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是熟悉的深红色, 带着历久弥新的光泽。

胤禵对上自己四哥冷厉的眉眼,那股子嘚瑟劲顿时消失,他学着大人模样板着脸, 躬身道:“回四贝勒爷的话,这是汗阿玛特意交代拿来给您和弘晖瞧瞧, 等会儿还要拿回去。”

胤禛挑眉。

虽然心中有预感,他觉得这就是弘晖拜托汗阿玛画的画, 但是上前恭谨接过挂轴, 往干清宫的方向拜了拜, 这才缓缓展开。

看到的一瞬间他就怔住。

画面中不仅仅有弘晖, 还有他, 耳边别着一朵小花, 正垂眸望着弘晖, 寥寥几笔,却画出了两人间的羁绊感。

他静静地看着。

心中情绪翻涌, 他以为自己能很好的兼顾,实际上不能。

那句喜怒不定,终究是定在他心里,让他在得到肯定的时候, 难免心情翻涌, 不复面上淡然自若。

他紧紧地盯着画, 总有一日, 他不再被这种情感所束缚,害怕才更要面对。

却见画面边缘有一块地方画着衣角,他翘了翘唇角,汗阿玛虽然没在画中出现,却用这种方式参与了。

他摸了摸那衣角。

弘晖立在板凳上, 探着头来看画,见自己小脸圆圆的、粉扑扑的就高兴。

他觉得自己可好看了。

胤禛还想再看,然而方才被他吓到的胤禵就不愿意了,直接扶住挂轴,笑眯眯道:“给我一百两,再给你看一会儿。”

“去账房自己支。”低沉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他视线甚至没有从画上移开。

这是他第一次被汗阿玛画下来。

胤禵:?

你说这个我就感动了啊。

他马不停蹄的跑账房去验证真假,当银票到手,他还有些怔住,就听账房笑着道:“您最高可以支一千两。”

胤禵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第一次有人默默的给他备着钱,甚至没在他面前提一句。少年感动坏了。

等回到正院,胤禵就捧着脸,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画的四哥。他满心的愤懑不平,在此时都销声匿迹。

他又歪着脑袋看。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时辰了,胤禵这才说,他得回去复命了。

胤禛这才收回目光,示意他去,弘晖又多看两眼,有些舍不得,奶唧唧道:“让皇玛法保管好,到时候我进宫了还能看。”

室内又恢复寂静,胤禛沉默片刻,吩咐苏培盛奉上笔墨纸砚,他用镇纸把宣纸铺开,闭上眼睛静默些许,这就开始下笔。

在弘晖崇拜的目光中,胤禛很快将康熙的画作重复出来,乍然一看,并无什么不同。

“阿玛这般厉害。”他呲着小米牙,双眸亮晶晶的,觑着他的神色,一个劲的夸,夸完了才图穷匕见。

“能把这画摆在我卧室吗?”

弘晖期待的看着他。

胤禛吹了吹水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示意苏培盛守着。

弘晖:?

自家家里的一幅画,还要派奴才守着,这是防谁呢。

他根本不是偷画这种人。

等胤禛去忙了,他就蹑手蹑脚的到小书房来,试图偷出这幅画,然而苏培盛直直的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

弘晖:……

“你不去忙吗?”他一脸纠结。

苏培盛躬身回自己就在忙,他现在的职责就是等画干了拿去装裱。

弘晖昂着小脑袋看他。

苏培盛真的很想立马把画给他,但是爷不让给,他也不好给。

两人对峙,一时都怔住了。

等乌拉那拉氏忙完过来,就见弘晖正在看画,她跟着看过来,见到头上戴花的四爷也忍不住笑,就听苏培盛解释,将来龙去脉的都说了一遍。

“乖,额娘带你去吃糖。”乌拉那拉氏哄他。

弘晖摇头,惨兮兮道:“不要!”

他现在心心念念就是画。

上一个没得到,这一个想要。

然而四爷不给的东西,别说是苏培盛,便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敢随便给,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等晚间额娘试试给你要。”

现在苏培盛做不了主,跟他说没用。

弘晖乖乖的点头离去,他昂着小脑袋,试图给自己谋福利:“那糖?”

