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狗贼!”
雨棠气得捏紧了拳头:“哪有夫家侵吞女方嫁妆的?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干不出来这样没脸的事!
“何况小姐这才刚抬进来,他们竟然就如此放肆!知道的当这是侯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窝呢!”
沈兰若按住她的肩膀,软语宽慰道:“好丫头,别气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伤,把你的脸治好才是正事。当心怒火攻心影响药效哦!”
雨棠这才消停。
雪薇一脸惆怅:“小姐真不容易!我们今后都得仔细点,千万别带累了小姐。”
沈兰若摇摇头:“你说的什么话?应该是我不要带累你们才对!”
想起前世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的下场,沈兰若简直想抽死自己。
“怪不得小姐总说这侯府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先前还没感觉,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今后,为了小姐考虑,我们也得做些打算了。”
雪薇一边给雨棠上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沈兰若低低叹息。自己又何尝喜欢这深宅后院?
思绪不由得飘远。
少年时,自己跟随爹爹和叔伯家的几个兄弟做生意,女扮男装,从塞外到江南,几乎走了个遍。
为了行走江湖的安全,爹爹花重金给她请师父,诗书、武术、医术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时跟邻家哥哥笑闹,说要一起闯**江湖,行侠仗义。
只是后来岁数大了,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娘开始劝说她要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后来许了安定侯府的姻缘,娘更是勒令她忘掉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只在处理家事和女红上下功夫。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耍的长剑、救人施展的金针,怕是已经锈蚀了。
突然,小丫鬟冬儿掀开门帘来报:“少夫人,锦姨娘来了!”
沈兰若一愣,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坐直身体道:“请进来!”
锦瑟带着绿绮走进来,眉眼带着忧虑:“少夫人,方才延禧苑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雨棠姑娘都是被我带累的。”
说着从绿绮手上拿过锦盒,打开,一样样展示里面的东西:“这是两瓶玉肤露,是从高丽国买来的好物,给雨棠姑娘治脸。这一对玉镯,是我从三小姐那里得来的赏赐,珍藏了好多年,给少夫人做见面礼,还望笑纳。”
沈兰若看过去,果然看到两瓶个精致的白瓷瓶,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光泽莹润,还有金稞子若干,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多谢你的好意!眼下雨棠正需要用药,这玉肤露我就收下了。”沈兰若笑容温婉,“这玉镯和金稞子太贵重,我不能夺人所爱。”
说着取下两瓶玉肤露,把锦盒推回去。
“少夫人这样说,可就见外了!”锦瑟又把锦盒推过来,“姐姐救了我,又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姐姐。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也就这对镯子还能看,感觉很衬姐姐温雅的气质,才送了来,聊表心意。姐姐要是连这都不愿意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沈兰若无奈,只得客客气气收下了锦盒,道了谢。
锦瑟又去看了下雨棠脸上的伤,恨得咬牙道:“夫人真狠,她这分明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莫慌!”沈兰若语气悠哉,“她这样想,却未必有这么大本事。”
“对了,姐姐,我想起来,方才见着了一个熟人。”
锦瑟一边说着,一边使了个眼色。
沈兰若会意,笑着说:“雪薇和雨棠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三小姐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红莲。”锦瑟压低声音,“她鬼鬼祟祟的,我悄悄跟踪了一会儿,她往松涛院的方向去了。”
沈兰若点点头:“正常。你顶了她的拜堂名额,没被弄死就算了,还直接成了姨娘,她当然不高兴咯!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自然要找谢书黎诉苦。”
锦瑟眼神黯淡下来:“只怕不只是诉苦那么简单。”
“你怕他们合谋对你下手?”
锦瑟点点头,又问:“难道少夫人不怕?三小姐可不是个愿意伏低做小的主。”
沈兰若笑笑:“怕,也不怕。”
锦瑟一头雾水:“这是何意?”
“得知他们要合起伙来害我,自然是怕的。但是一想到怕没有用,便不怕了。”
“少夫人真是敏慧非常。”
沈兰若苦笑,聪明吗?上辈子一家人的命换来的。
“不知少夫人有何对策?”锦瑟凑近沈兰若,满眼期待。
“哟,你俩今儿都在啊!”
低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是谢书黎!
锦瑟瞬间噤声。
雪薇、雨棠麻溜地退下了。
沈兰若皱眉:“外面的人怎么看门的?侯爷来了这么大的事也不通报一声!”
冬儿走进来,怯生生地说:“是侯爷不让我们告诉的,说不想打扰到少夫人您。”
“行。你去沏茶,叫夏儿拿些点心过来。”沈兰若例行公事地安排下人接待谢书黎,心里恨不得把他打趴下,叫他再也没法往自己这跑。
“你们两个刚才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呢?”
谢书黎慢悠悠走进来,脸上挂起一副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
沈兰若淡淡地说:“不过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罢了,侯爷难道想听吗?”
“那倒不用。”谢书黎摆摆手,转而严肃了表情,说道,“刚才在母亲那里,你怎么就把官府的人叫来了呢?”
原来是为这事兴师问罪来了!
沈兰若一挑眉:“侯爷是信不过官府做事么?”
“不是不是!不过是一点家事,何必闹得这样,叫人怪下不来台的。你是侯府主母,将来要掌家,做事得考虑大局,要顾全侯府的体面。”
呵!
一说到“掌家”,沈兰若就想起来,上辈子她嫁入侯府没几天就拿到了对牌,执掌侯府中馈。
结果发现侯府根本就是个空壳子,一堆烂账!
许氏和谢书黎轮番洗脑她,说什么不要辜负侯府对她的高看,要顾全大局顾全面子,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沈兰若心软了,就拿自己的嫁妆来贴补侯府的亏空。这一补,侯府更加肆无忌惮,花钱如流水,窟窿越来越大。
后来不知怎的,娘家听说了这情况,怕她难做,主动出钱来贴补。
就这样,沈兰若和娘家倒贴侯府整整十年,直到她死。
想到这,沈兰若冷冷地说:“侯爷说笑了!我年轻不懂事,母亲春秋正盛,论掌家,谁比母亲有资格啊?我万万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