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容指尖发颤, 被戚陆霄嘴唇蹭到的那片白皙的手背烫得颤栗,甚至有些泛红。

其余三个做了俯卧撑的男嘉宾也都或趴或坐, 总之没站起来, 戚陆霄始终保持着这个半跪在池容旁边的姿势,其实并不突兀。

但两人周遭就像有种浑然天成的氛围。

无法打破。

戚陆霄单膝着地,深色的西装裤随之绷紧, 甚至能看出双腿有力的肌肉轮廓,他浑身都是薄汗,那张殷红的薄唇微微分开喘息。

攥着池容的手腕。

已经晚上十点多,而且演出已经结束, 直播间的流量应该逐渐走低才对, 谁知道竟然一直居高不下,跟离开剧院时差不多。

弹幕都嗑生嗑死, 公屏被刷到眼花缭乱。

【世界名画x2】

【呜呜呜谢谢戚总,我姐妹说她有救了, 有生之年终于看到了西装下跪。】

【我真的会嗑一些漂亮老婆和他的大狗勾。捂嘴哭.jpg】

【不得不说戚总真的男德拉满, 简直无懈可击,换个人抢走我老婆我肯定要痛心, 但想到是他感觉也不是不行,流泪。】

池容脸上烫到像发了高烧, 眼眸中都凝出淡淡的湿雾, 泛着潋滟的水色。

他太臊了,摄像师没忍心故意去拍他, 但镜头多少还是将他的神情都囊入进去,弹幕一度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管理员连忙满头冷汗地发出提醒:

【《心动21天》官方管理员提醒您, 请勿在直播间内发布敏感内容, 谢谢配合。】

弹幕一片嘘声。

但是收敛了许多。

毕竟直播间要是真的被封就麻烦了。

忙碌了一整天, 不管是嘉宾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终于能休息,这一晚所有人都睡得很沉,翌日九点多才下楼吃早饭。

约会的行程都是嘉宾们自己安排。

池容这组拿到了五千经费,秦嘉他们三千,邝晚霜组一千,赵黎跟宿星柯五百。

节目组过来发经费的时候,赵黎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眉毛也压着,就算加上昨晚做俯卧撑的安慰奖,都不够六百块钱。

赵黎这些年录综艺混得风生水起,六百都不够他在外面吃一顿饭。

换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导演,其实不敢这么折腾嘉宾,也不敢较真这样按照节目组的流程走,但导演自己也是个富二代。

而且他当初能去参加戚陆霄的婚礼,家境就不容小觑。

他这个导演又当得很出名,电视剧电影他不熟悉,但在综艺这一档,自身实力和人脉交情都很硬,不是赵黎能比的。

赵黎不敢跟他摆脸色,拿上钱和宿星柯一起出去。

池容他们吃完饭也去玩了,他跟戚陆霄还有几个任务没做,白天做完任务,傍晚去了当地的冰雪节,又吃了顿羊肉火锅。

晚上到酒店,泡了会儿温泉。

综艺最后一期的录制地点在一个海岛上,沙滩海浪、大片的椰林。

除了池容和戚陆霄,其他嘉宾都直接跟着节目组去海岛。

池容得去剧组接着拍戏,要拍两天,戚陆霄就跟他一起回荣城,处理公司的事情。

到机场后,戚陆霄开车送他剧组。

等再到剧组,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车内光线有些昏暗,戚陆霄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却仍然能感觉那双漆黑的眼底眸光很深。

几乎有些露骨了。

何况池容又不迟钝。

池容抿了抿嘴唇,眼巴巴地望着戚陆霄,但是动作却很快地下了车,他跑去片场时,戚陆霄的车还没开走,安静地停在原地。

他竟然有了一丝愧疚。

觉得自己活像一个渣o,丢下了自己处在易感期、躁动不安急需抚慰的alpha。

《丞相》上周的更新已经播到了男主夺位登基,燕皎离开燕国三年之后又回来,官拜丞相,他头发全白,身上是黑色的丞相官服。

那张面容仍然过分艳丽,却再没人敢抬头去看他的姿容,只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燕相。

