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推向热烈, 都期待的看着满脸为难的小奶团子,大家都不缺这点东西, 就是想逗他玩。

弘晖在空中描绘自己的银饼, 还没得到,先许出去了,他琢磨着还得欠一大笔。

“我有零花钱, 赶明给几位婶婶打首饰。”他有些肉疼的扣着小手手,心想自己的小金库要撒光了。

他攒了好久的。

乌拉那拉氏没忍住笑着摸摸他的头,看着孩子小脸蛋皱皱巴巴,心疼的快要溢出来。

而周围的大人们却只觉得开心。

弘晖往额娘香软的怀里一窝,慢悠悠的吃着果脯, 不知从哪买的,甜度和酸度都刚刚好,他吃着很香。

“喜欢?”哈达那拉氏觑着他的神色, 笑着道:“那你亲亲七婶,七婶给你拿一罐子去。”

在出卖色相和满足口欲之间,弘晖果断的选择口欲,他踮着脚尖,撅着小嘴巴在七福晋脸颊上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

哈达那拉氏捂着脸, 笑:“不得了,竟有种珍摄万千的感觉。”她转身叮嘱, 等会儿一定记得给弘晖捎上各色点心。

等用过膳,又看了一场戏, 大家都说告辞离去,哈达那拉氏给他收拾一食盒的果脯,一边依依不舍道:“下次还来。”

这崽又聪明又乖,看着就可爱的紧, 实在是让人感叹,也想要同款崽,也不知乌拉那拉氏怎么养的。

弘晖跟众人告别。

等上了马车,就见胤禛靠在马车上,正闭目养神。

他喝了酒,眼尾晕出一层薄红,平日里冷若冰山的人,这会儿也带出几分克制的放肆。

乌拉那拉氏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一眼。

她轻唤:“爷?”

“嗯。”胤禛淡淡的应了。

马车中一时间就静谧下来,弘晖乐呵呵的抱着自己的果脯盒子,正趴在车窗往外看。

乌拉那拉氏坐在胤禛身旁,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摸摸他眼尾的薄红,她在想,那定然是细腻微烫的触感,而他睁开眼睛,眸中应该带着微弱的水意。

他喝了酒,就特别的欲。

有弘晖在场,乌拉那拉氏敛神,尽力不如想身旁的胤禛。突然马车一晃,胤禛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宽阔结实的肩膀就抵住她。

“唔。”他皱眉。

乌拉那拉氏赶紧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的角度,她看向弘晖,见他还在看外面,就偷偷撅着嘴巴亲了一口胤禛,亲完有些害羞,就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努力坐正。

等回到正院,弘晖就哒哒哒的跑出去玩了,他精力总是很好,而胤禛喝了碗醒酒汤,就躺在软榻上小憩。

乌拉那拉氏咬了咬唇瓣,偷偷的捏捏他的脸,这才红着脸离开了,她有事要去忙。

等她走后,躺在软榻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弘晖玩了会儿,又哒哒哒的跑过来,他乐呵呵的钻进阿玛的怀抱,摊手摊脚的就窝在胤禛怀里睡了。

乌拉那拉氏过来看一眼,觉得爷俩睡的特别惬意,没忍住,也跟着窝在软榻上睡觉。

等胤禛睡醒,就皱着眉头,他梦里成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左边是山,右边是山,压的他无法呼吸。

等醒了发现,这左边有乌拉那拉氏压着,右边有肥嘟嘟的弘晖,把他压的结结实实。

他没动,看着帐顶发呆。

乌拉那拉氏睡的很香,弘晖睡的也很香,两人睡的小脸红扑扑的,让人很舍不得去吵醒这睡颜。

他呆了一会儿,乌拉那拉氏醒了,瞧见他就翘着唇角笑,笑的甜滋滋的。

“爷。”她小小声的唤。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问她:“孩子可有闹你?”

