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容柔软的唇瓣蹭上去, 戚陆霄没躲,他眼睫颤了颤, 使坏似的吮住残缺的手臂上那处冷白的皮肤, 湿湿软软地像被小狗舔过。

还咬了个牙印。

“容容。”戚陆霄漆黑的眉眼朝他压下来,嗓音低哑地叫他。

心底都泛起一股酸胀。

戚陆霄这辈子从未这么渴望过自己没有残疾,就连当初车祸之后, 他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没了一条手臂的时候,都没有过。

池容脸颊几乎都贴到了戚陆霄的手臂,然后抬起头, 挂在戚陆霄的脖颈上跟他亲亲。

浴室湿滑, 戚陆霄想扶住他的腰,怕他摔倒, 就没有多余的手撑住墙壁,池容扑过来, 他身形不稳, 只能抵在身后的盥洗台上。

“没有你这么不乖的金丝雀。”戚陆霄被扑得微晃,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拍了下。

池容只觉得从尾椎蹿上来一股酸麻, 耳根滚烫,红着脸埋在他颈窝里哼哼, 但突然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戚陆霄,我喜欢你。”

戚陆霄一怔。

池容之前骗他的时候说过很多次喜欢他。

但头一次这么认真。

他们戚老师听不得至死不渝这几个字。

池容就腼腆地攥住戚陆霄的手, 那双剔透冷淡的杏眼似乎都深情了许多,在戚陆霄捏住他嘴唇之前飞快地开口说:

“我对你是执迷不悟的爱情!”

戚陆霄:“……”

“……我知道了。”戚陆霄喉结一滚, 头疼地叹了口气, 在他发顶上落下一个吻, 屈起指节,垂下眼往他脸颊上蹭了点泡沫。

“你不信任我。”池容脸颊上还有泡沫,耳朵尖很红,露出个委屈的眼神。

戚陆霄唇角弯了弯,又往他脸上蹭了点泡沫,顺着他低声道:“我的错。”

“原谅你了,小陆。”池容捧起他的脸揉搓几下,宽容地说。

“……”

池容歪在他肩膀上眼睫一眨不眨地给他蹭,眸底泛起濡湿的水色,在浴室白色的灯光下衬得卧蚕柔软漂亮,唇珠也抿得很红润。

“……”戚陆霄沉着气将人拎起来一点,脖根都潮/红一片,轻声说,“不许撒娇。”

池容赧然受教,抱在戚陆霄腰上的手臂却搂得更紧,“记住了,戚老师。”

戚陆霄:“……”

池容被捏住后颈皮放在浴缸里洗干净,发梢湿淋淋地耷拉下来,冷白的膝头都被热气腾腾的水雾闷得透出股粉。

他趴在戚陆霄膝盖上摇了摇头。

戚陆霄就被他甩了一身水。

池容无辜抬眼,戚陆霄被他折腾到浮起的颈筋上都是薄汗和水珠,沿着脖颈的线条往下淌,没入锁骨窝,就连腹肌都是湿的。

池容朝他伸出手。

戚陆霄摘掉了义肢,就拿另一条手臂拉住池容的胳膊,让他搂紧自己的脖子,然后像抱宝宝一样手臂托在他屁.股底下将人抱了起来。

池容趴在他肩膀上晃了晃腿,小腿上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沿着脚踝滚落下去。

那双眼睛眸底亮亮地看向戚陆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塞到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戚陆霄面红耳赤,沉声说:“睡觉。”

电影杀青之前,他们戚老师的抑制剂恐怕不会再失效了。

池容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

等到池容睡着。

戚陆霄难得点了根烟,他深吸了一口,走去露台,幽微的夜色中指尖燃着一星火光,垂下眼眸,又戴上了监听的耳机。

戚常跟戚文月还在僵持。

戚常整个人都是慌的,这段日子出了太多事情,他既没想到利用公司洗钱的事会被发现,更没想到戚文月竟然知道当年医院的事。

“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么?”戚文月冷笑说,“戚陆霄出了车祸之后你还过来威胁我,想跟我要钱,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

