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云是以书院监察使的身份进来的,来的时候很低调,然后就入住了书院内部最安静偏僻的一座屋子。
平常活动也并不频繁,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只会当他是天班的学生,天班的确大部分都是他这种雍容华贵的人。
在我看来,倒是颇有乾隆爷微服私访的意思。
“三殿下。”我急匆匆赶来,衣服也没整理,脸上还有墨渍。
屈艺给我留的作业太难了,是一道排兵布阵的题,每次我想出新的法子写上去,都会被屈艺毫不留情的打回来,说我是纸上谈兵。
我很气,所以现在又急又气,表情就维持的不大好了。
“唔。”萧楚云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闻言抬头,看了我的模样之后皱皱眉,对随从道:“邢烈,倒水来。”
我虽然跟这个邢烈有过几日的随从情谊,但这人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不必了。”我赶紧摆摆手:“三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说吧,说完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我擦了一下额头,结果低头看了看指尖,黑的。
邢烈觑我一眼,没说话,出去打了水进来——原来不是让我喝,是让我洗脸的。
自觉我这个模样实在是有点失礼,也不推脱了,一把洗完:“三殿下?”
萧楚云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卷:“书院的生活适应了吗?”
“啊?”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嗯。”
萧楚云又重新拿起来一本:“我倒是听说,你在书院里挺豪横的。”
啊啊啊?
不是,我打人的事儿就这么水灵灵的传出去了?
我尴尬笑了笑,搓搓手道:“适应了适应了,适应的很好。至于您说豪横这件事,真没有……我那是正当防卫,怎么能算豪横呢。”
我边说边腹诽,他这个监察使不是才刚来吗?怎么过去好几天的事情也要问一句。
“我只提醒你一次,低调行事。好了,你去吧。”
我忍不住抹了一把脸。
把我喊来就为了这两句话?这不是欺负人吗?
表面恭谨的行礼退去之后,我怀着疑惑回到宿舍,才刚走到门口,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大门敞开着,能看到有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漏出了一角。
我心头一惊,这几天白天都在屈艺那边,宿舍很少回来,就算回也是拿拿笔墨纸砚。
秦桑和采芝一直都有好好打扫,平常进出更是仔细关门。
接着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把那小子的东西都给我砸了,全部砸了!”
然后就是东西落地乒铃乓啷的声音。
这个时间大家还在上课,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眉头一皱,冲进去一看,果然三个小混混正在打砸我屋里的东西。
“住手!”
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用的是在皇宫当差的月奉!是实打实的血汗钱!
尤其是屈艺辅导我功课后,笔墨纸砚都是成倍消耗,每次给采芝钱去买时我的心都在滴血。
“哈,来的正好!”
被我暴打过的人头上还缠着纱布,见到我啐了一口,“就等着你呢!给我上!”
这次我手头没工具了,对方再弱鸡也是三个成年人,以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可能打得过。
在他们跑过来的一瞬间,我立刻做出了决定: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路再说。
谁知道他们料到了我肯定会跑路,其中一人扑倒在地抱住了我的双腿!
我始料未及,瞬间也跟着扑倒在地,另外两人过来抓住我,让我仰面朝上,然后跪住了我的双手,我动弹不得。
“上次你打我打的很爽嘛。”缠着纱布的人恶狠狠盯着我,“这次是不是该换我报仇了?”
说着他抽出了匕首,匕首闪着寒光,抵在我的脸上。
“我早看你这个小白脸不爽了,”他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还来白马书院念书,弱不禁风的!”
到底谁才是弱不禁风的啊!
我扭了两下,没挣脱开,于是道:“上次是你们先动手的!”
“谁跟你说这些!”
说完,我就感觉到刀刃在我脸上碰了一下,接着他就飞了出去——被一脚踹飞的。
伴随着哎呦一声,其他两个人茫然抬头,只见一个男子面露愠色眼里含着冷意收回了脚。
“你……”
话没说完,他们也起飞了。
不过这两脚是邢烈踹的。
“哇呀呀!”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赶紧站起来,不解气的也踹了两脚:“狗东西!你们来学院就是为了欺负人是不是!”
萧楚云蹙眉,邢烈道:“裴公子,你的衣服被扯坏了。”
我低头一看,刚刚在拉扯间,衣领扣子被扯开了一颗,露出了锁骨。
我这才心有余悸捂住脖子——太危险了,要是刚刚动作再大一点,我穿在里面的束胸布条就会被看见,身份也会曝光。
“邢烈。”
萧楚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冷的我发寒。
邢烈低头准备领命。
“杀了他们。”
轻飘飘一句话,让我们四个都傻眼了。
“是!”邢烈一拱手,就要去拖拿匕首那人。
他们慌了,缩着身体往后退:“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白马书院!你们在这里杀人,难道,难道就不怕官府治罪吗!”
我是真被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楚云可是佛子,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我从未见过他开杀戒。
更别提什么都没问,直接就让邢烈动手……
邢烈面无表情道:“这位是三皇子,也是白马书院监察使。”
他们三个面色如纸。
在书院这么多年,他们当然知道监察使的权利有多大。
换句话说,如果监察使觉得院长有问题都能先斩后奏。
区区三个学子罢了。
邢烈说完,拽着头上缠着绷带的人就要出去。
“等下。”我急忙开口:“三殿下,这人,能不能不杀?”
他们三人听到我说话,赶紧用看菩萨的眼神看着我。
“这里是书院,他们又是黄班排名靠前的学生,”我想了想说,“是不是先通知院长一声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