“没。”腹中孩子很乖,基本没感觉,除了太医跟她说有喜,再就是月事停了,她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怀孕。

“那就好。”胤禛道。

他将乌拉那拉氏往怀里揽了揽,便开始闭目养神。

弘晖也醒了。

他慢慢的自己爬起来,抱着胤禛的头亲了一口,还小小声的嘟囔:“臭臭阿玛。”

喝了酒,身上有酒味,

“起身吧。”胤禛拎着他起身,这才去洗漱换洗衣裳,穿着一身绛色长袍,又披着披风就出去了。

“晚间不必等,回的晚些。”他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乌拉那拉氏追到门□□代要别忘了用膳,这才目送他离开。

“阿玛呢?”

“出去有事。”

“什么事?”

“额娘不知。”

弘晖问了几句,见什么都问不出,就歪着脑袋不问了,今天是休沐,他玩的特别痛快。

“额娘,那你知道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吗?”他趴在乌拉那拉氏膝盖上,奶里奶气的问。

“额娘知道是什么。”乌拉那拉氏一本正经回。

弘晖歪头:“什么?”

“是弘晖呀。”乌拉那拉氏捧着他小脸蛋亲了亲,亲到弘晖自己害羞走了。

他去内室,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金锞银锞特别多,他全部都倒在**,数了数,惆怅一叹。

这些马上就不属于他了。

他喊苏运进来,把这些都装起来,然后叫银楼的伙计过来选花样,他身上钱少,也做不了什么大东西,就选择做一批素簪子出来。

有花纹的不好送,素的反而不挑人。

晖晖崽打开自己空****的小金库,眼泪汪汪的想,他又要攒很久了。

然而——

众人哪里好意思收小孩的东西,既然收下,自然要十倍百倍的还,因此他的小金库在短暂的空茫以后,瞬间又富裕起来。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乌拉那拉氏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直接给他一小箱银子把玩,无所谓道:“玩够了就不喜欢了,这玩意儿没什么用。”

弘晖沉默了。

然后他就知道了乌拉那拉氏到底有多财大气粗。

包括内务府出的聘礼,和乌拉那拉府上出的嫁妆,再有日常胤禛送的东西,她光是坐在那里盘点,就把弘晖给念叨睡着了。

从京郊的庄子,到京中的铺子,再就是各处的发展布局,说的弘晖倒在**就睡着了。

在家里玩过后,再去宫里读书,弘晖就有些起不来,他蔫哒哒的坐在马车上,窝在阿玛怀里,奶唧唧问:“不能在家读吗?”

旁的皇孙都是在家读的,甚至还没有读书,怎的轮到他,就这般凄惨。

“乖。”胤禛拍拍他的小脑袋。

在宫里读书这样的好事,是许多人盼都盼不来的,皇孙只他一人,就足够说明其中的偏爱和优待。

“好好珍惜。”胤禛告诫。

宫里头的老师都是大儒,许多除了皇帝旁人根本请不来,最起码他就凑不齐这么多大佬。

“不知福。”他斜睨着他。

弘晖呲着小米牙笑,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奶唧唧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等进了宫,康熙先把他提过去,好一番考校,只问的他两眼昏花。原以为学的不错了,但康熙总能问到他不会的地方。

“皇玛法也太厉害了叭,感觉什么都会的样子。”弘晖星星眼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敬仰和崇拜。

康熙把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一本正经的给他画饼:“那你努力些,到时候比皇玛法还厉害。”

弘晖想想这个场景,觉得非常快活,便乖乖上课去了。

等到了教室,就见胤礼正坐在门口翘首以盼,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见他来了,就抬着下巴冷哼一声。

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蜜橘,当着弘晖的面,慢慢的剥着吃起来。

弘晖:?

