近你干什么啊,好心当驴肝肺,还白白被人讽刺那么一通。”

“我他妈何苦呢。”

她自嘲地这么说着。

真他妈自作多情啊。

……既然如此。

“也是,你变的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你继续烂在泥里我也管不着,反正我们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话音落下, 祁凛猛地抬头看她, 动了动唇,一双丹凤眼里似乎有碎光闪动。

她吸了吸鼻子,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稳淡漠,随后又说:

“——滚。”

她一字一顿:

“祁凛,我也不陪你玩了。”

说完, 她转身大步走开。

祁凛下意识要拉她, 只抓住少女衣角带起的风。

他咬牙, 心中一股懊恼和自责涌了上来。

————

越走越快,友枝抬手抹了把眼泪,胸膛又赌又气又凉,有人叫她也不理,步伐越倒越快,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她直接倒在地上。

膝盖一痛,她发出一声闷哼,眼底蓄积生理性泪花。

好疼。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咬牙又站起来,快步走出长廊,一把甩上画室的门。

膝盖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她坐在椅子上,掀起自己裤腿一看,擦破皮了,膝盖处已经是红红的一片,隐约渗着血。

友枝根本没心情处理伤口,她躺在椅子上,还是忍不住地流眼泪。

她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被气的要死。

说出去都匪夷所思。

还以为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

结果却被对方认为不过是个 “自以为是的蠢货”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冷言冷语,性子恶劣,怎样都捂不热。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祁凛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她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她越想越委屈,躺着的椅子碰到旁边的东西,缺了一角的桌子不断嘎吱嘎吱地响,她越来越烦躁,忍不住踹了桌子一脚,骂了句:“狗东西!”

画架呼啦啦倒在地上,钟表上的指针正好走到了整点,探出头来的机器鸟滴滴叫了一声。

气愤的声音萦绕在空****的画室里。

门外,祁凛提着一只白色药箱站在那里。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听到屋内少女这声饱含愤怒的话,他垂下眼睑,紧了紧唇。

身后站着的沈归京见状不禁捂脸叹息,表示一个头两个大,“阿凛啊,我说你真是不作不死。”

他走过去,恨铁不成钢地对祁凛低声说:“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走,只不过是不好意思直接回绝那边,打算拖几天再跟人家说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听也不听解释,就这样说人家。”

“……真的?”祁凛压低声音,眼底却骤然亮起来,凑近一步问他:“……真的不走了?你确定没说谎?”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沈归京说,啧了一声。

唉,祁凛这家伙长得那么好看,可惜关键时刻却好像缺了根弦。

这就是笨蛋帅哥吗(。)

但他惹谁不好啊,非惹友枝那位小祖宗。

她脾气好是好,要真生起气来,那可是地狱级别。

沈归京抓狂到想给他邦邦来两拳,可惜打不过,淦。

“……你,做好一两个月都不被搭理的准备吧。”

准备好追妻火葬场吧这孩子。

看着祁凛,沈归京不无同情地想。

祁凛绷紧薄唇,心里一下子变得安定的同时,又想这丫头以后是不是永远不会再搭理他了。

他听到里面女孩抽纸巾的声音,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在轻轻地啜泣。

看着眼前的画室门,祁凛的眼睛变得黯淡了下来。

……现在,她估计也不想见到他吧。

于是他走过去,把药箱塞到沈归京手里,指了指里面的几个特意拿过来的东西,“用这几个,给她上药,一定要上。”说完,转头心烦意乱又无比懊悔地走了。

沈归京:“……”

——

扣扣。

画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敲响。

友枝匆匆抹了抹脸,随后扬声问:“谁。”

外面传来沈归京的声音,“哈喽,是我沈归京,妹妹,我可以进来吗?”

友枝吸吸鼻子,想了想以后果断拒绝:“……不行。”

没想到沈归京径直推开门,走进来。

女孩抬头,眼睛红红地瞪着他,“我都说了不行了!”

