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一夜的癫狂很快便过去。

方铮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一双带着无比怒意的俏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方铮此刻早已变成一块一块被肢解的尸体了。

“哇!”

方铮一看到这双眼睛,便吓得当场惊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双手紧紧抱胸,一脸惧意的看着这双眼睛的主人。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不行了,真不行了……”方铮黑着一双眼圈,结结巴巴道。

“嗯?”眼睛的主人眉头一竖,怒气冲冲的俏脸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红晕。

“七次,一晚上七次!我……我为你实在是鞠躬尽瘁,精尽人亡了……”方铮哽咽道,纵欲过度的俊脸满是悲愤和凄然。

前世听别人自夸一夜七次郎时,方铮总是充满了艳羡,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个名头不是那么好拿的。所谓金枪不倒,所谓收发自如,完全是YY,不信你自己试试。

昨晚的经过,前半段舒爽得直冲九宵,后半段痛苦得如堕地狱,总之,方铮现在很蛋疼。

罗月娘此时已穿戴整齐,听到方铮求饶,本来嗔怒的俏脸顿时羞得通红,银牙一咬,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似的,凶狠的扑向方铮,骑在他身上,一双粉拳没头没脑的揍下去,直揍得方铮哇哇惨叫不已。

“你……你个王八羔子,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污了老娘的清白,老娘……老娘跟你拼了!”罗月娘边揍边骂道。

方铮抱着脑袋大叫道:“冤枉啊,昨晚极力挣扎的人可是我呀……你这不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么?”

“你……你还敢说!”罗月娘气得高耸的胸脯急促的起伏,俏脸羞得如深秋的枫叶般嫣红。

打着打着,罗月娘心中悲起,渐渐红了眼眶,随即两行晶莹的泪珠儿落了下来。

方铮感觉罗月娘粉拳打在身上的力道渐小,扭头看去,见罗月娘泫然悲泣,一时急了,忙安慰道:“哎,你别哭呀,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你,——当然,这事儿更怪不着我,当时你蒙着面,我又不知你是谁,情急之下,为了保命,撒点石灰粉,也是情有可原,呃……错撒了**,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总之……”方铮说到这里,偷眼瞧了瞧罗月娘,眼中露出贼兮兮的笑意,接着忽然一挺胸,以一种大男子主义的语气,铿锵有力道:“总之,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的身份,就是我方铮的老婆!当然,你还可以兼职青龙山大当家,这个我不反对……”

见罗月娘垂首落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方铮心里没底,语气一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也不反对吧?”

罗月娘此时心中悲气交加,原本她下山来,是为了赵俊失踪一事,毕竟赵俊是她的未婚夫,莫名其妙的在青龙山上不见了人影,怎么也得下山寻找一番,以她的聪慧,和多日来对方铮的了解,她隐隐知道,赵俊失踪多半是方铮指使手下人干的,所以她下山进了京城,便一路缀着方铮,直到昨晚,方铮落了单,她才跟在方铮和杀手哥哥身后,亲眼见证了方铮无耻的打劫过程,后来才突然出手,准备将方铮制住,问出赵俊的下落。

昨晚出手攻击方铮时,她的剑势看似凶狠无比,实则她留了分寸,根本未伤害到方铮一根毫毛,方铮在她心里的位置,早已渐渐高过了那有名无实的未婚夫赵俊,她已隐隐将方铮当作了情郎,此番下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家伙,问问他为何一走便杳无音讯,试问她又怎舍得向情郎痛下杀手?只是碍于赵俊下落不明,她无法向赵俊九泉下的父母交代,这才不得已之下向方铮动了手。

可谁知方铮这家伙实在太过卑鄙无耻,随身带着那害人的**不说,居然还将它当成了暗器撒了出去,罗月娘原本以为那**只是石灰粉,她很清楚方铮惯用的保命伎俩,所以她只是好整以暇的遮住了眼睛,却没想到误吸了几口入了体内,反而着了他的道。

此事阴差阳错之下,便成了现在这个情形,罗月娘此时满腹委屈心酸,清白的身子被这家伙占了不说,她还隐隐记得,昨晚药性发作之后,居然……居然是她占据了主动,可以这么说,昨晚是她强暴了方铮,而且一连七次……

天啊!这对一个之前还是黄花闺女的女子来说,情何以堪?尽管占了她清白身子的人,是她心中早已属意的男子,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在这个重视贞节的年代,她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方铮会怎么看她?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无行,不知自爱的女人?

