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的草原,显得格外阴沉,连月光都变得黯淡。

默啜王帐的东侧,数千名突厥战士列队巡弋,严密而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里是突厥人集中囤积战马所食草料和饮水的地方,数万匹马在不作战时,便交由专门的牧马人喂养。养马并非任由马儿在草原上啃噬青草那么简单,成年的战马照顾尤需细心,必须由牧马人动手割下青草,然后在阳光下铺晒,再用铡刀将晒干的草切成碎末状,以方便马儿咀嚼消化,而且马儿的饮水也要格外注意,虽然此时默啜将大营设在榆河边,可时至夏季,榆河水浑浊,牧马人只能将水装在特制的蓄水池里,经由沉淀杂质之后,才能给马儿饮用。

由于战马是突厥人作战最主要的依赖工具,所以圈养战马和囤积草料饮水之处向来戒备森严,不容丝毫有失。

夜色下,一袭白衣白裙,头戴玉冠的女子款款走向马厩。

“什么人?站住!”

听到动静,巡弋的士兵如临大敌,纷纷抽出随身的弯刀,指着人影大喝。

“我……”女子有些慌乱,楞了一会儿,这才努力保持着淡漠的模样,冷冷道:“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众士兵闻言怔了一下,借着微弱的火把亮光看去,然后众人神情一凛,纷纷左手抚胸行礼道:“见过严妃。”

严杨氏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心沁出一层湿湿的汗水。

“不用客气,可汗已睡下,我四处走走,代可汗巡查一下大营……”

“严妃,可汗有令,不准您离开王帐范围百步之外,此处已离王帐太远,还请严妃回帐,否则可汗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一名百夫长模样的突厥人上前施礼道。

严杨氏面容浮上几分怒色:“你们口口声声叫我严妃,可实际却拿我当作囚犯,你们好大胆!”

百夫长面色一紧,急忙躬身道:“您是可汗最宠爱的女人,我们怎敢冒犯,实在是可汗下过令,我们不敢不遵从可汗的命令。”

严杨氏俏脸不由闪过几分紧张之色,娇躯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故意扮出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大声叱道:“我偏不回去!我偏要在这里走走看看,怎么?你敢把我杀了吗?”

百夫长脸色顿时一苦,谁敢杀您啊,整个大营谁不知道你是可汗最宠爱的女人,杀了你我们还活不活了?

两相僵持许久,百夫长终于叹了口气,无奈道:“严妃,此处只是个囤积草料的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您为何执意要在这里看呢……”

严杨氏冷冷道:“我就是要代可汗巡查一番,看你们巡夜有没有偷懒,看你们这个草料场有没有混进敌人的奸细,你如此百般阻挠,莫非心里有鬼?”

百夫长眼皮跳了跳,急忙道:“严妃这话可说重了……好吧,您请进去看看吧,只求您看完赶紧回帐,您若出了差错,我们可都担当不起……”

严杨氏哼了哼,然后扬起头,傲然走进了铺满了干草的草料场,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路过蓄水池时,她忽然顿住身形,将手探进水池,感受那水中冰冷柔软的凉意,俏脸不由露出舒服的表情,看得紧跟在她身后的百夫长和众突厥战士不由一呆,不愧是可汗中意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实在太美了……

水池很大,像个小小的湖泊一般,毕竟这个池子要供数万战马饮用,小了根本不起作用。

趁着众人呆楞的瞬间,一大包物事从严杨氏袖中滑落手中,并顺着手落入蓄水池里,那样物事呈粉末状,入水即化,漆黑的夜色掩护下,根本没人察觉。

严杨氏不觉轻轻舒了口气,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婿请她帮的忙,总算办成了。

站直了身子,她又在草料场内四处晃了一圈,然后冷冷道:“哼,算了,我懒得再看了,这就回帐去,与华朝人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巡夜可要警醒些,小心华朝人偷袭。”

百夫长如蒙大赦,急忙道:“是,严妃,夜色太黑,我派人送您回帐……”

“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