戚文月提起这个心头就发堵,恨不得戚常被关在监狱里,到死都别放出来。

她母亲是在戚陆霄车祸前一年去世的,遗嘱公开之后,她就动了除掉戚陆霄的念头,她知道就算戚陆霄死了,戚陆霄得到的那份遗产也轮不到她头上,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连戚陆霄这个被戚家厌弃的孩子都能得到股份,将来理所当然地进入戚氏,甚至还可能继承公司,她就不行。

她也知道戚老爷子更偏爱戚陆霄的父亲。

但她没想到,她连死人的孩子都不如。

她私下找关系雇了一个刚出狱不久、曾经有过杀人未遂前科的人,然后把戚陆霄的行程发给了对方,让他等在戚陆霄经过的路上。

“只要这个人死了,你的父母,你不需要担心,”戚文月压住心头的紧张,“我会给他们足够养老的钱,你的孩子我也会一直供他上学,让他们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对方坐了十三年牢,出来以后已经不适应这个社会,甚至连抬头看人的眼神都是畏怯的,家人又觉得他让自己丢脸。

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开车去撞戚陆霄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死,完全是拿同归于尽的架势狠撞过去。

戚陆霄的司机及时转了方向盘,却架不住对方是个疯子,将他们逼到死角,司机当场身亡,戚陆霄也撞到头部陷入昏迷。

戚文月百密一疏。

没想到戚陆霄的司机察觉到不对劲,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一个电话打到了戚家老宅,戚老爷子立刻就让戚常赶过去。

戚文月当时还在读大学,戚常再怎么没城府,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对上戚文月的眼神就瞬间反应了过来。

肯定跟戚文月脱不了关系。

“你怎么找的人?”戚常将戚陆霄送去戚氏的私人医院,打点好了给戚陆霄做手术的医生,就叼了根烟去找戚文月,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抬起头直直地盯住她问。

医院走廊昏暗冰冷,戚文月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手臂都在发抖。

戚常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文月,你别怕啊,有二哥在你怕什么?”戚常脱了外套搭在她肩头,“你跟哥哥说,你到底怎么找的人?待会儿爸爸就过来了,要是被爸爸发现,你以后还想进这个家门吗?”

“哥……”戚文月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而且比两个哥哥都小了十几岁,是整个戚家的掌上明珠。

戚常这个哥哥也很疼爱她。

她抓住戚常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忍不住都告诉了戚常。

何况……何况她偷听到了戚常跟医生的谈话,他们应该是共犯,不管戚陆霄死了还是残了,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但她到底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戚常自己偷听到了什么。

戚常眼睛微微眯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叫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下属,去医院外让他们把戚文月没处理干净的都处理掉。

他动作很快,堪堪赶在戚老爷子到医院之前结束。

戚老爷子什么都没发现。

戚陆霄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戚老爷子往里面望了一眼,那条鲜血淋漓的残肢还放在不远处,差点当场晕了过去。

不等戚陆霄出院,肇事司机就被抓起来判了刑,戚常这颗心终于落地,嘴脸也彻底暴露出来,开始跟戚文月讨要母亲的遗产。

他拿到了股份还觉得不够。

戚文月一个女孩子,将来肯定得嫁人,尤其他们戚家这样的世家,戚老爷子顶多再过两年就会给戚文月找联姻对象。

给戚文月那么多房产干什么?

不都便宜了外人。

“哥哥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小所以不懂,”戚常语重心长地跟戚文月说,“你拿了这么多房产,太容易招人惦记,会吃亏的。”

他料到戚文月不敢拒绝,不然一旦他把车祸的真相捅到老爷子面前,戚老爷子肯定容不下这样歹毒的人,必然会跟戚文月断绝关系。

戚文月止不住想冷笑,又心有余悸。

还好她没有完全信任戚常。

……

戚常后背上都是冷汗,他被拘留的这几天瘦削了许多,浑身的赘肉褪去,竟然也有了几分戚老爷子年轻时精明冷厉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他嗓子粗哑,抬起眼睛质问戚文月。

“我还能想怎么样?”戚文月妆容明艳的脸上满是烦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万一被戚陆霄知道,我跟你都得去死,你懂不懂?”

