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君现在有点晕眩的感觉。

从本意来说,他是非常不愿意得罪方铮的,抛开他在先帝新皇面前得宠的事实不说,他本人也不是个轻易能招惹的善茬儿,杜松君的儿子杜宣只是在茶楼追赶了他一阵,就被他敲去了好几万两银子,这会儿杜松君要想从方铮手里讨钱,其难度比虎口夺食低不了多少。

可这事儿再难办也得办呀,国库日渐空虚,眼看着马上要给先皇修陵墓,又要给新皇操办登基大典,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得花银子?礼部和工部的尚书侍郎们这两天追在他身后,跟一群叫花子讨食似的,弄得他已快崩溃了。

新皇登基后,循惯例还得大赦天下,减免钱粮赋税,国库眼看又没了进项,现在杜尚书的两眼可就只盯着太子府的那点儿家产,希望充入国库后好歹能顶个一年半载。

可是……为何偏偏方铮这个家伙带兵抄了太子府?进了他嘴里的东西,还掏得出来吗?

“方大人,你就当可怜一下本官,把太子府的财物都交上来吧,前太子豢养私兵谋反,八万多人他都养得起,本官可不信他府里只有区区五十万两银子。”杜尚书的态度忽然一变,语气带着无奈和可怜。

方铮翻了翻白眼,翘起了二郎腿,悠悠道:“杜尚书,你也知道前太子养八万人不容易,他家又不是开金矿的,就算有钱,也都扔进了豢养私兵那个无底洞里,从他府里只找出五十万两银子,实在是很合理,很符合逻辑……”

方铮说着朝杜松君咧嘴笑了笑:“……银子,我一文不少的交上去了,至于下官派兵丁帮太子府打扫卫生的辛苦费,下官体谅尚书大人的难处,就暂时不找你要了,以后再说,嘿嘿……”

杜松君闻言身形一阵摇晃,整个人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似的,脑中嗡嗡作响,半晌没回过神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找这家伙要钱简直难如登天,七弯八拐一番话说完,现在反倒变成我欠他钱了,我找谁说理去呀……

“呜——”杜松君面孔不住的抽搐,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杜尚书,你怎么了?啊!你哭了?”方铮吓坏了,老头儿好歹也是二品户部堂官,怎的心理如此脆弱?

抖抖索索指着方铮,杜松君脸色铁青,浑身打摆子似的,语气无限愤懑:“方铮,你……你太欺负人了!……等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杜松君狠狠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铮咂摸着嘴,嘶——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分明像个吃了亏的小流氓撂狠话,回去搬救兵的口气,老头儿当官以前是不是在街上混过?如今他离开了江湖,江湖上却仍有他的传说?

方铮盯着杜松君的背影冷笑数声,进了老子嘴里的东西,是那么容易掏的?老子辛辛苦苦赚两个血汗钱容易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