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士兵整装待发,他们要去执行一个不具确定性的任务,上到方铮,下到每一名普通士兵,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不会发生,敌人会不会上当,这是一场赌博,一场敌我双方上万人共同参与的赌博。

身为发起这场赌博的庄家,方铮心里有些忐忑,说到底,用这种方式来决定一件案子能否终结,委实太过简单粗暴,这与智慧,心计,帷幄无关,完全是凭运气赌一把,正如摇骰子比大小一般,揭盅便定输赢,你智慧心计再高又有何用?

只是……那幕后之人会应战吗?这六百万两银子,对他而言,有**力吗?

方铮心里没底。

所以,将士们出征在即,按惯例,本应由他来说几句长精神,鼓士气的战前动员,方铮亦无所表示,眉头深深皱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春日的夜里仍有些凉意,萧怀远不禁打了个哆嗦,抚了抚双臂生起的鸡皮疙瘩,回头又见五千将士一动不动,站得笔挺,只待方铮发出行军的命令。

萧怀远干笑两声,凑到方铮面前,打断了他的沉思,笑道:“方大人,夜已深了,是不是该下令启程了?”

方铮回过神,抬头望了望天色,点点头,拍着萧怀远的肩膀道:“小萧啊,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此次行动很重要,你要严肃对待……若然事败,你就……自裁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思思的……”

萧怀远满头黑线:“……”

“此去一别,前途多险,小萧,多珍重啊!本官多希望跟着你们一起,并肩战斗在最危险的第一线,抛头颅洒热血,常思报国舍此身……”方铮语气沉重道。

“大人高义……不如大人跟我们一起去吧,有您在,将士们都有了主心骨呀……”

方铮一惊,急忙道:“开什么玩笑!前线那么危险,伤着我了怎么办?再说,苏州的百姓们也很需要我啊……”

萧怀远满是不舍,眼眶泛红道:“大人……您一个人在苏州城,身边没人,可怎么办呀……”

方铮一楞,嘿,这小子马屁功夫愈发娴熟了,听这话浑身上下透着舒坦和暖意,比温森那个家伙拙劣的马屁功夫高明了许多。

方铮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欣慰道:“你不用以本官为念,本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萧怀远满脸担心道:“不是啊,大人,下官的意思是说,七府知府被您全关起来了,大人身为钦差,身边又没人拦着您,您在苏州城内岂非愈发无法无天了?苏州城的百姓们可怎么办呀……”

“……”

良久。

“出发出发!全都给老子滚蛋!老杵在这儿干嘛?十八相送啊?滚!全都滚!”

五千龙武军精锐士兵,在萧怀远和冯仇刀的带领下,悻悻的往北开拔而去。

方铮恨恨的瞪着萧怀远的背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队伍渐渐远去,方铮的俊脸也垮了下来。

苏州城内,还有一个麻烦在等着他,一个在外人看来似乎很**的麻烦。

韩竹仿佛并不想放过方铮,也没被方铮所谓的“喜欢男人”的鬼话给糊弄过去,依然打算锲而不舍的继续向他逼婚。

方铮很纠结,他担心自己的抵抗坚持不了多久,毕竟韩家三小姐那么貌美如花的女子,她老爹如此盛情的硬塞给自己,一次两次拒绝了,你还忍得下心拒绝第三次吗?

方铮被侍卫簇拥着,一路向知府衙门走去,如今江南七府首官皆被关押,吏部紧急调拨的候补官员还在赴任的路上,所以方铮身为钦差大臣,自然责无旁贷的担负起苏州知府的职责。

苏州府衙役鸣锣开道,高举“肃静”“回避”木牌,大小官员军民齐避让,禁军侍卫紧随官轿前后,方铮坐在官轿内,越想越不踏实,如今之计,等冯仇刀那边传来消息后,还是赶紧离开苏州,继续巡查江南其他六府才是,老待在苏州,他韩家如果三天两头上门来逼婚,自己恐怕抵抗不了多久了,若从了韩竹,岂不是大大对不起长平?

生平头一次,他开始对自己的出色感到头痛了,如果自己不那么优秀,那该多好。

官轿快到知府衙门时,方铮心头一动,悄悄掀开轿帘一角,发现已行到韩府门前,韩府与知府衙门仅一墙之隔,方铮见状大惊,忙在轿内喝道:“快!快些走!前面敲锣的,给我住手!全都不准发出声音,悄悄走过去!”

鸣锣的衙役一楞,不解的回头看了方铮一眼。

官员出行,鸣锣举牌乃是规矩,象征着等级社会里官员与百姓的区别,彰显朝廷官员的威仪和肃然之气派,为何这位钦差大人却如此低调?

衙役想归想,以他的身份,却不可能敢凑到方铮面前问原因,闻言急忙停了鸣锣,高高举起的“回避”“肃静”的木牌也悄然放下,一行人偃旗息鼓,如同做贼似的,悄悄的经过韩府大门,不发出半点声响,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股子灰头土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