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慈生这句话之后,沐浴在萧望勉眼神中的管家几乎是瞬间脸色煞白,嘴唇青紫颤抖,立刻大幅度地摇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慈生只看到他狂摇头的动作。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慈生觉得有些奇怪,想要过去看他说了什么时候的时候却被身后的萧望勉一口咬住了耳垂。

慈生忽地耳根滚烫,刚刚还在抽疼的眉心顿时停了,连带着想说的话都在喉间没吐出来。

看向慈生的时候,萧望勉阴冷、毒蛇一样令人胆寒的气质也会收敛起来,丝毫不会吓到他。

但是萧望勉转头的时候,阴郁苍白的脸上没了表情,看向管家的时候让人浑身发抖。

他的语气淡淡的:“下去,别让他看到你。”

管家低着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保证带着那孩子走远一些,保证不会让您和夫人看到。”

萧望勉“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管家得到了命令就赶紧后退了两步,伸手招呼了一下在客厅中服侍的仆人们一同离开。

眼看着饭厅中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空,慈生从萧望勉怀里挣了出来。

萧望勉明明面无表情,却被慈生看出了两分委屈出来。

慈生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别大早上的刚起来就动手动脚的,水瞳湿润,“义正辞严”:“我还有事情要问呢,你别……”

萧望勉从鼻腔发出淡淡的鼻音,看上去就是不愿意撒手的样子。

慈生跟他隔了半臂的距离,先挑重点开始问:“我刚刚不是问管家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孩子吗,管家说什么呀?他怎么摇头那么激烈。”

萧望勉看着慈生一脸无辜而且好奇的样子,还是不舍得让他任何一个小要求得不到满足,于是拿来了能跟他交流的手机:

“没有说什么,他说你记错了;摇头大概是因为怕你没看到。”

“哦……”慈生想了一会,看上去是一副“了解了”的表情。

他看上去就像是喵喵叫要闹人的漂亮小猫,透亮的宝石眼睛盯着人就让人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和问题:“那可不可以知道他刚刚找你干什么呀?”

慈生怕萧望勉不说,又往前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抓住了他胳膊。

萧望勉垂眸,目光落在慈生亮晶晶的眼瞳上,立刻缴械投降:“有一个萧家分支的人今天带着朋友过来要见我一面,有一样东西要我解决。”

“什么东西呀?”

慈生得寸进尺,被宠到捧在手心的人惯常会撒娇,偏偏萧望勉还就乐意一五一十耐心地告诉他。

“嗯,听说是一个被诅咒的小家伙,状况有点凄惨。”萧望勉替慈生将桌上的早饭夹了两筷子过来,动作温柔喂他。

慈生乖乖张口,含住虾饺,嚼完咽下去之后才好奇地问:“那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在旁边看呀?”

出乎慈生意料,萧望勉这次却并不像是之前一样爽快地答应了他,反而是沉吟了一会,直到慈生直接抱住了他的脖颈才回神。

慈生不满似的道:“怎么不可以让我看呀,如果很危险的话你也不许去。”

萧望勉似乎笑了笑,低低颤着的胸膛震得慈生手掌微麻,半晌才点点头,嘱咐他要是害怕了就上楼去睡一觉。

慈生辩驳自己才不会害怕,就看着萧望勉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昏君模样,将人搂紧。

早上慈生在家里看了一会儿书,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管家,本来想打招呼,却看到他又和之前一样将东西放下以后就利落地走开,根本没有给慈生搭话的机会。

慈生顿在原地,目光若有所思。他又回头笑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萧府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走进来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人,手中推着个东西,看上去非常相配。

慈生彼时正拿了张薄毯缩在里面打瞌睡,半边毯子将他的脸都盖了一些,整个浅黄卫衣、看上去嫩得跟个糯米糍一样的人就在萧望勉身旁动也不动。

萧望勉的胳膊给他充当枕头,于是看到来人了也没有起身。

笑话,言家和赵家两个被外面憧憬的豪门世家,在萧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萧家的手段也是通天的,否则萧峰一个萧家分支也不会轻松与言家媲美。

萧望勉完全有不理的底气。

男人过于强大的气场令进来的人屏息凝神,不敢吵嚷,连脚步声都是轻轻的。

黑色衣服、高一些的男人长相面容比较英气,而且隐隐约约有点像萧望勉,大概就是萧家的外家?