一个橘子而已,你作甚。

那表情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这是汗阿玛赏哒!额娘特意给我留的。”胤礼吃了几瓣,就只剩一半了,登时有些舍不得,他抿着嘴,又用锦帕包裹好,放进书包里。

弘晖神色有些复杂。

突然有些心疼胤礼了,宫里头的好东西多,但是架不住人更多,上头的人分一分,就不剩什么。

像橘子,乌拉那拉氏都是一碟子给他备的,想吃多少有多好。但是对胤礼来说,竟是他舍不得吃的,值得珍重的东西。

他兜里也装了橘子,但是此刻他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你没吃过吧?可好吃了。”胤礼嘿嘿笑着说。

弘晖:?

他抿着嘴,打开小书包,从里头掏橘子,一个两个三个,在胤礼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把小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而在此时,门外走来一个小太监,这会儿手里也端着托盘,笑吟吟道:“这是万岁爷吃着好,特意来给小阿哥一份。”

胤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向弘晖,生气的皱着眉毛,不高兴极了。

两人菜鸡互啄,让周围人都看直了眼,弘晖把橘子都分了,他吃不完这么多,自己带的有,这康熙也给他发。

但是他不给胤礼,他小心眼,让他不舒服的人,他就是不对他好。

胤礼眸中含了一泡泪,他趴在桌上不说话,众人也没人为他张目,谁叫他当着人家的面吃橘子还吧唧嘴,最后还不分给人家。

结果踢到硬茬子了。

想想皇孙能在宫里读书,那是仅此一例的殊荣,怎么就想不到明白,要跟他干架。

弘晖倒不觉得有什么,就体会到逗小孩子的乐趣,真的看着他们哭的眼眶红红的很有意思。

怪不得那些漂亮婶婶们就爱逗他。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她们的崽崽长大,他也要给他们逗哭,逗的眼泪汪汪,再压榨他们的压岁钱。

弘晖捧著书,认真的听着夫子讲经义,当听明白以后就觉得书中的内容是真厉害,让人不自觉的就沉浸其中。

甚至到下课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要去问几句。

等到晌午用膳的时候,他坐在康熙身边,小嘴叭叭的说上午讲的什么课,还要再给康熙出题考验他。

康熙:……

他多少年没认真回答过别人的这种问题了,还挺新鲜的。

但是也为弘晖的聪慧心惊,他的进度他一直都看着,刚开始什么都不会。这么快就能掌握,也属实不容易。

他才三岁半,胤礼整日里就知道吃吃喝喝,还控制不住自己尿床。

但是弘晖已经能跟上夫子的思路了。

康熙摸摸他的头,很是自豪,不愧是他的崽的崽。

正在用膳,就听见外头小太监禀报说十四阿哥求见,康熙挑眉,叫他进来了。

胤禵先是请安过后,殷勤的立在康熙身后给他布菜,面上却一个劲的看弘晖:“听说你置办了一批素簪?”

弘晖昂着小脑袋,嘴角还叼了一根面条吸溜:“对啊,咋了?”

胤禵见他不开窍,索性把自己的辫子放在身前,疯狂明示:“你看这是不是缺了发坠?”

弘晖看着他戴着的玉石发坠,小小一颗很是精致,就歪着头,故作不解道:“不缺啊,挺好看。”

看着两人互动,康熙就抿着嘴笑。

“咳。”他清了清嗓子,也把自己的辫子放到身前,忍着笑道:“好像朕也缺。”

弘晖舍不得拒绝皇玛法,就只得乖乖道:“安排!我有钱。”

他出了一批零花钱,就又进了一批。现在也是富的小口袋鼓鼓,做发坠肯定没问题。

胤禵期待的看他,甩甩自己的发尾。

“当然十四叔也有。”弘晖乖乖的接受投喂,他嘴里吃着炖羊肉,心里美的不得了。

看着乐呵呵的胤禵,康熙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很没有出息,但是自己也忍不住笑。

“汗阿玛,不如中午让弘晖跟儿臣一道去睡?”