乌拉那拉氏冲他微笑:“没有。”

那是方才哄他的,现在不用哄了,自然不给。

弘晖头一次感受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痛。

等晚间胤禛回来,就见弘晖正在眼巴巴的看着他,正昂着头,期待的看着他,而乌拉那拉氏正挺着大肚子在膳桌前忙活,见他回来,就笑的温柔:“爷回来了,快用膳。”

说着就上前来给他解披风等,还亲自给他洗手。

胤禛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她就上前给他捏肩,弘晖见额娘忙碌,就上前给他捶腿。

“无事献殷勤。”他嗤:“拿去吧。”

乌拉那拉氏就也跟着笑,眉眼弯弯道:“爷就是待我们娘俩好。”

胤禛瞥她一眼,摸摸她滚圆的肚子,无奈道:“原就是逗他的,你也跟着闹。”

说着他清俊的眉眼放松柔和下来,侧眸望着她,大掌轻轻的扣在她小腹上,温柔道:“坐下。”

说着还把糖焖笋端到她跟前,示意她先吃。

弘晖努力的不去看自己心爱的糖焖笋,而是默默吃着芹菜腐竹,他想着,自家额娘帮他,他肯定是要付出点什么,像糖焖笋这样的最爱给额娘就挺好的。

见他没反应,胤禛便不再看他,而是垂眸用膳,他生的清隽摄人,修长雪白的手指捏着乌木筷,更衬得那手玉雕一样好看。

弘晖多看了两眼,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手,试图想象自己长大后,也能拥有这样好看的手。

这不得把手控给迷死。

他想要。

特别想要。

但是自己的小手肉嘟嘟,还带着小小白白的肉窝窝。

他缩回自己的小手,乖乖的用膳。

乌拉那拉氏用完膳后,看着一旁的胤禛,温声道:“弘晖也该启蒙了。”

都四岁了。

不小了。

弘晖一口糖焖笋梗在喉头,险些下不去。

正用膳的时候,不要说这样惊悚的话题。

不是说好让他好生玩一个春天再说,怎么皇玛法没吭声,这额娘就开始扛不住了。

胤禛沉吟:“不用。”

汗阿玛让弘晖进宫开蒙,估摸着也是想让他进上书房读书,到时候再说,倒也不用真的着急。

乌拉那拉氏沉吟,她想过这一层,然而弘晖年岁上来了,也不能干等着。先前说请了戴铎给弘晖当师傅,她知道是挂名,也一直没来讲课。

就想着能不能好生的请个先生。

“不必。”胤禛心中自由成算。

宫里头的师资力量怎么也要比外头好许多,根本是钱砸不出来的大儒,能进宫读书自然是最好的。但皇孙进上书房,尚且没有例子,他也说不好。

事缓则圆,先等着。

乌拉那拉氏点头,主要她再有两个月就生了,到时候月子要一两个月,这中间她就没时间去筹谋,一等最少半年一年了,太久。

弘晖抱着小脑袋晃:“困了,要睡觉觉。”

反正别跟他说什么启蒙的事。

乌拉那拉氏不由得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叫苏运带你去洗漱。”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索性放置着就好。

弘晖点点头,乖巧跑路。

一说不用找先生,他顿时又精神起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我觉得还能玩一会儿。”

说着他就哒哒哒的出去了。

春日惊蛰后,到处都有新鲜的物件,他看来看去,觉得春日的夜也很有意思。

有鸣虫有鸟叫。

他摊着小肚皮,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星空,心情特别美好。

最重要的是,他的假期保住了。

如果现在开始启蒙,代表着未来,只要胤禛不上位,他都得在学堂里闷着。

弘晖:……

他不想。

短短的放一个月假罢了。

真的受不了这。

他翘着小脚脚,美滋滋的喝了口奶,现在的小日子过着多舒坦,他才不要横生枝节。

等第二日,他看着挂在他房里的画,笑的眉眼弯弯,阿玛果然是嘴巴很硬,心里却很软。

他喜欢。

看了又看,弘晖这才往园子里去,园子很大,现在已经百花盛开,等他去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有人了。

就见一个娇俏的少女斜坐在树下,身上单薄的春衫在风中画出氤氲缥缈的弧度。

见了他来,有些害羞的躲了躲,还是认真请安。

“妾身武氏见过大阿哥。”

弘晖见此受了半礼,这才稳重道:“起吧。”

两人对视一眼,武氏咬着唇,有些害羞,却还是立在那,软声道:“大阿哥。”

弘晖:?

