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镜的结界内不知何时下起了沉闷的大雨, 雨帘倾盆而下, 还伴着低沉骇人的雷鸣,将天色压得低低的。
古代人多是迷信,这种天气成亲自然是晦气无比的。
只是阿楹同她哥哥是偷偷成亲的,没有大办酒席, 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更是顾不上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这下林鹭知为何阿楹疯魔之时会将“郎君”和“哥哥”连在一起喊,之前林鹭只以为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亲昵的称呼,谁知真是她亲哥。
“阿楹”说话仍然带着少女的天真, 甚至有些痴迷。
“哥哥,我们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林鹭有些惊讶, 看来她跟自己兄长的事并非出于他人强迫, 而是本人意愿。
按照阿楹儿时的生活还有原生家庭经历,甚是手刃亲生父母, 那么性格扭曲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阿楹”转头看向面前的周志才,她这个亲哥顶了一张祝如疏的脸, 林鹭着实不想看。
虽说祝如疏是她的攻略对象, 但是他们二人显然也没发展到那种地步,这还没跟攻略对象有几个好感点便要开始结亲了, 哪有这种说法?
未免让人有些不自在。
可是林鹭又想, 她同祝如疏牵手亲亲、肢体接触、甚至睡一张床,这不跟普通情侣相比就差个上三垒了?
林鹭又觉得自己可悲,明明什么都做过了,那好感度还是只减不增。
面前的周志才闻言未曾说话, 只是端起酒杯。
阿楹见人没说话却也不恼, 端起酒杯, 两人绕手喝下。
林鹭又在想那善镜中的成亲场景,是否在善镜中跟阿楹成亲的也是她的兄长?
二人牵红,缓缓上前,阿楹将盖头拉下来遮住了脸庞。
对面高堂之上崭新的灵位,“阿楹”扯着红绸带的另一端,同她的兄长拜天地。
林鹭耳旁仿佛听到有女人在哭泣,那声音森然恐怖又无比悲怆,她边哭边口中喊着拜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拾起的泪儿连成血红的珠串,刺耳的哭声耳旁回响,漆黑的夜也征兆着不详。
喜词成悲情,又酿了悲剧,人血泼出去也成了嫁衣的刺目红,新嫁娘眼眶中恹恹血泪,没了洞房。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海誓山盟皆缱绻,相亲相敬乐绵绵。
绸缪束当,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礼成,入洞房。”
这喊词的女生尖锐,声音起起伏伏,像是吊着一口随时要咽下去的气。
林鹭一开始便觉得这声音耳熟,唱词过后才知,是阿楹的声音。
入洞房。
虽说拜词到结尾就是“送入洞房”,可是林鹭确实没想到,真的会同祝如疏入洞房。
“周志才”仍然是面无表情的,而后“阿楹”自顾自的脱衣服,还将周志才的衣服也解开了。
喜服环环相扣,穿法复杂,花了一些时间才解开,少女脸颊微红,而眼前的男人如同一块如何都捂不热的冷玉。
林鹭觉得,阿楹给周志才宽衣的场景像极了她跟祝如疏。
她想拼命将那人从里到外剥开,而那人也如同周志才时常都冷着脸,只是偶尔会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
接下来,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晋江不让作者写出来的内容。
…
林鹭觉着周志才对阿楹的态度寡淡不说,还有在床榻之上,她也无法看出来周志才对阿楹有几分喜爱。
头晕目眩。
林鹭只记得一直看着祝如疏的脸,盯着他眼睑之下那颗眨眼便消逝的痣,还有抿紧的薄唇,少年身上薄薄的汗和苍白的肌肤。
他神色冰冷,却似乎意外卷进欲念,犹如跌落尘世的高岭之花。
直至结束,阿楹喊哑了嗓子,哭红了眼眸,浑身上下似乎散架了,丝毫动弹不得。
周志才很粗暴,折磨得阿楹浑身都是伤。
但是少女擦拭泪花后,无力地躺在**,弯着星眸天真笑时。却好似甘之如饴。
遇到这种男人,林鹭向来劝分不劝和。
她盯着正在穿衣裳的祝如疏,交()欢后的疼没有疼在她身上,林鹭甚至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场景。