胤禵搓了搓手,想把崽端走。

康熙收了脸上的笑,冷冷的瞥他一眼,来蹭吃蹭喝蹭玩意儿还不够,还想连盆子给端走。

“滚!”他笑骂。

胤禵依依不舍的滚了。

他惆怅一叹,扒着门框给弘晖疯狂明示:“发坠,发坠别忘了啊。”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丢人。看向弘晖的时候,眼神却又温柔的紧,他笑着道:“先去睡一会儿,等下午要上课了,再叫奴才去喊你。”

被窝已经被宫女暖的暖融融的舒服,弘晖脱掉外衣躺进去,翻滚两下,这才抱着被子坐起来,奶唧唧的撒娇:“皇玛法能一起抱抱睡吗?”

他想睡觉,也想抱抱。

漫长的囚禁生涯,让他对肌肤相贴有一种痴迷的渴望。

康熙想说自己要去忙,可是弘晖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眸子像是会说话,就这样惨兮兮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吧。”他妥协了。

好在被窝很暖,晖晖崽又香又软,抱在怀里软啾啾一团,没什么分量。

“睡。”他捂住他的眼睛。

弘晖乖乖睡觉。

有人陪着,他的气息都安稳许多。

等睡醒后,康熙已经起身了,正坐在一旁的御案上批折子,他总是很忙,见着的时候就在埋头做事。

让弘晖在想,这么忙的人,是怎么生出那么多孩子的。

“醒了?”康熙沉稳的声音响起。

弘晖乖乖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窝在康熙怀里,奶乎乎道:“皇玛法安安。”

看着他笑,康熙的心情都好上许多。

“喝奶还是吃蛋羹?”康熙问。

弘晖伸出两根肉嘟嘟的小手指,沉思:“不能两个都选吗?”

为甚只一个。

康熙想想也是,就叫奴才给他上碗碗奶和蛋羹,还交代给他煮些青菜过来撒上。

这羊奶和蛋羹营养有些重复了。

得加点旁的。

“青菜呀也要。”弘晖想想康熙说的对。

他吃的香甜,还要在中间挖一口给康熙吃,一边笑着道:“真好,皇玛法对我真好。”

他嘴巴上还有一圈奶渍,但他就撅着小嘴巴要亲康熙,被康熙嫌弃的推远了。

“擦。”他说。

弘晖嘿嘿一笑,这才跟着小太监一道走了。

等晚间下课的时候,胤禛准点来接他,走到路上就碰见了德妃,行礼过后,两人就有些无言以对。

彼此缄默片刻,德妃为了缓和气氛,又说起十四来,说他那几日辛苦,吃不好睡不好的。整日里难受的厉害。

说他心疼侄子,说他仁善。

最后才说,弘晖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叫他多包容。

胤禛沉默不语。

他知道十四对弘晖的事上心,不用别人说。

再者,他什么都懂。

也不用她说。

有些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德额娘费心了。”他说,不疾不徐冷冷淡淡的语调,让德妃一脸容忍的走开,他这才敛神,施施然往干清宫走去。

等到的时候,弘晖自己在桌前坐着,正在剥蜜橘吃。他小嘴巴吃的鼓鼓的。

“弘晖。”他轻唤。

听到他的声音,弘晖的眼睛瞬间亮了,乐呵呵的冲过来,扑进他怀里,兴奋的撒娇:“阿玛阿玛好想你呀!”

他不停的蹦。

胤禛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轻声问:“你皇玛法呢?”

弘晖就笑,说去忙了,叫他先回就成。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这才一道往回赶,一到家,他就倒腾他的小金库,把刚得到的金锞银锞再拿出来送到银楼,做成小发坠出来。

胤禛清了清嗓子。

不用他说,弘晖瞬间懂了…“阿玛做个最大的。”

乌拉那拉氏含笑望过来,捏捏他白生生的小脸蛋,乐呵呵道:“那额娘呢?”