罗月娘想到这里,失身的悲痛之情略微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却是害怕和恐惧,她怕方铮会因此事而嫌弃她,轻视她,从而疏远她,这种打击对罗月娘来说,甚至比失身更为严重。

罗月娘垂着头,停住了哭泣,看也不敢看方铮,深呼吸了几口气,淡淡道:“方……方铮,赵俊是不是被你所劫?”

方铮点头,很光棍的承认道:“没错,是我派手下人干的。”

罗月娘闻言,猛然抬头,目光中几许失望:“你为何要这么做?我知道他跟你有仇,可你……你就这么劫走了他,一点都不顾忌他是我未婚夫的身份么?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方铮睁大了眼睛道:“此话从何说起?我劫他跟你没关系呀……”

冷冷的看着方铮,罗月娘语气冰冷道:“你为何要劫他?”

“我如果告诉你,我劫走他是为了保护他,你信不信?”

罗月娘不说话,只是冷笑。

方铮叹了口气:“赵俊在山上被人刺杀,这事儿你也知道吧?别人那是要杀他灭口呀。”

“他做了什么事?为何要杀他灭口?”

“这事儿挺复杂,而且还没查清楚,简单的说,赵俊受人指使刺杀我,结果失败,指使他的人怕他泄露秘密,所以要杀了他。月娘,我只能告诉你,赵俊如今陷入了一场很可怕的漩涡里,我若不派人劫走他,等待他的,必将是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如果他一直待在你们青龙山,你觉得凭你手下那二百来号土匪,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罗月娘怔怔看了方铮半晌,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赵俊是我父亲至交之子,希望你能保护好他,我……我代他死去的父母谢谢你了。”

方铮心里有些不安,疑惑道:“你该不会还打算嫁给他吧?那我回头就掐死他得了……”

“你……你这无赖!”罗月娘闻言气得俏脸通红,咬牙道:“我……我都跟你……那样了,莫非你以为我罗月娘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方铮大喜道:“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啦?”

罗月娘怔了怔,随即缓缓摇头,凄然道:“不,我不嫁人。”

方铮急道:“为什么呀?”

罗月娘深深的注视着方铮,语气充满了哀怨,道:“你是什么人?你是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官,身家清白,声名远播,是朝廷的砥柱,坐于云端,俯视苍生,我呢?我只是个女土匪,杀过人,抢过货,行走江湖,如浮萍飘零,所做所为,皆不能被世人所容,你觉得我能嫁给你吗?你方家能容许一个像我这样身世不干净的女子进你门楣吗?你觉得朝廷的皇帝和大臣们会容许你娶一个女土匪进门吗?你觉得你的公主夫人会答应与我这样的一个女土匪姐妹相称吗?”

罗月娘走近了几步,伸手抚摩着方铮的脸庞,深情的注视着他:“方铮,人在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为所欲为的,活在红尘,就得守红尘的规矩,越是处在高位,越要在意这些规矩,否则,我便是害你了……”

方铮怒道:“什么狗屁规矩!我讨个老婆招谁惹谁了?你愿嫁我愿娶,碍谁的事啦?你今儿就跟我回去,看谁敢反对!大不了这破官儿老子不当了,爱谁谁去!”

罗月娘俏目含泪,摇头凄然一笑:“你若为我弃了前程,我这辈子都不会觉得快活,你又何必为难于我?”