他二人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

武氏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你要玩石子吗?”她砸了很多碗底,磨出来漂亮的石子,若是他想要,自然都给他了。

弘晖才不要别人的东西,他摇摇头,笑着说自己不用。

毕竟他想要玉制的都有,拿了别人的东西,就是要还人情的,他很没有必要弄这些东西。

而且他忘不掉玉碗。

后宅的莺莺燕燕,在面对阿玛的时候,都是盛放的玫瑰,在面对他和额娘的时候,就跟花柄一样,浑身都是尖刺。

一不小心就能扎的你淌血。

他如今年岁尚小,还是不跟他们过多接触为好。

武氏见他不怎么热切,不由得有些气馁,好不容易碰见一回,她觉得很难。

她想等着。

不拘是碰见四爷还是碰见福晋,只要主子能记起来还有她这个人,能看她两眼,就够她不受委屈了。

哪怕是没被弘晖赶走。

也够她狐假虎威片刻了。

她见弘晖没什么搭理她的意思,就静静地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并不上前来试图拉近关系了。

弘晖松了口气。

他待了片刻,觉得没意思,就溜溜达达的走了。

武氏还想跟着他,被一旁的苏运给拦了,这偶遇归偶遇,跟上就不成了。

方才念着她是小主,不好说什么。

等走出去一段路了,苏运回头看,见武氏还眼巴巴的望着这里,不禁有些不解。

“武氏遇上麻烦了。”弘晖嘟着小脸蛋,随口道。

她是想狐假虎威,借着他的势,去解决自己的小麻烦。而腻着不走,应当是等着阿玛或者是额娘了。

借着嫡子上位,她估计也不敢想,那就是想借更大的威势。

说明她的麻烦不小。

她应当是跟李氏走的近,而近来大格格借着他出头了。心念电转间,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大阿哥,要不咱先回去?”他有点慌。

弘晖歪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怕什么?”

只要这后宅的女人没有胆量把他扔水坑里去,他就一点都不用怕的。李氏这是薅羊毛薅上瘾了。

也不想想大格格是阿玛的孩子,他自然愿意帮衬一把,这武氏他是嫌后宅安生不成。

然而——

晚间的时候,他刚一回去,就瞧见武氏跪在正院门口,弘晖皱眉,心想这是额娘生气了?

若是被阿玛知道,岂不是又要怪罪。

他急急的踏进正院,就见阿玛正立在石榴树下,老神在在的在赏花。

弘晖突然就勾唇一笑。

如果是额娘罚的,可能是引来阿玛的怪罪,然后让一直和谐的关系变的僵硬起来。

但是阿玛自己罚的,这就有意思了,说明他开始知道维护嫡妻嫡子了。

这真的挺好的。

他甚至有点小小的愧疚,他知道历史上的胤禛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嫡子去世,一直都没有册封,直到乾隆给册封。

弘晖乐呵呵的想,他以后可能需要给阿玛更多的信任了,最近给的一直比较少。

乌拉那拉氏正坐在廊下,手里捏着绢布玩堆花,一脸岁月静好,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

他不禁松了口气。

“阿玛!额娘!”他甜滋滋的唤,哒哒哒跑到胤禛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奶唧唧的哼:“阿玛阿玛好想你呀。”

胤禛觑了他一眼,把他从身上摘下来,这才轻声道:“站如钟!”

弘晖丝毫不惧,冲着他嘿嘿笑。

明知故问:“武格格怎么在外头跪着?”

奶里奶气的小甜音充满了不解。

胤禛沉吟片刻,原想着含糊过去算了,想想还是低声道:“今儿她碰见你,原该行礼过后就离开,但是她一直贴着你,你离开她还试图追随,被苏运给拦了,她心里若是存了坏心思,你一个小儿又该如何?”