弘晖呆住。

他把额娘忘了。

主要给他的银饼没到手,他这才知道,原来漂亮女人画饼功夫就是好,让他什么都没得到,还把小金库肝进去了。

离谱。

漂亮小姐姐超级可怕的。

他再次撒出他的小金库,没有厚此薄彼,认识的不认识的皇阿哥都送了,戴不戴就是对方的事了。

摸着瘪瘪的小金库,弘晖悲从中来。

好在很快就回血,他送出去,康熙头一个回赏,给的都是好东西,拿钱也买不到的,给不要钱一样撒给他。

而乌拉那拉氏又给了他一箱银子,小孩子随便玩玩,当然要丰厚些,想花钱又没有的时候,就容易出问题。但是什么都见识过了,人反而更加冷静克制些。

冬日里,总是在下雪和出太阳更多些,前些日子出太阳,这近前总要下雪。

大清早推开门,就瞧见大雪纷飞,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本是猫冬的好时候,贝勒府却中门大开。

一是贝勒要上朝,二是崽崽已经在公里1读书,自然要跟著作息来。

那真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昨夜闹的凶了,胤禛也有些困,眼尾红红的。眨眨眼就有水意沁出。

弘晖却没发现,在他心里,阿玛像是钢铁一般坚硬,困是不可能困的。

马车骨碌碌的前行,弘晖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盹,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胤禛怀里钻,感受到暖暖的气息,就乖乖的窝着睡觉。

等进了宫,胤禛把他往宫门口意撂,就上朝去了。

自有小太监过来把他接进干清宫。

弘晖上课,先条件反射的看胤礼,但是今天他没在,教室里就缺了个人。他下课就直接去隔壁班找胤禵,坐在他身边就不走了。

胤禵搂着香香润润的小崽崽,心满意足。还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想叔了吗。”

“嗯,可想了。”弘晖也压低声音哄他。

想什么想,他就没想起来,就是下课没人陪玩,这才过来寻他。

胤禵被哄的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

他从兜里掏出荷包,拿出自己珍藏的牦牛肉干,压低声音道:“给你吃,磨牙可有意思了。”

博士在台上讲课,两人就在台下偷偷吃牛肉干,还互相分享。

而康熙忙完了,出来走走,他立在窗前,一眼就瞧见鬼鬼祟祟的两人,实在太明显了。

但两人显然觉得自己装的挺像的。

就见——

弘晖恶狠狠的咬掉一块肉干,裹在嘴巴里,用书挡着,偷偷的嚼着,等博士看过来的时候,就停嘴不动。

然而欲盖弥彰,说的就是他俩。

那竖著书的动作,一看就很有故事,而鬼鬼祟祟的眼神,怎么能骗的了高台上的侍讲。

俩大傻子。

“咳。”他清了清嗓子。

看着胤禵背影僵直,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他就觉得该。

叔侄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出要完的气息。要么挨揍要么挨罚,这几块肉干,终究成了枷锁。

“咳。”康熙再次清了清嗓子。

那严肃的表情,让两小只知道,情况必然是不太妙的。

弘晖试图撒娇,他昂着白生生的小脸,糯叽叽的哼:“皇玛法呀。”

然而康熙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对他唯一的优容,就是大踏步走进来,亲自提着他的后脖领,把他拎到门外,胤禵懂了,也跟着出来。

两人惆怅一叹,觉得这人属实丢大了。但是没关系,他们是社交悍匪,并不怕这点磋磨。

然而他们有张良计,康熙有过天梯。

“你俩面对面站着,谁笑了谁抄十页书。”他冷冷道。

弘晖呆住。

他作为一个笑点低,很爱笑的人,让他不笑那不是为难人,但是他不想被罚抄书了,上次抄的好痛苦。

他决定先发制人。

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表情出来,然而胤禵他硬生生把眼睛睁到流泪,也不肯认输。

弘晖见他两行泪流下来,没忍住呲着小米牙嘎嘎乐。

胤禵这才放松下来,嘿嘿一笑:“外,抄书。”他现在学的天工开物,厚厚一本,抄到他哭。

晖晖崽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登时呆住,他惨兮兮的鼓着小脸蛋。

然而康熙表示,最终解释权归他所有,所以这抄书大任还是交给胤禵。

“不是谁笑谁抄吗?”他不服气。

康熙摸摸弘晖的小脑袋,轻笑:“侄债叔偿。”