燕皎接过了燕随的权柄,他跟燕随一样崇尚酷刑,满朝文武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民间百姓也都听说燕相残忍暴戾,是个佞臣。

但燕朝将近十年,海晏河清。

男主燕章不能做的事,他去做,燕章不能杀的人,他去杀。

燕章就这样当了十年的明君。

女主也从掌灯的奴婢,一路宫斗党争往上爬,成了左都御史,权势不比丞相,但在朝中跟燕皎几乎分庭抗礼。

今天剧组要拍男主的杀青戏了。

原斐化了一个面色特别苍白的妆,粘了胡子,完全认不出是当初在雨地罚跪,跟燕皎隔着雨幕相望的那个青涩少年郎。

“池容。”原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笑着跟池容打了个招呼。

池容也应了声,“原哥。”

原斐现在见到池容就心情复杂,他一个从来不追综艺的人,这次没忍住把《心动21天》全程追了下来,当然,他没时间看直播。

都是剪辑之后的正式版。

就算这样,他也已经震惊到麻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戚陆霄再为了池容干出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了,只希望戚陆霄金婚的时候还能记得有他这么一个朋友。

他还手贱给戚陆霄发了条消息。

是微博有人拿池容的那个很凌乱的垂耳兔头像,做的彻夜难眠表情包。

刚发过去,戚陆霄就把他拉黑了。

现在还没放出来。

“各部门就位,马上开拍了啊!”副导演拿着大喇叭喊人。

池容总觉得原斐看他的眼神有点怪,他茫然地去换衣服。

男主的杀青戏在影视城拍,剧组自己搭的景,很昏暗的一个大殿,深夜,就点了几支蜡烛,燕章长袍委地,坐在他的龙椅上。

“你……你来干什么?”燕章面色苍白,一低头竟咳出几口血。

他的身体不济事了,被人下了药,他以为是燕皎做的。

但现在又突然不确定。

燕皎眼眸很冷,好像殿内的烛火都映不透,他攥着当年燕章送给他的那把匕首,低声地说:“外面下雨了,殿下。”

他还是叫他殿下,跟当年一样。

燕章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眼中竟然有泪痕,哑着嗓子,“你还记得么,相父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下暴雨的晚上。”

那年燕皎瞒着他跟萧妃,偷偷地去牢里见燕随最后一面,还点了几根红烛。

被狱卒发现,拖出去差点打死。

他跟姜清鸾冒雨赶去,才抢过燕皎,抱着他去宫中,燕皎病了一场,烧得神志不清,再醒来时,燕随的尸首已经被扔到乱葬岗。

他们都没能送丞相最后一程。

“不是你……就是她,”燕章闭上眼,眼泪就滚落下来,再睁开时露出几分阴狠,“你们都想让朕死!”

他杀了先帝,登基之后,萧妃就疯了,好像压在心口的那口气没了,人也跟着涣散,她像个刚入宫的小姑娘一样,只记得当年的事,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反而经常问起昭妃、淑妃,还问皇上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召见她。

去岁冬天,萧妃病死了。

燕章守灵跪了好几夜,突然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夺位,他被权欲烹煮,没有一天是好过的,盯着母妃的灵柩,也恍惚想起当年。

燕皎垂着眼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将匕首插入了燕章的胸口。

“皎皎,”燕章面容霎时更白,他擦了把眼泪,眼眶是通红的,抬起掌心,握住了燕皎攥匕首的那只手,眼眸难得地温柔,气息却渐渐虚弱,“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带你入宫的时候,母妃不让我和清鸾见你,我们就趁夜里偷偷地去,给你带了馒头,大殿那么黑,我们只有几根蜡烛,却能坐一宿都不厌烦……”

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姜清鸾是宫中最卑贱的宫女,燕皎一生下来身体畸形,差点被送到宫里当了太监,被他保住,却又为了这副容貌,成了他母妃手中的棋子。

又黑又冷的大殿里,他们三个人分那个冷硬的馒头,望着这宫中繁华处的灯火,恨不得杀尽羞辱过他们的人,爬到这世间最高处。

燕章的嗓音低了下去,又回光返照似的睁开眼,流着泪道:“皎皎,皎皎……我太疼了。”

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年,他被太子和其他皇子拳打脚踢,眼看就要按到脏水沟里,他浑身疼到发抖,燕皎为了他,主动跳下去。

燕皎身上那么脏,口鼻中都是泥,那双手却干干净净地捧起了他的脸。

燕章眼尾滑过一道泪痕,终究闭上了眼睛,掌心还紧紧地攥着燕皎的手,就像当年怕他冷,在大殿中偷偷握住他的指尖一样。

“你不再来见他一面么?”燕皎白发垂落,他低声地问。

姜清鸾一直站在殿外,她眉眼似有哀恸,“你为什么这么做?”