胤禛想的比他还深,这借势还是最没有危险的,春日水深,小儿又好奇,真被她找到时机,这贝勒府还如何是好。

知道弘晖年岁小,应该有个天真烂漫的童年,然而他要在宫中行走,什么都可以有,唯独天真烂漫不行。

因此把厉害关系掰碎了讲给他听。

弘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且竖起大拇指,充分的表达了对阿玛的崇敬之情。

实在是太厉害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脑袋,被夸的唇角微翘,轻声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弘晖乖乖点头。

乌拉那拉氏一直在看着,见此不由得轻笑,温声道:“这次武氏颜面扫地,往后敢这样对你的就不多了。”

弘晖乖乖点头。

“要不……”他犹豫片刻,想说叫她回去吧,却见额娘摇头:“若是不罚了,明儿你去哪,都有小格格跟着。”

这简直就是登天梯。

往后必然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弘晖想想那惊悚的场面,顿时安静如鸡,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此场面,属实不敢想。

他抱着碗碗奶吨吨吨。

等第二日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把李氏和武氏都叫来,先是温柔的赐座,这才看着武氏,语气越发柔和:“昨儿我原想拦着爷,然而他正在气头上不好劝。”

见武氏想起那屈辱场景来,眼圈微红,乌拉那拉氏就夸:“瞧瞧这桃瓣儿一样的小脸,快别哭了,一哭更招人疼,梨花带雨的漂亮。”

她还叫小宫女拿来锦帕给她擦脸,温温柔柔道:“这后宅里头,宋格格不说了,我这年岁大了也不说了,李氏……”她顿了顿,含糊道:“生了孩子也不成了,就你最是鲜嫩漂亮,跟朵花一样。”

“玉芩,拿昨儿那银簪来给武格格。”乌拉那拉氏亲手给她插上,神情恍惚:“真是后宅第一好看。”

李氏在边上听着,想到确实是生完小阿哥后,爷就不怎么待见她,一直不曾传召侍寝也就罢了,现在竟有些不闻不问。

说句不好听的,这嫡子是子,庶子也是子,怎能不来看看。

再看向武氏那张美丽白皙的小脸,心里就愈发的难过起来。

好像,她确实不比她年岁小。

自然也是比不上的。

乌拉那拉氏笑吟吟的看着李氏,温声道:“你这些日子照看小阿哥辛苦了,瞧瞧这面色枯黄的,不是我说,也得好生保养才是。”

说着她就叫宫女拿脂粉来,递给李氏,眼神微敛,带着些许怜悯,轻笑着道:“这是我惯常用的,还没怎么开封,你用着试试,这脸……你也管管。”

昨儿打了棒子,今儿传召过来给个甜枣。

李氏心里梗了一口气,憋的快要爆炸,她看向一旁的武氏,阴测测的看着她。

武氏腿一软,进了东夏园就赶紧跪在地上,煞白着小脸道:“侧福晋,您听我说,我回去就给您送银簪。”

李氏伸出自己带着护甲的尾指,她在武氏漂亮的小脸蛋上滑动着,很想给她来一道深深的血痕。

但是她忍住了,若真敢花了她的脸,明儿就该她丢命了,属实不值当。

武氏吓的瑟瑟发抖。

她看着李氏阴冷的眼神,吓的瑟瑟发抖,小小声道:“侧福晋貌美如花,深……”

“啪。”

李氏终究忍不住,啪的一巴掌打下去。

她愤怒的吸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玉屏饶有兴味的双眸,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就进了内室。

玉屏上前来,搀扶起武格格,又叫人拿热帕子来给她敷脸,一边轻声道:“还疼不疼?”