他说过这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胤禵捂着胸口,进课堂抄书去了,想想那么厚一本,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但凡薄一点,他也不会这么绝望。

真是把人难受毁了。

康熙拎着弘晖又把他放回原位,笑着威胁:“再被朕逮住,你翻倍。”

弘晖头都快点掉了。

他再也不这样了。

康熙告诫一番,这才转身施施然的离去。

徒留下伤悲的胤禵。

一场牛肉干引发的心痛,由他独自痛落幕。

弘晖还又获取了好吃的肉脯点心,吃的小嘴巴鼓鼓的,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等下课后,胤禵就扛着弘晖跑了,他把他往干清宫门口一放,小小声道…“你等会儿见了皇玛法,一定要跟他求情,就说十四叔抄的很认真,问能不能剩下的不抄了,我以后肯定不再犯。”

弘晖认真听着,还跟他学了一遍,正打算进干清宫就见阿玛来了,顿时兴奋的不得了,瞬间什么都忘了,拍着胤禵的肩膀,笑着道:“你自己抄书吧,我走了。”

胤禵尔康手。

在胤禛冷厉的目光下,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胤禛抱起弘晖,往干清宫走去,先跟康熙请安,这才告退离开。

他原想着去永和宫也请安,想到额娘的一番言辞,到底有些迈不动脚步。

知道她喜欢胤禵,也知道不喜他,但稚子何辜,出这么大的事,额娘竟然问都不问,只闲闲的提一句。

想想心里就难受。

等晚间回去的时候,胤禛就没什么精神,平日里都是用过膳坐在窗前读书,但是这次书拿倒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爷?”乌拉那拉氏担忧的望过来。

弘晖也跟着蹦蹦跳跳的蹭过来,可劲往阿玛怀里钻,软软撒娇:“阿玛抱抱,抱抱晖晖崽。”

然而被阿玛抱在怀里,他就觉得有些不对,用白嫩嫩的小脸抵住他额头,皱着小眉毛,一脸沉思。

“怎的了?”乌拉那拉氏笑着问。

弘晖满脸严肃:“请太医,阿玛起热了。”

胤禛怔住:“没吧。”

他眨眨眼,没觉得烫。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过来抵着额头测试,确实没觉得烫,她不由得有些纠结。

“弘晖既然说了,那就请太医看看?”她不确定道。

然而胤禛不准。

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一点没影的小问题就要请太医,未免太过娇气了。

到底没什么精神,洗洗就搂着一道睡觉了。

等到夜里,弘晖突然惊醒,他摸摸身边的阿玛,滚烫的温度让他赶紧喊:“额娘额娘醒醒。”

说着就去拽床头的床铃,小宫女赶紧过来伺候,就听小主子说要请太医,瞬间唬了一跳,赶紧去了。

而乌拉那拉氏也醒过来,她摸了摸胤禛的额头,滚烫一片,让她心疼的瞬间掉眼泪。

她赶紧穿衣裳,让小宫女端温水来,解了衣裳来擦洗,若是普通发热自然是不怕的,但是高热就比较恐怖了。

多少人抗不过高热。

她慌的手抖。

反倒是弘晖比她还镇静有条理些,有条不紊的给阿玛额上放一个温热的湿帕子,再脱掉衣裳擦拭各处。

等太医来了,太医一把脉,也害怕的紧。

“怎的热成这样才发现?”