她雇的那个凶手去年出狱,她已经暗中让他出意外死掉了,反正是个离家多年的犯人,家里人都没怎么追究死因。

但是……当年给戚陆霄做截肢手术的医生,说不定还活着。

戚常浑身一僵,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他没赶尽杀绝,就给了对方一大笔钱,然后让对方从医院辞职,离开荣城去了国外,跟他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荣城。

“找到这个人。”戚文月眼中冷戾,当机立断地对戚常说。

“我现在被很多人盯着,”戚常狠狠地抓了下头发,“我没办法再有什么大动作,万一被发现我该怎么办?!”

戚文月也不愿意替他去找。

戚常找到对方然后把人做了,说白了整个事情还是戚常的事,就算将来有暴露的一天,她也能说自己不知情。

贸然插手就完全不一样了。

“嫂子呢?”戚文月此刻无比厌恶他的窝囊,“你不能让周家帮你一把吗?”

说着,戚文月一顿,“实在不行,你就去跟爸爸坦白啊,或者你去找陈赫缇,顶多挨顿骂,他们肯定会帮你的!”

戚常跟她不一样,他们的大哥死了,现在戚家就这么一个独子。

犯了再大的事,戚老爷子都会护着他。

“你让我想想……”戚常颓然瘫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把脸。

……

池容睡到半夜,被子突然被轻轻地掀起一角,他歪过头蹭到戚陆霄的肩膀,戚陆霄手臂胸膛都是冰凉的,他在睡梦中打了个哆嗦。

戚陆霄本来想捂热一些再抱他,池容却已经黏了过来,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戚陆霄垂下眼,将他拥入怀中。

……

池容都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醒来见不到戚陆霄,戚陆霄确实很忙,接任戚氏的总经理之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

还得解决沄山山体滑坡的问题。

都是戚常留下来的烂摊子。

他拍戏休息时给戚陆霄发消息,戚陆霄有时深夜三点多钟才来得及回复。

【唔西迪西:戳一下秃头小宝贝.jpg】

【戚老师:就要睡了。】

【戚老师:垂耳兔揪耳朵.jpg】

池容眼睫控制不住地弯了弯,给人发了个晚安,然后过去拍戏。

除了电影开头,宋燕子刚出生的时候宋喜还太小,所以宋寒生找了个小演员来演,剩下的宋喜的戏份都是池容自己上场。

他得拍一段宋喜十四五岁的戏,化妆师就将他的眼尾改得圆润了一些,抿起的唇珠也更翘,跟燕皎的妆容有些相似。

整个人年龄都往下压了一截。

宋喜其实是去找过父母的。

他父亲外出打工,很多年都没回过家,宋燕子是他父母在外面工地怀上的。

然后他母亲回家生孩子,直到宋燕子出生的时候,他还是没见到爸爸,他几乎已经不记得这个人长什么样。

爷爷奶奶岁数都大了,还摊上个十几年不回家的不孝子,他们赚不到钱,也不想给这对夫妻养孩子。

就想把宋燕子卖掉。

宋喜晚上偷听到,拉住宋燕子就去他那屋,然后掏出几个空书包,跟宋燕子说:“赶紧装东西,钱呢,都给我拿过来。”

宋燕子当时还小,懵懵懂懂很听哥哥的话。

就把宋喜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宋喜趁晚上抱起她就走。

他们挤在闷热的火车车厢里,去那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到了却发现他爸爸已经另外有了老婆孩子,他妈也再婚了,还生了个男孩。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宋喜盯着男人冷笑了一声。

他跟他爸动手打了一架,嘴角被打破了,颧骨都是淤青,男人骂骂咧咧地把他跟宋燕子赶了出去,宋喜捂着发疼的嘴角叼了根烟,蹲在路边,宋燕子怀里抱着一条脏兮兮的小流浪狗。

她的小手也很脏,一点点地摸流浪狗的毛。

“没人要你了。”宋喜拉住她手腕,让她把狗扔了,然后重新给她弄了两个麻花辫,他绑的辫子很漂亮,从小都是他给宋燕子扎头发。

宋燕子不太高兴地抿着嘴巴。

深冬的夜晚冻得人骨头发疼。

宋喜浑身都是伤,他爷爷奶奶打出来的,他爸刚才打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在那一刻他特别想抱着宋燕子一起从桥上跳下去。

他是个学渣,还是个同性恋,好像活该去死,死了也没人在乎。

宋燕子仰起头,连一声哥哥都不会叫。

她小时候是有点笨的。

什么都学不会。

好像活着也没意思。

宋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垂下眼睫吐了个烟圈,宋燕子抬起手指头从烟圈钻了过去,宋喜说:“算了,我养你,怕什么啊。”

“卡!”