“殿下太软弱了,不适合当这个皇帝。”燕皎嗓音冷淡。

燕章这几年再没有从前的杀伐果决,朝政上过于优柔寡断,私下又甚至动了废后的念头,想让他这个丞相来当皇后,岂不荒谬。

“当初就是他的软弱救了你。”姜清鸾说。

燕章要是心够狠,他就该知道,救一个奴隶是种麻烦,燕皎现在也许已经被亵.玩丢弃,冻死在街头。

“我欠他的我会还,”燕皎拿手帕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然后将沾血的手帕扔在了燕章脸上,“他欠我的也得还给我。”

燕随是一心一意拥立燕章的,却死在了燕章手中,燕章跟他父皇一样,多疑猜忌。

燕皎艳丽的眉眼映着烛火,他嘴角勾了勾,“弑君犯上,还是你们教给我的。”

“卡!”场记打板。

原斐扯下那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浆和泪痕,然后抬起头笑了下。

“恭喜原老师杀青!”宋寒生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带头鼓了鼓掌。

他们这个戏,虽然是花市的文改编的,但没有一个恋爱脑,除了丞相燕随以外,所有人心中都是权欲大过一切。

现在你侬我侬,扭头就能一刀捅死。

男女主之间也一样。

男主有心制衡女主,不想让她权势太大,女主跟燕皎一样,不满意男主这个皇帝,加上以前的感情纠葛,就想除掉他。

燕皎拿自己的命给女主铺了条路。

他杀了皇帝,肯定会死,女主将他这个乱臣贼子抓住,就能在朝中笼络到更多的人心。

彼此之间,到底爱还是亏欠,都说不清了,凭自己感情已经无法判断,能握住的,也不过是手中理性的权柄而已。

燕皎更复杂一些,除了权欲,对他而言还有情//欲,原着设定这个角色是有性//瘾的,他跟丞相勾搭上之后,其实在外还情人不断,剧里不可能真的拍那么多亲密戏,但也有过很多暗示。

最后所有欲.望都被丢弃掉了,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只是燕随对他的感情。

他们拍这场戏熬了个大夜,毕竟男主杀青,主创们还在一起喝了顿酒,第二天凌晨不到六点,池容又去剧组接着拍戏。

他的戏份也不多了,基本上都是跟女主的对手戏。

这剧也算大女主戏,女主先在后宫斗,又在朝堂斗,他是最大的反派,他死之后,女主扶持男主的最小的儿子继位。

她成了下一朝的丞相。

她跟男主发生过关系,但她不是男主的妃子,也没跟男主生过孩子,比反派事业心更重,燕随要是活着,燕皎还是宁愿谈恋爱的。

拍这种权谋剧,又爽又累,池容终于结束这两天的拍摄,到车上就睡着了,还是半路的时候,手机突然一震,他才稍微睁开眼。

综艺录制还剩最后五天,他今晚得跟戚陆霄搭飞机去那个海岛。

离航班出发还有将近六个小时,他打算先去戚陆霄的公司。

下戏有点晚,戚陆霄给他发了消息。

【。:还在剧组么?】

【唔西迪西:在路上。】

【唔西迪西:易感期的alpha果然很黏人。羞涩搓腮.jpg】

迫不及待就来找他。

戚陆霄似乎没懂。

【。:什么?】

虽然之前综艺拍戏时,秦嘉他们那组演了abo剧本,但戚陆霄根本没在意其他人演的都是什么,也没听懂什么是abo。

【唔西迪西:没什么,我马上就到。垂耳兔揪耳朵.jpg】

戚陆霄半垂着眼,放下了手机。

“戚总。”姚凭过来送几份公司新签的艺人的合同。

“嗯。”