他轻叹口气,赶紧去拿药,一边无奈道:“爷是心里存了事,硬憋的。”

等一番折腾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胤禛的烧还没退,安安静静的躺着。

乌拉那拉氏一边掉眼泪,一边让苏培盛去请假,就说爷病了,烧糊涂了,没法去当值。

康熙听说后,就召见苏培盛好生的问了,听他说完后,叫他回去伺候着,等好了再来上值。

苏培盛磕头谢了,又赶紧往回赶。

乌拉那拉氏就算抖着手,也好好的给他伺候着,努力的压着哭腔…“爷,快些好起来吧,妾身和弘晖都等着你呢。”

一连烧了三天,等到第四日,胤禛才慢慢的好起来,他坐起来,看着狼狈的弘晖和福晋,伸出大掌将两人圈在怀里。

“没事,都过去了。”

他哑着嗓开口。

乌拉那拉氏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着还自己擦眼泪,劝自己:“爷都好了不哭不哭。”

胤禛还有些低烧,手脚无力,却还是抬手轻柔的给她擦拭眼泪,温声道:“哭什么,跟小孩儿一样。”

弘晖就是这样,一边哭一边安慰自己,不等别人哄,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哄好了。

乌拉那拉氏想想,没忍住笑了,一哭一笑,面上的表情愈发精彩了。

“您先歇歇,妾身叫小厨房熬着粥来。”她说。

这三日,除了喊醒灌药,平日里什么都没吃,想想都替他饿。

“额娘也吃,额娘饿。”弘晖道。

她这三天粒米未进的,就坐在胤禛的床头照看他。

听弘晖这么说,胤禛握住乌拉那拉氏的手拍了拍,轻声道:“爷没事。”

听说他好了,康熙就叫他再养两日,等彻底好转再去宫里请安。还说叫弘晖在他跟前侍疾,不必来宫里读书。

胤禛应下。

乌拉那拉氏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太医说你心里存了事,能不能说呀。”

她知道不能说。

却还是想问。

果然见胤禛摇头,小声道:“没事都过去了,往后不会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乌拉那拉氏也就不再问,只笑着转移话题,眸中脉脉含情,温柔道:“都听爷的。”

三人在内室窝了好几日,等彻底好了,这才出门,到底是壮年男子,胤禛一好,就跟没事人一样。

只是身形到底消瘦了些,他本就清瘦,病了一场,瞧着有些伶仃了,连弘晖都劝他多吃些,养好身子才是首要任务,旁的都不重要。

他带着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往宫里去请安,自己先去康熙处,又去太子处,都点卯去解释一遍。

康熙看看他面色还有些苍白,就犹豫着问他要不要再歇息几日,毕竟养身子才重要。

胤禛摇头,他觉得自己能行。

而到了毓庆宫,太子正在练大字,见他来就笑,打趣他生病这几日,大家都担心的紧,叫他好生养着。

胤禛就说自己病好了,不用担忧。

这才慢吞吞的往永和宫去。

乌拉那拉氏和弘晖正坐在绣凳上,听德妃和宜妃聊天,不时的再问上他们两句。

“弘晖生的好看,人有机灵,嘴巴也甜。”宜妃一叠声的夸赞。

德妃赞同点头:“你说的对,瞧着是老四的孩子,人像十四那股子机灵劲。”

等胤禛来请安,宜妃就走了。

胤禛走进来,恭谨请安。

他眉眼低垂,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德妃随口问:“怎的病了?”

胤禛垂眸:“许是穿的单薄吹了风。”

“老四家的,你怎么伺候爷们的?”德妃不轻不重的敲了一句,就叫身边的大宫女捧着一盒山参出来。

“这补气益血,你切来喝茶。”

德妃随口道。

看着面前杵着仨锯嘴葫芦,德妃以手拄头,淡淡道:“本宫乏了。”

胤禛躬身:“儿臣告退。”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门内的德妃又说:“你别不爱听,还是多布库,强身健体也行,像胤禵身子就好,鲜少生病。”

