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坐在华贵穷奢的御辇上,掀开御辇的珠帘,望着身后这群不足一万人的残兵,心中萧然。

尽管率残部逃窜,他还是舍不得这套华贵的御辇仪仗,这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是华朝太子的东西了。

韩大石的龙襄军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眼看已快到长江北岸,那时若再无神烈山顶那支奇兵的战报,太子就不得不掉转身去,换个方向继续逃跑,直到赌局最后揭晓结果,输或赢,如此而已。

望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神烈山,太子悠悠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此刻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自己好象遗漏了什么,又算错了什么……

如同证实他的预感一般,范瑞自后队跌跌撞撞奔来,拦在御辇前,悲声大呼道:“殿下,殿下,大事不好!”

太子的心徒然一提,掀开珠帘,急声问道:“怎么了?”

平素冷静睿智的范瑞,此时满脸泪痕,神色绝望。

“殿下……刚传来军报,皇上和大臣已顺利进了龙武军大营,还有,奇袭神烈山的那支奇兵,……已经全军覆没了!”范瑞手扶车辕,放声大哭。

结局揭晓,他赌输了,太子也赌输了。

赢家正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要拿回他们赢来的赌注。

赌注是输家的性命。

太子木然站在车辕上,脸色变得灰白,如同死人一般,身形不停摇晃,颤抖。

一切都完了!皇图霸业,天下共主,做了十几年的美梦,在他以为即将成真的时候,却忽然崩塌,原来,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他的结局,在他起兵谋反的那一刻,早已注定了。

太子惨然一笑,失败的滋味,竟然如此苦涩,这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失败,也是最后一次。

范瑞大惊,急忙爬上御辇,扶住太子即将栽倒的身躯。

“殿下保重身子,咱们还有希望,只要渡过长江,一直往北,直到幽州,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范瑞宽慰道。

“不,不,孤绝不过长江!孤宁可一死,也不做那丧家之犬!”太子嘴唇哆嗦,仍死咬着牙道。

“殿下!殿下何苦一意孤行……”范瑞流泪不止,他的身家性命,也全部押在了太子身上,如今看来,他已血本无归。

太子神色怔忪半晌,忽然精神一振,脸上的灰败绝望之色迅速消失,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兴奋得像个输得精光的赌徒又找到了能够翻本的赌资。

“不,先生,我们回京城!先生,我们还有机会!”太子用力抓着范瑞的肩膀,脸色涨得通红,兴奋的道:“我们还有机会!先生难道忘了京城的城防军?还有秦重?我们手中还有五万兵马,完全可以再搏一次,先生以为然否?”

范瑞神情颓丧,沉沉的叹了口气。

昨日交战开始,一直到现在,太子和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落入了皇上的算计之中,京城在皇上心中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难道他会没有安排么?他将方铮留守京城,想必不仅仅是守城将军那么简单吧。

看似前途光明,实则已走投无路,太子殿下,你为何迟迟不肯认输?

“传令,后队改前队,全军向西急行军,绕过追兵,然后转向南,朝京城开拔!”

太子站在车辕上兴奋的下了军令,表情像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