方铮怒意愈盛,嘴一张便待开言,罗月娘上前捂住了方铮的嘴,摇头道:“不,别说了,我与你今生没有夫妻的缘分,你……你好好当你的官,别为了我这样的女子而得罪了天下人……只望你能多为百姓做点事,让天下少几个被逼当土匪的人,我罗月娘便不枉……与你做了一夜夫妻。”

言毕,不待方铮拉她,罗月娘身形一晃,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愈飞愈远。

方铮呆呆的站着,脑中只浮现出罗月娘转头时滴落的泪珠儿,和她那凄然欲绝的绝色容颜……

忽然,方铮浑身打了个激灵,转头望去,伊人早已不知所踪。

方铮回过神,心中一急,跑到门口悲愤大叫道:“哎!你把我那个了,不用负责吗?七次啊!鸡鸡都破皮了……”

屋内,床单上一朵鲜艳刺目的落红,像雪中寒梅傲然绽放。

方铮怔怔看着那朵落红,心中五味杂陈。

人家姑娘将清白的身子给了我,我却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男人活到这份上,那还叫男人吗?她口口声声不要名分,难道她心里真不想要这个名分?世上之事虽不能为所欲为,可凡事总有变通,我得想个法子,让罗月娘堂堂正正嫁进我方家才是。

不过罗月娘的话也没说错,此时若接了她进方府,想必长平和其他的老婆肯定不会同意,爹娘也会极力反对,而朝廷里的那些言官们,本就对少年臣子手握大权不满,排着队的等着拿他的把柄呢,若他们知道了罗月娘的底细,不用想便知道,参劾他的奏本肯定会如漫天雪片般飞进皇宫的御书房中。届时自己必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

罗月娘的身份确实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问题,此事难度颇大,须得从长计议。

郑重的收起那朵落红,方铮沉着脸,走出了房门。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就不信这辈子娶不到罗月娘!

天已大亮,杀手哥哥正在院中等着他。

方铮四下看了一眼:“孙艺呢?”

那家伙想必是除了自己之外,年度最倒霉的朝廷官员了吧?

杀手哥哥冷冷道:“送他回去了。”

方铮奇怪道:“你怎么送的?”

“把他打晕,然后扔到他家门口。”

方铮睁大了眼睛:“他好象还光着身子……”

“不错。”杀手哥哥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天气一般,神色淡然。仿佛孙艺光着身子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方铮很无语:“……”

见方铮脸色不好,杀手哥哥疑惑的瞧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方铮看着他,神情恍惚,接着幽幽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呀……”

杀手哥哥板着脸道:“需要我帮忙吗?”

方铮点点头道:“需要,非常需要!”

“什么事,尽管说。”

“你帮我去打死一只老虎吧!”

杀手哥哥莫名其妙道:“你要做虎皮大衣?”

方铮哭丧着脸道:“……不,我要泡虎鞭酒,补补身子,我现在很虚弱啊……”

“……”

回府狠狠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皇上派人来传旨,命方铮明日上早朝,商议国事。

送走传旨的小黄门,方铮不满道:“怎么又上朝?皇上不是说了让我多休息几日吗?怎么又得上朝了?”

长平哼道:“父皇让你在家休息,你却彻夜不归,说!整晚你都没回府,干嘛去了?”

方铮面色不改道:“救人去了。”

“哼!救什么人?你又不是大夫,轮得到你来救人吗?”

方铮一本正经道:“这人还非得我来救不可,若让别人救了,我跟他拼命!”

长平疑惑道:“那人是谁呀?得了病还是受了伤?”

方铮眨眼道:“都不是,她中了毒,我帮她解毒来着……”

长平狠狠瞪了方铮一眼,哼道:“你嘴里尽冒泡儿,没一句实话,我才不信你!”

瞧,这就是女人,甭管什么话,说得太顺溜了,她都会认为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