胤禛脚步微顿,紧接着自然的走出去,当做没有听见的样子。

等出去了,乌拉那拉氏就担忧的看着他,一盒山参,细细的的一根。

她气的心口疼。

看着胤禛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头一次不顾在人前,偷偷的握住他的大掌。

她好心疼他。

爷这么好,纵然嘴巴上不会讨好,可做什么都是踏实实在,平日里也没做些阳奉阴违的事,怎的就这般不入他的眼。

胤禛身子晃了晃。

转瞬又归于平静,他反握住福晋的小手,轻声道:“爷好着呢。”

弘晖知道,现在的都不过是小菜一碟,等阿玛继位的时候,玛嬷喊出他是窃来的皇位,万岁爷嘱意十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烧心。

“阿玛有额娘,有晖晖崽,还有额娘肚子里的小宝贝,我们都是最爱你的人。”

“嗯。”

“那阿玛能给我买个糖葫芦吗?”

他馋了。

“不能。”胤禛毫不犹豫地拒绝。

弘晖:QAQ

男人,总是能一边说爱你,一边连根糖葫芦都舍不得给你买。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头,温柔道:“先前你吃了那么多,现在要缓缓了,等过几日再吃,要不然会坏牙。”

弘晖蔫哒哒的点头,他才不怕坏牙,反正他还有乳牙要掉。就像是有种冷叫你额娘觉得你冷,有种掉牙叫你额娘觉得你会掉牙。

众人没回府上,在街上转悠,盖因乌拉那拉氏说,她想卖些胭脂水粉,赚点家用补贴。

现在她的嫁妆里头带的铺子已经经营的很稳定,手里也有闲钱,就想再折点事做做。

全靠胤禛一个人养家,属实艰难,毕竟每天都有几百口人要养着。这也算是很大的责任。

“你如今双身子,操这个心作甚?”

胤禛无奈,其实他也挺有钱,毕竟之前孝懿皇后给他留了不少,现下佟家也有进献,并不怎么缺钱。

乌拉那拉氏就掰着手指跟他算,这从选到装潢,中间的事情多着呢,等坐完月子能开张都是快的。她怀孕了,但反应不太大,该做什么还是得做。

三人在街上转悠半天,也没想好选哪里,索性先去酒楼用膳。

“坐窗边吧,能瞧见外头,怪有意思的。”乌拉那拉氏提议。

三人就靠窗坐了,弘晖饿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额娘。

先给他点了蛋羹,又点了些招牌菜,这才笑着问他还想吃什么,弘晖没什么想吃的了,就摇头。

胤禛静静地看着俩人点菜。

“爷,你想吃什么?”乌拉那拉氏兴致勃勃的问。

胤禛慢条斯理地抖了抖手:“随意。”

他俩点的好多,这会儿挺有雄心壮志,等膳食一上来,两人吃几口,瞬间什么也不是。

果然,弘晖捋着袖子开始吹牛:“我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特别饿。”

乌拉那拉氏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腹,赞同点头:“我也是。”

上了三道菜,两人的雄心壮志就灭了,开始慢悠悠地吃着。

弘晖小嘴巴鼓鼓的跟松鼠一样,他还贴心的喂胤禛,奶里奶气道:“阿玛吃,阿玛长高高。”

只要胤禛吃的多,这里就剩的少。

这样显得他也吃的多。

胤禛瞥他一眼,别开脸懒得搭理,自己细嚼慢咽。

“阿玛阿玛这个好好吃,尝尝?”

“阿玛阿玛这个也好好吃,快来吃一口尝尝。”

“阿玛阿玛这个味道也绝了,这烤鸭肥而不腻,细嫩醇厚,快来尝尝。”

弘晖卖力的想要哄阿玛开心,颤着脸上的嘟嘟肉,十八般武艺都给使上了。

胤禛摸摸他的头,温声道:“自己吃,不必管阿玛。”

胤禛心里暖暖的。

他吃着醋溜藕段,又想起来德妃提起他病了那漫不经心的神色。胤禛垂眸,不想吃些这酸涩的东西了。

胤禛又吃枣泥山药糕,甜甜的滋味瞬间让心头舒服很多。

人心里苦的时候,就想多吃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