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微,树阴森森。

“崔清熙就在此地,”萧徽音道。她狼狈的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手心被掐出了深深的长痕。可她面容平静,甚至还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殿下今日的局面。基本都是拜她所赐,难道您没有不甘心吗?难道您不想报复她吗?”

慕容裕的长剑,就停在她的鼻尖前。

他轻挑眉头,声音低哑,“你若是敢骗我。你说谎一句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

萧徽音深呼吸,微笑道:“自然不会哄骗殿下。崔清熙跟强行跟八皇子和我来此地,打扰我们之间的交流,我心中也异常恼火。”

“你想借我的手报复崔清熙,哪有这种好事?”慕容裕横挑鼻子竖挑眼。

“当然不敢如此。”萧徽音道:“只是这个人格外讨人嫌,我正好也讨厌她罢了。”

慕容裕长剑向前一送,萧徽音雪白挺翘的鼻尖上,便渐渐沁出一点鲜红的血珠,美的凄艳。

“你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慕容裕道:“八皇子失踪,很快就会有人找到小凤山。你骗我去杀崔清熙,等到兵马司来人,我想走也走不了。”

萧徽音微笑:“端王殿下,您真的想走吗?您真的愿意隐姓埋名过一生吗?为何不在此刻有能力,有人手的时候做过一场,只求一个酣畅淋漓?杀了八皇子,杀了崔清熙,杀了那些害你沦落至此的罪人!”

慕容裕面色阴沉。

他当然不甘心!他天横贵胄,天之骄子,凭什么沦落尘埃,为什么余生无名?!

都是拜八皇子和崔清熙所赐!

旁边的青龙寨大当家一看他这表情,便知道他是动了心思,赶紧劝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我们先出京避避风头,早晚有那东山再起的一天!”

萧徽音却说:“未来充满变数,但是此刻,崔清熙和高绛就在山中等你!孱弱无力,没有人手,等你宰割!要是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来得及逃走!”

逃走这个词深深刺激到慕容裕脆弱的心灵。

他迅速下定决心,发号施令,“所有人,跟我往回走!咱们先杀个人再走!”

大当家还要再劝。

慕容裕却已经打好了主意,他道:“王大妮肯定不会放弃山寨中人,她们现在一定正急着救火,八皇子那我之前就派了人,我们直接去找崔清熙!”

萧徽音:“崔清熙就被关在牢房中!我之前便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她的小算盘也打得很响,她的本意自然不是带着慕容裕去杀清熙。清熙早就去找二当家谈和了,牢房中现在空无一人。

萧徽音只想暂且拖延时间,尽量从慕容裕手里保住性命,拖到援军来。

正如慕容裕所说,他们三人身世不凡,莫名失踪,一定会被追查到底!出城时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迹,查到小凤山只是时间问题。

但事实真的会像她想的那样顺利吗?

一号人很快到接近了青龙帮关押俘虏的“牢房”。

巡逻的和护卫的人数都直线增加。

慕容裕阴着脸回头问:“你不是说这附近守卫稀疏吗?”

萧徽音:“……”

她逃出来的时候,这边确实只有两个人呀?!这些巡逻的人是哪来的?

他心思电转,很快便想明白了:定然是清熙和二当家谈妥之后,从二当家手下要来人手,专门保护她们的!

但萧徽音当时逃跑的动作太快,两波人生生错开了!

萧徽音想明白之后,也并不为自己之前的决定后悔。

在她当时所掌握的信息中,她做出了最佳的判断。

现在这里多了这么多人,也不是不能利用起来。

萧徽音严肃道:“可能是那边的火势已经小了,挪出人手来守着俘虏了?”

慕容裕压根不信,他亲自策划的山火,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被浇灭?他冷笑道:“是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打晕护卫后自己跑出来,而是她们刻意把你放出来的!”

萧徽音:“?”

山匪有必要这样做吗?

慕容裕自顾自的圆顺了逻辑,“就是为了钓我上钩!”

他瞥一眼萧徽音讥讽道:“名满天下的萧氏,也不过如此。”

萧徽音:“……”

她心情复杂的感受到,此时此刻,竟然是慕容裕对她杀意的最低点。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就容不下别人比自己聪明呗?

但对于此刻的苟命来说,慕容裕的狭隘无疑是个优点。

萧徽音立刻改换人设,装出一副愚钝不堪的模样,“竟是如此?我居然没看出来!真是羞愧!”

慕容裕立刻爽了。

他甚至大发慈悲,不要求萧徽音和这群山贼一起闯牢狱,而是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守在安全的后方。

山匪们英勇无前的往里冲。

但是看着自己的敌人,手上本该刀刀致命的杀招,下意识的错开了要害。

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是看着我长大的叔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们都是青龙帮的帮众,他们一起蜗居在这小凤山之中,互帮互助,自给自足。

如何能对视做家人一样的帮众下手?

反正这牢狱里面也没啥人了。

守卫门装模作样的动了几下刀,纷纷惨呼着跌倒一边,大刀也丢在一边。别问,问就是太疼了,痛的连手里的武器都握不住了。

由于此前的人生中只有坑蒙拐骗,舞刀弄枪的人生经历,距离演员相去甚远。

这些土匪们的演技也是异常的浮夸。

萧徽音看着只想笑。

慕容裕也看出来了。他表情难看的皱起眉毛,当他手下的亲兵,心里就只能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怎么能被别人攥在手里?

友情?亲情?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需要!!

慕容裕阴着脸,看着自己的心腹跟著作戏。双方来来往往的,把这一条走廊打了个七进七出。血都没流几滴,更别说死人了。

慕容裕的人很快就在开闸泄洪中打进了牢房。急速浏览一番后,重回到慕容裕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报道:“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慕容裕转回头,择人欲噬的目光定在了萧徽音身上:“你竟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