场记打了板。

池容掐掉了手头的烟,然后去换衣服再拍下一场戏。

最难拍的其实是恐怖副本。

都是无实物表演。

池容也是头一次拍这样的电影。

宋喜在这次的副本里,发现那个副本怪物有点儿像周平,尽管脸上都是溃烂的疮疤,浑身还都被拉长,成了瘦长鬼影的样子。

但除了他,没人还记得周平。

他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这些副本怪物,也许都是死掉的考生,所以不管他们杀多少个,怪物还是源源不断,因为考生在不停地死。

他甚至怀疑,那些离开的人,是真的离开了吗?还是死了?或者变成怪物。

他们拍了场大夜。

收工已经是凌晨七点多钟。

池容困到卸妆时差点睡过去,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一瞬,他睁开险些合拢的眼睫瞥了一眼,然后顿时愣住。

戚常才出来没几天,又被抓了。

戚陆霄到现在还没回他的消息,他攥着手机,心头莫名地不安。

……

戚常晚上在老宅就睡得很不安稳,他躺在**翻来覆去,周与珍也被吵到睡不着,不耐烦地说:“你在这儿折腾什么呢?”

“我心慌。”戚常坐起来说。

他在睡梦中突然心跳狂跳,还没来得及再躺下,就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周与珍的哥哥。

跟他关系还算不错。

【你小心点,我刚才听说又要抓你。】

戚常额头都是冷汗,他睡不下去了,拿起外套就往老宅外走,却在黑黢黢的庭院内瞥到了戚陆霄的那辆银黑色迈巴赫。

戚陆霄似乎就在车上。

“陆霄?”戚常走过去,满手心潮湿黏腻的汗水,他讪笑几声,“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还没睡觉?刚从公司回来?”

“想送叔叔一程。”戚陆霄从车上下来。

戚常神情顿时僵硬,他眼底阴沉地盯着戚陆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戚陆霄冰凉的机械指节叩在还没关拢的车门上,浓深的眼眸抬起来,轻声说,“这次叔叔想再出来也许就没这么容易了,我跟陈叔也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沄山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戚常嗓子干涩。

他心底不踏实。

其实他也知道沄山不过是个导火索,因为出了山体滑坡的事,所有人都怀疑是不是戚氏的地质勘测报告出了问题,然后牵一发动全身,他也被关注,之前那批建材以次充好,还有他挪用公款和洗钱的事才暴露出来。

这样的话,就算他能出来,再进去也是迟早的事。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怀疑戚陆霄。

刀尖上捞钱,谁都像自己的敌人。

做生意的谁都不敢说自己没得罪过人,何况他这生意做到了见不得光的地方。

“去了该交代什么,叔叔应该比我更清楚。”戚陆霄漆黑的眸底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他并没有回答,嗓音冷淡,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要是叔叔听不懂,也没关系。”

戚常现在要是再不懂,他就真的够蠢了,他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盯住戚陆霄,“是你让人去举报我的,都是你干的?!”

“听不懂的话,我会一次次地送你进去,再放你出来,”戚陆霄眉骨深刻,庭院冷白的灯光在他眼底投出一片阴影,“等你终于觉得能喘息,我就会再送你进去。”

戚常不寒而栗。

“到你五六十岁的时候……”戚陆霄顿了下,喉结微动,似乎唇角弯了一瞬,“你应该已经疯了吧?就像我母亲那样。我不会让人给你治病,就让你这样疯下去,出狱之后就养在那个疗养院里,放心,叔叔肯定能安度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个图床,看了眼我这边安卓和ios端都能看到封面,搞不懂怎么回事,可能是晋江的bug,呆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