姚凭见戚陆霄好像没什么事再吩咐,就放下合同打算离开,却又突然被戚陆霄叫住。

“你以前见过这个么?”戚陆霄手上拿着一个冰凉的小盒子,里面是池容冰雕的星星,周围的碎冰换成了冰袋,他抬起头问。

姚凭一愣,有些茫然地说:“我在这次综艺上看到池少做的。”

他们全公司都在追《心动21天》这个综艺,但是没人敢让戚陆霄知道,姚凭说完,才发现一时失言,简直后悔不迭。

还好戚陆霄只是眉目沉沉地扫了他一眼。

池容还没吃晚饭,戚陆霄本来想带他出去吃,但池容表示拒绝,他点了一份之前就想吃的馄饨,然后拎着外卖去了戚陆霄的办公室。

戚陆霄工作的电脑还开着,沉黑的眸子抬起来,定定地瞥了他一眼,却没开口。

池容:?

池容决定吃完馄饨再去关心他易感期的alpha,他在戚陆霄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馄饨汤加了一些辣油,他匆匆地低头咬了一个。

猝不及防,他啪嗒放下筷子,眼眶瞬间湿润。

戚陆霄一愣,走过来,“怎么了?”

池容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湿漉漉的水色,甚至流下一行清泪,接过戚陆霄手中的水,仰头喝了一口,才把那股辣意压下去。

戚陆霄:“……”

池容这下好好吃饭,不再作妖,等他吃完,戚陆霄又去电脑后坐着,池容忍不住好奇,跟过去一探头。

戚陆霄心中一紧,立刻操纵着鼠标去关掉网页,动作冷静之下泄出一丝慌乱。

“……”定了几秒,池容打破沉默,“我看到了。”

戚陆霄唇线抿直,耳根处渐渐地蔓延开一片薄红,他无意识地拿指腹捻了捻喉结,脖颈上冷白的喉结也透出红意。

“不愧是戚老师。”池容斟酌开口。

戚陆霄抬眼看向他。

“这么求知若渴。”池容眼睫弯起来,不吝夸奖。

浏览器上开了好几个网页。

他匆匆一瞥。

分别是——

易感期。

alpha。

abo文学。

戚陆霄耳根的薄红逐渐蔓上了整张脸颊,池容歪在他的座椅扶手上,那双眼眸漂亮又蔫儿坏,还念念不忘这个abo剧本。

戚陆霄抿住唇躲他,池容穷追不舍,混乱就在瞬间发生。

池容没留神,砰的一声踢到了桌角,脚下一个踉跄,就差点栽倒,戚陆霄眉心一跳,伸手将他捞住。

出于惯性,池容被他拽到了怀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坐到了戚陆霄的腿上。

池容:“……”

池容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麻了。

这个世界容不下他。

“……”戚陆霄嘴角噙了抹冷笑,他扶稳了池容的腰,让他在自己腿上坐好,语气轻柔,“这位omega,你好像也不太正常。”

池容:“……”

池容羞赧指责,“说什么呢,这叫般配。”

戚陆霄:“……”

戚陆霄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下去。”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一点也不心疼我。”池容揉着吃撑了的肚子,小腹都微微撑出一点弧度,他眼眸中还是臊出来的水色,边从戚陆霄腿上下去,边委屈说。

“……”戚陆霄薄唇微动,还没发出声音,眼神就顿时一凝。

姚凭才走过来,就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他瞥到池容在混乱中被蹭得有些凌乱的衣服,被烫到泛红微肿的唇瓣,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以及还没从戚陆霄腿上下去的姿势。

听到了……那句话。

他缓缓合上震惊张大的嘴,往后一步、两步,退到门外,然后俯身鞠了一躬,严谨地带上门,匆匆离开。

“……”

“……”

片刻的沉寂过后,池容满脸红透,强行冷静地开口:“姚助理,他不会信的吧?”

“……你觉得呢?”

哦豁,完蛋。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容:决定离开地球,揣上戚陆霄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