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妖轰然倒下,蒲苏趁着这点空隙飞身到崖底去。

“蒲苏。”

夜玄见一个白色身影中飘出几缕细长的红绸带,蒲苏衣带纷飞,从空中飘落下来,被夜玄高举着的手接住了。

蒲苏微笑的看向夜玄:“你们没事吧?”

夜玄立马将他挡身后,“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崖下有人被困,过来看看。”蒲苏心虚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突然从山林中窜了出来,这种三阶大妖一般都独自行动,怎么一下出现这么多只?”

蒲苏见穆清宗几个年轻弟子可能初次参加秋猎,没见过如此阵仗,已经吓的面目铁青,“不管怎样,我们先把这几个引开再说。”

夜玄也正有此意,两人相视一下,挥剑齐上,为免被几只大妖围攻,两人挑了一只看起来最弱的,打开一个豁口,穆清宗弟子才勉强逃了出去。

群妖震怒,嗓子里发出咕嘟嘟的声音,将两人团团围住,狰狞的面目漏出凶光。

“我们现在往山谷里去,里面地势复杂,或能拖一拖。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走。”蒲苏道。

“好。”

夜玄深吸几口气,等蒲苏刚数完“三”,两人运力腾向空中,一路点着林间的树枝稍作缓冲,往囚幽谷方向奔去。

几个人影出现在一块山石后,“这就是你们信任的管事,到头来竟然护着那小子跑了,我说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你还不信!”

陈出人一拳砸在石头上,“之前他明明就跟我们一起打了夜玄,难道都是逢场作戏?”

“也不一定,看他那张脸就跟她娘一样,一股子下贱媚艳之态,说不得俩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易沐阳,你又在耍什么花招?”陈出人哪怕是个瞎的,以他对蒲苏的了解,也不会对夜玄感兴趣啊,谷慕千不是更香吗?

易沐阳有意灌输他,见他死驴脑子不开化,甩着衣袖不知去了哪里。

山林间风声呼号,群妖飞奔,树林被撞到一片,一时黄沙弥漫、地动山摇。

蒲苏借机探过夜玄手边的剑,立在一根飘摇的树枝上,全力拉满弓弦,将长剑用力向身后射去。

只听“噗”的一声,长剑正中一只大妖的眼睛,只见它咕咚咚在地上滚了数圈,卷起一阵黄雾,伴着无数碎石滚落山谷。

那山谷间邪雾亢**,深不见底,妖兽如泥丸入江,不见踪影。

蒲苏和夜玄斜刺冲进谷底,囚幽谷晦暗潮湿,俩人在山谷间找到一处山洞,便藏身进去,用巨石封印了洞口。

“林云飞如果听到消息一定会往这边赶,到那时我们再出去。”蒲苏刚才借机丢了夜玄的配剑,一时松了一口气。

他指间捻起一簇灵光打量起山洞来,往里面走了走,山洞里面四通八达,岔道无数,他们只好停住,原地修整一下。

“我听穆清宗弟子说你在打听我?”夜玄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上。

蒲苏闻言一怔,他入场的时候的确和穆清宗弟子交代如果见到夜公子,给他打个招呼。

“也没有,就是林云飞说几个人聚齐好打大妖,他历届秋猎榜首,好胜心强嘛,你知道的。”蒲苏挠着头瞄了一眼夜玄,恍惚间好像看到四通八达的岔道深处,悠悠浮起星星点点的光来。

蒲苏将指间的光搓的更亮了,再往漆黑的山洞深处看去,整个人头皮一麻!

只见无数猩红的血眼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们,蒲苏拉着夜玄就往外跑。

身后一阵阵前呼后拥的咆哮声在山洞中流窜,高音喇叭似的,震得人头皮都要炸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多妖,一个个疯了一样红着眼。他不是把夜玄的剑丢掉了吗?难道那药不止在剑上?

蒲苏跑到山洞前解了封印,但那大石丝毫未动,跟焊死的一样,蒲苏一下子就慌了。

眼看着群妖接踵而至,夜玄见他焦急安慰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法阵的解除方式?”

蒲苏摇摇头,虽然是临阵磨枪学习的阵法,但他就怕记错、记混,所以只记了这一个,断然不会错……

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咆哮与嘶吼,蒲苏推着那一动不动的巨石,怎么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把他们故意封印在了里面!