她头发因为跌倒而凌乱,衣服上还沾染了土。

对方看她这惨兮兮的样子,愣了愣,接着很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刚才有个别扭鬼看到你受伤了,硬要我把药箱给你送过来,自己不敢来,怕被你来人带箱子扔出去。”

她轻哼一声,抿起唇别过脸,“我用他啊,真爱管闲事。”

沈归京提着药箱过来,顺着她,像哥哥哄妹妹一样,“行行行,他多管闲事,来,友枝妹妹,我看看你的伤。”

她裤脚还没撩下去,伤口在外晾着,沈归京低头看了看,嘶了一声,“看着真够疼,是被那混小子说的话气到了吗?走的这么急。”

她撩了撩头发,没好气地:“你别跟我提他。”

烦着呢,正在气头上,真是。

“好,不提不提。”

他扭开碘伏的盖子,拿棉签沾了沾,要往她腿上抹。

友枝心不在焉地抬眼,说:“我自己来。”

她接过棉签,往自己膝盖的伤口上涂,结果疼得龇牙咧嘴。

友枝虽然怕疼,但很少因为伤口疼而掉眼泪的。

现在她又气,伤口又疼,还难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沈归京连忙摸摸她的头发,“不哭不哭,我明天就虐他,咱也不理他,就让他后悔去。”

“你们男生都这么没良心吗?真的太过分了。”她真的不舒服,索性任性地开了地图炮。

“少数少数,事出有因。”沈归京顺毛哄。

“有什么因啊,就算有,他哪能对女孩子那么说话,谁给他惯的臭毛病!”她拍桌怒。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沈归京额头滴落一滴冷汗。

友枝气不过,跟充当“少女之友”的沈归京大吐苦水。

在吐槽一大堆后,她终于说累了,咽了咽喉咙,灌下一大杯凉白开水。

眼前的“柴犬”也就剩半条命了。

“那个……好的……我回去一定好好说他……让阿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沈归京第n次重复这句话。

“枝枝——”

高秋佳忽然大呼小叫地冲进来,一把抱住友枝,“祁凛那个屑男人是不是又惹哭你了,老子跟他拼了!”

友枝心情稍微好了点,摸了摸她,“我没事了。”

“放学一起去吃豆奶冰淇淋吧,还有麦当劳!”一秒回血。

高秋佳点头:“好呀好呀!”

记仇归记仇。

友枝决定先快乐干饭,其他什么的抛一边去。

这几天够累的了,需要补充营养。

“去商街那边吃晚饭吧,那里还有小吃街。”

倒是旁边的沈归京蔫了吧唧地举手:“那个,你们聊,我就先回了。”说完他提着药箱,跟个魂似的飘出去了。

他左拐右拐,走到廊下,一个少年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的背影映衬着身后萧瑟淡雅的金色池塘,莫名很落寞。

沈归京一脸菜色,走上去轻轻踢他一脚:“祁凛你罪大恶极,友枝在画室跟我吐槽了你足足三十分钟,而且我真的觉得你活该,他妈的,你说说,追个妹子都追成这样。”

“……”

祁凛转身,战术沉默。

“……其实还没来得及追。”他缓缓地说。

就已经就是火葬场难度了。

想到这少年抿唇,气质莫名阴郁。

沈归京朝他竖中指,“……”

“是我冲动了。”祁凛坦然承认。

一知道她要离开,自己就乱了阵脚,再加上那天江蔚故意说的话……然后就这么自顾自地以为了。

“我当时太暴躁,也没多想,只是认为……总不能耽误她吧。”

“所以你那么说话就是为了这种事?”

少年的丹凤眼微暗地闪了闪。

后来想想,为什么就当初那么武断地认为了呢。

除了被一瞬间的情绪左右以外。

还是他觉得其实不论早晚,小美人鱼都会离开这条津北的逼仄小河,回到从前汪洋无际的大海里面去。

想到这,他紧了紧喉咙,眼底泛起酸涩。

——完全有这种可能。

“那你们现在这样也不行啊……”

沈归京正要说什么,抬头一看那少年在黄昏映照之下的脸庞,又有点不忍。

狭长的丹凤眼垂着,没了往日的桀骜张扬和恶劣,寒鸦似的睫毛遮掩眸子里的神伤和失落,祁凛站在那里,伶俜孤寂,没精打采地垂着头,简直就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冷落、红着眼眶,委屈又懊悔的小狼狗。

又可怜又可气。

还他妈贼好看。

“……”

他摸了摸下巴,语气里不无嫉妒,“阿凛你这张脸生的真绝……真是,难怪友枝妹妹唯独对你感兴趣呢。”

而沈归京却知道,那条唯一的牵引并控制着少年脖颈的细细的锁链,就轻轻松松地系在友枝的指尖。

两个当事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她或许是在十七年无止境的黑暗之后,第一个掌控祁凛喜怒哀乐的人。

作者有话说:

红眼委屈修狗勾谁不爱,但是凛哥活该(。)

沈归京:我真的3q了

追妻火葬场st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