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焕淳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凌川还没回来。

琉璃堂两家专营店,以及云福记足足十二家新加盟的铺子,都在装修筹备之中,凌川天天就在这些铺子来回跑,连鸡笼山那边的作坊都没工夫去。

正当曹焕淳喝着茶,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凌川说这事的时候,缺了一条胳膊的独臂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凌凌凌……凌公子被被被……人刺杀。”

曹焕淳嚯的一下站起身来,连身边的茶桌都给带倒了,桌上的茶壶杯子点心碟子乒铃乓啷摔了一地。

“在什么地方?”

这一阵动静把铺子里所有人都惊动了,包括贺春等四名伙计,也全都站了出来。

独臂又道:“门门门……门口。”

“铁开,你这毛病啥时候能改,一到紧要关头就结巴。”曹焕淳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朝铺子外走去。

铺子门口停着那辆驴车,凌川坐在车里,面色煞白,而哑巴则是被凌川搂在怀里,双目紧闭,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哑巴和凌川从车上搀下来,这才发现两人身上沾满了鲜血,尤其是凌川,他一身皂白衣衫,已经全都被鲜血染红。

曹焕淳一脸惊慌:“凌公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凌川下了马车,但是两条腿都是软的,要不是曹焕淳扶着他都能瘫地上去,听到曹焕淳问他,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没事,是哑巴受伤了,这都是他身上的血,你们快救他。”

哑巴因为穿着深色的仆役衣衫,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一身衣衫已经全都被鲜血浸透,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被众人抬着往后院去了。

当曹焕淳搀着凌川来到后院的时候,哑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全部解开,身上足有七道伤口,此时还不断地有鲜血流出。

而凌川看得更是心惊肉跳,因为这哑巴的身上除了刚才这几道新伤,浑身密密麻麻遍布着早已愈合的旧伤。

曹焕淳动作飞快地检查了一番,略微松了口气:“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

独臂拿来了金疮药和针线,瘸子烧好了水,曹焕淳把针线扔沸水里煮过之后,就那么直接下手捞了起来,然后就给哑巴缝合伤口,三人配合得极其熟练。

凌川这才松了口气,正打算坐下,却发现自己两条腿哆嗦得都迈不开步了。

好不容易扶着墙,挨到一旁凳子上坐下,才总算是缓过点劲儿来,今天这一出可是给他吓得够呛。

三个蒙面刺客,刀刀往自己身上招呼,而且他亲眼看到哑巴接连被人砍了好几刀,这都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曹焕淳一边缝合伤口,一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就就……”

铁开才开口,就被曹焕淳打断了:“你闭嘴,凌公子,还是你说吧。”

凌川还是头一次知道独臂竟然是个结巴,略感惊讶后说道:“今天事儿少,我就去了一趟鸡笼山,没想到从鸡笼山回来的时候,路边冲出来三个蒙着脸的人,拿着刀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砍,幸好哑巴和独臂帮我挡住了,独臂因为要保护我,所以哑巴一个打三个,然后他就受伤了。”

“那对方人呢?”

“跑了。”

这时候独臂铁开又接茬了:“对方都是狠人,硬扛着哑巴的拳头跟哑巴换伤,要不然哑巴也不能伤得这么重。”

“跟哑巴换伤?”曹焕淳皱起了眉头:“跟哑巴换伤还能跑了?”

铁开又道:“估计也活不长了,三个人有两个吐血了。”

“那你怎么不动手?”

铁开又急了:“我我我我……我不是得保护凌公子嘛,再说了,那个没受伤的人很厉害,我不一定是他对手。”

“你……”

曹焕淳还想说什么,哑巴已经醒了过来,艰难地指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水,快拿水来。”

铁开转身就倒了一大杯水,凌川赶紧拦住:“不能喝水。”

“为什么?”

几人都惊讶地看着凌川,凌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说道:“得喝盐水,在水里加点盐。”

“我我我我……”铁开说着话,人已经蹿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个盐罐子回来。

曹焕淳看着凌川:“加多少盐?”

“加一勺就够了。”

喝了水,曹焕淳继续缝针,然后给他敷药,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他才坐下来擦汗。

他又问铁开:“看得出对方什么来头吗?”

铁开摇头。

“那对方是冲着凌公子来的?”

铁开点头:“对对对,就就就……就是冲冲冲……着凌公子来的。”

曹焕淳看向了凌川,不过没等他开口,凌川就两手一摊:“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焕淳叹了口气,凌川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凌川指着**的哑巴说道:“他这是什么情况,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旧伤?独臂的胳膊和瘸子的腿,又是怎么没的?”

曹焕淳思虑良久,然后才开口说道:“本来今天就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那我就详细说说吧。”

然后曹焕淳就先介绍了一下独臂瘸子等人的情况,听得凌川都懵了。

“你说独臂的外号叫铁手?瘸子的外号叫追命?”凌川指着**的哑巴说道:“他的外号叫冷血,那无情呢?”

“什么无情?”曹焕淳一脸懵:“他们三人之前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

其实哑巴三人就是曹焕淳手下最得力的三大档头,不过曹焕淳自己的身份都降为档头了,就只好把他们三人的身份也降低了。”

凌川哦了一声,还以为是四大名捕呢,原来只是巧合,他又说道:“你不是说有事要说的吗?什么重要的事?”

曹焕淳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就是东厂这活儿,被人抢了。”

凌川眼一瞪:“什么叫被人抢了?”

“就是这缉事司要开设府衙,成为朝廷的正式官署,上上下下的职务都得经过朝廷任命。”

“什么意思?”凌川掏出了那块腰牌:“那我这算什么?”

曹焕淳在脸上挠了几下:“就是啥也不算了。”

“什么?”凌川把腰牌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还有这种事?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抢老子的生意?”

“是宁王。”

“……”

凌川又坐了下去:“那咱们之前忙活那么多,该怎么算?”

曹焕淳接着说道:“小姐的意思是,让我问问公子有没有什么法子。”

凌川一翻白眼:“我能有什么法子,人家是宁王,代表的是朝廷,我算哪根葱,还能跟宁王争权夺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