祝如疏那张苍白又好看的脸,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这么一个看着清心寡欲的人偏偏沉醉在欲色之中。
还有刚刚做的那事儿。
林鹭不是什么比较保守的女生,婚前一do她还是能接受的,虽然不是她跟祝如疏,到底是他们两个的脸,那自然也胜似她跟祝如疏d()o了。
祝如疏那个的时候脸颊泛红,表情有些隐忍,将衣裳咬在口中,露出紧实的上半身,那同样泛白,跟林鹭这种牛奶白的肤色不同,祝如疏的肤色是苍白的。
他再抬眸,林鹭那时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祝如疏本人在操控他的身体。
林鹭突然觉得不对劲。
【系统,你在看吗?】
【宿主,我只知道你们刚刚喝了杯酒,后来的事全部被打码了,连声音的权限我们都没有。】
【那就好。】
这玩意要是被他看了去,林鹭觉得自己就这么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少女面色一红,捂紧发烫的脸颊,像一只惊弓的鸟儿,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林鹭觉得自己脸上的红晕快遮掩不住了。
这真的不能怪她,主要是祝如疏这人看着病弱不堪、面色苍白,实则…身藏巨龙,这绝非她吹牛。
她希望自己以后千万别有跟祝如疏上三垒的时候,搞搞纯爱得了,再上三垒就真的会受不了。
林鹭上辈子就是个母胎单身,到死都只单恋过别人,从小到大还没正经谈过恋爱,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是第一次了。
上辈子死的时候尚且健在,这辈子…
算了,她又不知道原主的过往。
林鹭有点惆怅,副本结束后又要如何去面对祝如疏。
林鹭突然听见穿衣裳的男人笑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动静。
“还不起来?”
林鹭闻言动了动手臂,发现已经能够脱离水镜的控制活动了。
祝如疏站在原地,少女尚且还衣衫不整、面色潮红,一看便是刚敛食过。
而少年已经将衣服拉拢,把自己遮得严丝合缝,似乎刚刚的事尚未发生过。
他笑得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动人又艳丽,红衣又给少年平添几分不俗的媚()气。
林鹭想想还是有些无语,真是拔X无情。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5。】
林鹭刚从**坐起身来,打算将衣服拉拢却听着天降噩耗。
她那本来就没几个点的好感度又被扣除了。
少女梗着脖颈,虽然知道这扣好感度扣得言之有理,只是她也觉得自己挺冤的。
又不是她想那个的。
分明是阿楹和她哥,林鹭同祝如疏就相当于看了一场全息投影。
再说,即便是要生气,林鹭觉得应该是她生气,毕竟女子一般比男子更注重贞洁。
连林鹭都不在意这些怎么就祝如疏在意上了。
林鹭想归想,还是同祝如疏解释。
“师兄不必在意,这都是…工作需要。”
祝如疏回眸,那双灰色的眼眸正看着她,少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神色却冷冷的。
他偏过头,笑道:
“随你。”
【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10,当前好感-15。】
少女这一听,再看他的神色便知还真生气了喔。
“师兄我方才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林鹭想起方才在床榻上嗅到的香气,便同祝如疏说。
祝如疏一顿,将神色藏了些起来,微微俯身凑近了些。
“还闻得到吗?”
这次少年身上却没有那香气了,只剩着方才交杯酒的酒香和房中红烛香。
少女晃神一瞬,摇头时面颊发热。
“没有。”
凑的太近了。
谁知祝如疏却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虽说人是瞎到,眼珠子却是能够转动的。
少年缓缓抬起眸子定格在林鹭身上,在如此环境下,将林鹭看得浑身毛毛的。
林鹭一哆嗦,不知这人肚子里又包藏何种坏水。
少女起身站起来,想将其话题转移开,便道。
“我们去找找破绽?”