蒲苏恍然想起易沐阳,从进来就没有见过他,他心思比陈出人一行人歹毒的多,如果说陈出人是没脑子的人云亦云,跟风戏弄夜玄,那易沐阳就是计划周密,要把两人置于死地了。

“你可曾遇见过陈出人他们?”蒲苏问道。

说话间一只蛇妖张开大口,吐着信子就袭了过来,蒲苏一剑削断了它的脖子。

夜玄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将遇见陈出人的一幕告诉了蒲苏,一边又祭出一把长剑,长剑挥出,一道光刃飞了出去,只听一阵哀号,一股滚烫的**溅了两人一身。

“有一种药,无色无味,但会让这些妖兽发/情,你身上现在很可能已经沾染了秘药。这妖越来越多,肯定还有洞口没封上,我们先到空间宽敞的地方再想办法。”

俩人又艰难的退回原来的石台,突然蒲苏脚上一沉,只见从地下钻出一缕白色的粘丝将他的双脚束缚住,怎么挣都挣不动,他挥剑砍了一下。

这时一阵嘶嘶低鸣响起,如靡靡之音,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蒲苏举剑戒备起来,忽然一只白乎乎的大肉虫子朝他飞了过来。

“小心!”夜玄猛然扑了过来,蒲苏跌在地上,身上被压的喘不过气,刚一抬脸只见夜玄忽然表情痛苦的看着他,只见那大蚕虫从他肩上露出一个头,一双细长的獠牙从夜玄肩头拔出来,还在滴着血……

“夜玄!”蒲苏惊呼一声,举剑刺了过去,那大肉虫弓起身子一弹,趴在山洞内壁,然后顺着石缝不见了。

群妖奋起而攻,蒲苏当机立断做了个结界出来,妖兽围在结界外疯狂攻击,那结界法力有限,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蒲苏回身看夜玄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蒲苏好容易将夜玄平放在石台上,慌乱的开始解他的衣带。

夜玄眉头紧锁,颤抖又挣扎着推他的手,推了两下人就动弹不得了。

他中了冰蚕的毒,肌肤一寸寸的僵硬下去,喉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要……”

他衣服上,在跌进池子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了秘药。

“寒冰蚕毒性剧烈,只有凌云宗的灭毒丸可以解,我只能稳住你心脉,必须去找慕千,他应该带的有解药,你等我……”

蒲苏已经语无伦次了,夜玄的身体一点点结起了白色的霜花,冷的像寒冰一样,他越是慌张,手上就越是哆嗦,一个衣结怎么都解不开。

“不要……”夜玄的头发甚至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呵出去的气都化成了白雾。

“你会死的!”蒲苏褪着夜玄的中衣,衣服已经和他的身体粘连在一起,稍一用力便会带下一块皮肉,那皮肉像墙灰一样,在蒲苏手上碎裂成了粉末。

他终于大吼一声!

是啊,你死了,你特么的死了我的命运就解脱了,我就可以自由自在,不怕被挖心,也不怕成人肉干了,蒲苏茫然地坐在一边,一动也不动了,只是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脸颊上划过,一串串的,失控了一样。

一只冰冷的手探到他的手背上,蒲苏看着那裹在冰晶下的苍白的手,因这小小的移动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纹路,忽然眼泪决堤一样止不住往下落。

终于他定了一下心神,从手上拿下法戒,缓缓的戴到夜玄手上:“你能通过它感应到我,我也能感应到你,别怕,等我回来。”

蒲苏终于将夜玄贴身的中衣剥落下来,从储物宝石里拿出所有的衣服盖到他身上。然后转身冲着群妖挥舞着染着手中的衣物,冲出了结界。

蒲苏穿过来没有主角光环,也没有金手指,但他的命他早就知道了,他只能死在夜玄手上。

他义无反顾的往前飞奔,才知道身体上的疼原来有无数种,他像一个皮球,被无数妖兽踢来滚去。

夜玄躺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依稀能感受到手上的法戒渐渐虚弱了下去,最后变成死灰一样的沉寂。

他心口抽痛着,躺在绝望的黑暗中,上一次这么痛苦还是在他母亲封印了万妖王之后,他在一片漆黑的雨将夜寒烟的尸体埋葬。似乎所有的幸福,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都在他眼前骤然消亡。

夜玄缓缓合上眼睛,一丝火橙的光在他眼底一闪便被重重的黑暗与冰冷淹没了,他在冰冷的石台上渐渐蜷缩起身体,一阵卡吱吱的碎裂的声音从很多层衣物下透出,黑暗中显得沉闷、压抑。

身体中仿佛有一个魔鬼浑然觉醒,仰天嘶吼,所有的力量都在难以抑制的不住奔涌,所有念头在夜玄心头肆虐而过,然后浑然消失……

蒲苏带着夜玄的衣衫一路被妖兽伏击,他仿佛看到过一线天光,他不知身处何地,身上没有一丝知觉,在所有的意识消失前,他视线朦胧,似乎看到白色的衣衫被一群妖兽疯狂的撕来抢去,化成无数碎片,被他们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