武氏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昨儿在人前丢人,今儿便不能丢人了,她一定得忍着眼泪。

接着玉屏的遮挡,她这才能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小屋,越想越想哭。

福晋是送她簪子了,但是也送侧福晋脂粉了,怎么就霸道成这样,不叫旁人得利。

想想福晋温柔的声音,她又想哭。

可惜正院不能进人,要不然住在正院,肯定没这么的磋磨。

她越想越想哭。

而玉屏觑着她的神色,哄了几句,就明白的差不离了。

“您也别哭,一切有福晋给您做主呢。”她劝了两句,也没多说,就说要伺候大格格,就先告退了。

武格格看着她,不禁又哭了。

李氏听着她呜呜呜的哭声,吵的小阿哥直皱眉头,不由得心烦意乱。

生生的撕烂一条手帕。

正院。

弘晖正在临摹大字,因着胤禛听了福晋的话,觉得他就算不启蒙,这读读书练练大字也是好的。

之前让他自己学,现在开始布置任务了。这布置和不布置,自然是就两码事。他又开始忙了,这都没什么时间玩了。

弘晖皱巴着小脸苦不堪言,可惜他是个认真性子,要做就做到最好,星点都不肯敷衍。

一天下来,他就躺在胤禛怀里长吁短叹,惨兮兮道:“阿玛啊,还是叫我春天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吧,真的开蒙后,我就再没有玩的机会了。”

他觉得自己手上都快磨出茧子了。

“今儿的功课,你若是能百分百完成,那爷就答应你。”胤禛点头,慢条斯理道。

弘晖眼睛一亮,乖乖道:“好~”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缓缓的问着他关于今日学的课业。

弘晖很好的回答正确了。

“练的大字拿来。”

胤禛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学习,还能学的这么认真,属实不容易。

等看到大字的时候,他就更加意外,这大字写的特别好。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成,你歇着吧。”胤禛道。

他说的对,这往后有数不清的日子要奋斗,不争这一朝一夕。区区一个春日罢了,还不值当这般加班加点。

“明儿不用了。”他说。

弘晖顿时欢呼起来,扑进他怀里,甜滋滋的亲着他,乐呵呵道:“阿玛真好,好爱阿玛啊~”

“阿玛阿玛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听着他甜甜的小奶音,胤禛摸他的小脑袋,根本就不信他的屁话。

小嘴甜的很。

乌拉那拉氏上前来给他擦脸,弘晖就躲,一边嚷嚷:“还不到时间呢?”

他还要再玩,怎么就给他洗洗睡了。

“你脸上有东西。”她说。

这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小脸都弄花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弘晖无辜的看着她。

“爬树了。”偷偷爬的。

他有点怀念当初挂在树枝上,晃晃悠悠往下掉的样子。

他甚至有点怀念掉下来的那种感觉。

去试了试,蹭了一鼻子灰。

灰溜溜的回来。

当人挂在树上,和熊猫挂在树上,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总觉得能给他摔成肉饼。

不如熊猫崽崽多矣。

乌拉那拉氏给他小脸擦干净,又给他些鸡蛋饼、碗碗奶给他吃。

弘晖肚子已经咕噜噜叫,见此也没客气,直接吃起来。香甜酥脆的鸡蛋饼,他嚼的很是开心。

等垫了垫肚子,他又小心翼翼的趴在乌拉那拉氏怀里,静静地听着胎动。

生命孕育的声音,听着特别的舒服。

他喜欢这种感觉。

只要额娘顺利的生下腹中孩儿,那就说明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是不是就说明他还可以活下去。

弘晖握着小拳头,比谁都期待小孩的顺利降生。

胤禛看了一眼,也跟着上前,摸了摸她肚腹的另一边,轻声道:“疼不疼。”

肚子大的像是个罕见的大西瓜。

圆滚滚的。

“当初你生弘晖,肚子也这么大吗?”他问。

乌拉那拉氏闻言摸摸肚子,有些不确定道:“生弘晖的时候,肚子要小一点吧。”

都说头胎不太显怀,她也不是很确定了。

胤禛点头,声音温柔:“好生养着,府里的事,你少操心。”

乌拉那拉氏点头,原就是长史负责,如今他那边的责任更深,她这边就少了很多。

如今倒越发少了。

不过等到生孩子,那就完全都不碰了。

弘晖趴了一会儿,睡着了。

胤禛就赶紧抱起他,放在一旁的床榻上,压低声音道:“你也睡,爷去忙。”

他整日里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属实有忙不完的事。

乌拉那拉氏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离谱的身影。

等胤禛走了,她就也洗漱睡觉,近来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日里又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这个又不敢问。