慈生悄悄端详了一会来人。

旁边的那个青年则穿着白色衣服,面容属于比较清秀的那一挂,看到慈生的时候似乎瞪大了双眼。

言棋忍不住惊讶,心脏狂跳,第一次知道慈生是他家私生子,他没觉得这么奇怪;在宴会上看到他从一个长相丑陋的丑小鸭变成那样高贵的小王子,他也没觉得奇怪,只有现在看到他忽然出现在萧家家主的怀里、还被那位家主大人用这么宠溺的方式对待,他都忍不住惊掉了下巴。

而且慈生还是一副完全平静自如,似乎不认识他的样子。

看见身边的恋人忽然变了脸色。萧峰也稍微有些奇怪。据他所知,言棋是非常冷静的人。离家出走、出来独干,也是不希望被家里束缚住手脚,没想到他看到萧家主和他的爱人时会突然变了脸色。

萧峰先是跟萧望勉打招呼:“家主、夫人下午好。”

萧望勉点点头,似乎没太在意,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慈生的毯子让他睡觉。

慈生眯了眯眼睛,从上面看能看到他纤长鸦黑的睫羽遮住了瞳孔,但他却半闭着,悄悄看着两个人的动作。

萧峰见萧望勉在哄慈生,便不多动作,只转头轻轻问言棋:“阿棋,你怎么了?”

“我跟你说过家里有个私生子,本来应该讨厌我的人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自己休学消失了吗?”言棋脸色有些白,看上去是震惊也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他跟这一位萧、夫人,很像。”

萧峰疑惑地蹙眉:“不可能吧?这位可是萧夫人。”

他们都以为,恐怕要没什么人配得上当萧望勉的伴侣,毕竟萧望勉手眼通天——阴郁强大的样子,没人能想象出来他是如何谈恋爱的。

但是没想到,他直接结婚了,而且还把身旁的青年宠得这么要命。

萧望勉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开门见山、直截了当道:“有什么事,说吧。”

提到正事刚刚还想要继续聊天的两人都神色凛然。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由萧峰先开始陈述。

“我在查之前的一桩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有一位妇女从警察局中走了出去,看上去神色落寞,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他家女儿失踪了;我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的时候发现她女儿已经被人控制了,生下的孩子被人诅咒,连带着她本人也是。”

萧望勉看了一眼,淡淡道:“推车里面是你说被诅咒的婴儿?”

言棋打起精神来道:“没错。那个失踪的女人自己先去找了嵺山寺庙中的人帮忙解决了,正打算回去找爱人大闹一通的时候意外发现家里的地下室中还关着一个其他人的婴儿!”

也就是说这个婴儿不是慈生在嵺山寺庙中看到的那一个,受害人也不只有那一位母亲。

萧望勉不置可否:“嗯。”

言棋语气有些小心:“我们后来去嵺山寺庙调查了一下……寺庙中的塑像有些被毁了的痕迹,住持元气大伤。不能够为这位婴儿解决困难,萧峰和我也都试了一下,但是只能够勉强解决浮在表面的诅咒,最其中的东西太‘邪’了,没有办法解决。”

说着,和他一起的萧峰非常配合地将那婴儿车上的帘子掀开,里面的婴儿赫然浑身都是青紫的纹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满是黄纸符咒贴满了还时不时狰狞一番,看得人毛骨悚然,浑身冷汗。

萧望勉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棘手,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低头给慈生将毯子盖盖好。

但是慈生在帘子掀开之后就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忍不住脸色煞白,蜷起来,又往男人身上靠了两分。

萧望勉的胸膛因笑意颤了颤,非常满足地将人搂紧:“我们宝宝是不是害怕了?”

慈生当然听不见他说话,看向婴儿车的时候,除了恐惧、反胃和心疼之外,他还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熟悉,似乎就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样,但是始终想不起来。

他苍白的小脸被萧望勉捧在了手心,轻轻亲了亲,温柔珍重地将人抱起来背对着那东西。

萧峰和言棋都是一脸震惊的面面相觑,很难以想象萧望勉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而慈生看上去状态不怎么样。

萧望勉回头淡淡道:“等会我来解决,先放着,他不敢造次。”

说罢,就将慈生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了起来。

慈生头愈发抽疼,但是强大的禁锢和压制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对上萧望勉眸子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种沉如水般幽黑深邃的眸让他恐惧到浑身发抖。

也让他莫名想到了——

黑色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