“都听你的。”
祝如疏弯着眉毛,看起来岁月静好,林鹭瞅着他身上的大红喜服跟自己身上的如出一辙,他的模样倒像是新婚后,纵容妻子的溺爱丈夫。
祝如疏抓住她的指尖,林鹭条件反射性往后缩了缩,手却没抽出来,祝如疏他抓得很紧,她挣脱不开。
少年唇边含笑,理所当然道:“小师妹,我看不见。”
林鹭不得不承认,祝如疏笑起来灿若星河,十分赏心悦目。
少女的指骨小巧,手心又热又软,被他冰冷的手掌包裹着,祝如疏走在身后,少女没回头时,他神色多半无比冰冷的,少女不安分的指尖在他掌心中动了动,有些痒。
两人亦步亦趋走到屋外,还是阿楹家那个熟悉的黄土院子。
水镜只能构建出一幕场景,就相当于是一个结界,院子四四方方的,四周有一层结界屏障。
“右边有一棵杏树,正对着门过去是院子的大门,杏树旁边有一张凳子。”
林鹭边往外走,边同祝如疏说着外院的构造。
等会若是遇到什么东西,出什么事她还得靠着这尊大佛才行。
林鹭想起在恶镜阿楹回忆中,她杀了自己的双亲,将其埋尸杏树下的事。
便跟祝如疏讲了,还一并说了阿楹水镜中其他几个场景。
“那便将这里挖开。”
掘人坟墓犹如杀人老母,林鹭这个人还是有点迷信在身上的。
她有些犹豫又战战兢兢道:“这…不好吧。”
祝如疏听出她语气中的惧意,便道:“这杏树下可不止两具尸体。”
这意思就是跟弯月村的事有关,此话一出,林鹭自然就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少女死死盯着祝如疏看了好一会儿,他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林鹭思索自己总不能让他来挖地吧。
抬眸看着祝如疏就这么杵在一边,林鹭便自己去屋内找找有没有能够锄地的东西。
翻了一圈,找到了一把生锈的锄头。
少女起身盯着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祝如疏似笑非笑,血色衣袂随着院中阵阵阴风翻飞不止,他的肌肤是那样苍白,毫无血色,唯有唇间那抹艳丽的红色像是抹了艳色口脂。
“师兄如何知道下面不止两具尸体的?”
祝如疏一瞬挪到林鹭身旁,他眼眸狭长,半眯着,将指尖放在林鹭唇边,小声道。
“嘘,师妹没听到他们在哭吗?”
吓得林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女抬眼警惕地看着四周,只是风吹草动,不知道是不是祝如疏同她说了之后,林鹭的心理作用。
她似乎真的听到了,那隐匿在风声中,悲怆的哭声。
林鹭晃了晃脑袋,打算将那些毛骨悚然的声音赶出脑子,将锄头扛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祝如疏一眼。
“师兄别胡说,哪里有哭声,根本…根本就没听见。”
祝如疏在她身后却只是笑。
那锄头不算特别重,可偏偏是原主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子,刚抬着到院子里就累得大喘气。
若是换了她的身体,那必定是能扛着锄头在地理跑好几圈都不喘一口气。
林鹭当下便决心等到时候副本结束了一定要多锻炼一下,否则她现在失了功力跟凡人无异,说不定还会拖他们后腿,连跑的机会都摸不到。
少女费劲儿地拎起锄头往下杵了两下,不深还将手磨破了,就这么一下,少女便听着祝如疏站在旁边笑,少年弯着眉毛问她。
“为何不让我来?”
林鹭只得实话实说:“师兄不像那种会锄地的人。”
祝如疏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只微微一顿,笑容更是动容,他抬手接过林鹭手中地锄头。
“你可知御云峰后山的瀑布前有一片园子是我种的。”
“自然是不知。”
林鹭瞳孔地震,完全想不出来祝如疏穿着一身白衣锄地是何种模样。
他将锄头接过去,祝如疏走起路来喜服随着他飘摇,林鹭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阵媚香。
她向来不知道有人能把锄地这种粗活做得都跟在干什么文雅事一样。
“师兄附身后能看到东西吗?”
“不能。”
“那你是怎么…?”
林鹭后半段还没说完,祝如疏便接上了。
“靠五感。”
言下之意,眼睛这种东西,他有跟没有一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