一个能被妇人拿捏的男人,如何面对群狼环伺。

她轻叹了口气,搂着弘晖闭上眼睛。

等到半夜,她睡的正沉,就感觉身边依偎过来一个微凉的身子,她皱了皱眉头,身子却自发的去寻了。

“爷。”她呢喃。

在胤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等第二日睡醒,胤禛又不见踪影。

弘晖乐呵呵的看着她,软软的喊:“额娘额娘想你了。”

乌拉那拉氏眼睛一睁开,就听见甜甜的话,笑着道:“额娘在梦里都梦见弘晖了。”

“哇,”他惊叹,小身子窝进他怀里,笑着道:“额娘,您梦见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头,脑海中模糊又一闪而过的情况,让她有些恍惚。

“梦见盛开的石榴花树下,你捧著书,正静静地读着,看起来特别的乖。”

她眸中带着怀念,声音都带上几分缥缈。

弘晖:?

他回眸,好奇问:“还有呢。”

难不成梦见了梦中的弘晖,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还有你吵着要吃笋,说是自己剥皮吃才快乐。”

反正没个正行。

弘晖鼓着小脸蛋,很不乐意道:“本来就是自己剥皮吃才快乐。”

他做熊猫崽崽的时候,真的很想剥皮。

没过一会儿,胤禛就回来了,见娘俩还在**还有些意外:“怎的没起?”

乌拉那拉氏害羞的红着脸颊,低声道:“回爷的话,是跟弘晖聊了几句,这才没起。”

胤禛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意的把她露出外面的手给塞被窝里,浅声道:“天凉。”

弘晖挥舞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惨兮兮道:“我手也在外面露着,怎的就不给我弄。”

他期待的看着自己阿玛。

胤禛沉吟片刻,在他水灵灵的眼神下,毫不犹豫道…“爷给福晋掖被子。”

言下之意,你是谁。

弘晖惨兮兮的自己缩回胳膊,他撅着小嘴去亲乌拉那拉氏,不高兴道:“亲你福晋。”

胤禛:?

他觉得弘晖想挨揍,并且有了确切的证据。

他的打手已经蠢蠢欲动,就等着打在弘晖的小屁股蛋子上。

谁知乌拉那拉氏冲他勾了勾手,低声道:“爷伸手。”

她原想着亲亲他的脸,后来想当着弘晖的面这样不好,就牵住自家贝勒爷的手,乐呵呵道:“亲亲。”

说着就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到底第一次做这样赌气的事儿,自己也觉得离谱,跟个孩子争长短,不由得羞赧的红了脸。

胤禛眉眼瞬间柔和起来,俯身在她眉心轻柔珍贵的印上亲吻。

“啧。”他冲着弘晖嘲讽。

弘晖:?

四贝勒府的男人绝不认输。

他直起身子来,在乌拉那拉氏脸上亲了一口,挑衅的看着自家阿玛,好像在说,有本事你也来亲。

胤禛毫不犹豫的俯身就亲。

要是被个四岁的崽拿捏,那还得了。

弘晖倔强的坐起来,在乌拉那拉氏樱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再挑衅的看着自家阿玛。

胤禛皱眉。

他倒是真的犹豫了,毕竟这不算什么小事,在孩子面前亲嘴,被他说漏嘴,到底不好听。

又不能跟孩子说,阿玛亲额娘不能告诉别人,孩子都有反骨,你越不让他越想试试。

他犹豫这片刻。

弘晖已经啧啧的叹气,一脸得意。

胤禛垂眸,看向脸颊泛起轻粉的乌拉那拉氏,她生的端庄,眉眼温柔清雅,这般红了脸颊,羽睫低垂,看着便多了几分艳丽。

“啾。”他俯身轻轻的亲了亲。

两唇挨在一起,乌拉那拉氏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她双眸瞪的溜圆,赶紧别开脸,不叫他再亲。

而弘晖不服气。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惨兮兮的看着乌拉那拉氏,甜甜道:“额娘亲亲弘晖好不好呀,球球你啦。”

乌拉那拉氏被他俩闹的没脾气,就在晖晖崽软软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弘晖就得意的看着自己阿玛,乐呵呵的笑:“阿玛,你办不到吧?”

毕竟额娘还没有这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