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生在这一瞬间, 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出来。

或许说抽离算不上太准确,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漂浮起来,自己轻飘飘的灵魂浮在半空之中, 从这个角度俯瞰着下面的整个大千树。

洁白的系统空间,舒适自然的众人房间,以及突兀出现的各种画面,黑漆漆的浓郁阴气将所有的一切洁白都燃烧殆尽, 取而代之。

缓缓流淌、川流不息的光芒构成了树枝,就好像是无数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无声无息地发着光。

但是慈生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并没有剥离开来, 好像还是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还尚且在他的耳畔忽大忽小。

“……慈生……振作一点……放心……”

“命运……时光……流淌……”

慈生闭上了眸, 整个人的灵魂轻飘飘、空****地, 在短暂的停驻之后,他就径直,像是穿梭过了无数的星空和时光隧道一样,让自己像是一道光芒一样顺着这无穷的黑暗径直照射到了下面。

情绪和感官似乎在一瞬间就漂浮了起来,慈生感觉自己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在片刻的缓神之后才发现整个浓郁的黑气都汇集在一起,将里面蜷着身子的少年给紧紧地包裹住了。

——他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了他带着小萧望勉离开的世界。

似乎是跟随在祂的身后,看着祂从上面跳跃离开之后的场景。

整个世界,在祂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人们的情绪必须要自我消化, 不能再丢到小萧望勉的身上;但是在祂离开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慈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充斥着巨大、磅礴的邪气, 不仅仅有恶毒的情绪, 更多的还是从大千树根部蔓延出来的黑气, 几乎是以贪婪的状态冲进了小萧望勉的身体。

蜷缩在地上的祂孤零零地待在慈生带走祂的那一条小巷子里。

或许是因为祂自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觉得自己永远都只能够待在这样的狭窄空间之中,所以周围的光芒都消失了,那些在地上攀爬的扭曲怪物卷土重来,血腥淋漓的嘴巴大张,露出来森白的牙齿,几乎要将小萧望勉给吞噬。

祂自然是可以轻松地将这些怪物给打倒的,但是如果这些怪物本身就是祂内心癫狂情绪的显化,那么祂就不可能动手。

不要受伤,不要难过,不要哭。

慈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眸中带着恍然、带着浓厚的爱意。

“望勉!”

然而,这一声似乎并没有被面前的少年听到。

祂好痛苦。

祂看上去好痛苦。

周身有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包裹着祂,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扭曲怪物在冲上来对着萧望勉发动攻击,这是祂自己内心最为扭曲、最为煎熬的一战。

慈生的心似乎也在跟着滴血,血淋淋的,让他有些痛苦地用灵魂的状态将萧望勉给抱着,用萧望勉总是安抚自己的状态来安抚祂。

慈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这样的状态有多么久,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冰凉了。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

萧望勉承受着无穷无尽的攻击,是祂自己内心的煎熬和控制,祂在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振作过来。

因为慈生跟祂说过,要祂好好听话,要祂努力,要祂控制自己。

祂在跟自己的心魔斗争。

期间有几次,慈生几乎都以为祂即将要清醒过来,因为祂朦朦胧胧之中伸出手来,几乎要跟空气之中的慈生碰到了手。

慈生心中自然是狂喜,他漂亮昳丽的小脸上闪过了几抹惊喜,声音软软道:“望勉,望勉,你醒了吗?你——”

但是下一刻,慈生就看到,萧望勉的手停留在与自己手掌相触的地方,眼神空洞,就好像是在空气之中看着自己虚拟的爱人。

慈生的声音祂听不见,但是慈生能够听见祂小小声的呢喃,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样。

“我还以为是……宝宝。”

祂太久不说话,语音语调都稍微有些奇怪,但是“宝宝”这两个字说的无比珍重,又说的无比认真。

慈生怔怔地望向了萧望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酸软到疼痛,几乎要爆炸。

“宝宝……”萧望勉对着空气,对着自己臆想出来的爱人,轻声说,“望、勉……我很努力了……”

慈生清亮的眸中霎时间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是的,他知道。

他知道,祂已经很努力了。

“……我在,望勉,我在。”

慈生甜甜软软的声音尚且不知有没有传到萧望勉的耳朵里,但是慈生看到祂似乎是怔怔地笑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了一下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慈生在那里落下来了一个轻柔的吻。

……

后来,慈生还是经历了跟之前一样的很长时间。

祂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上面毫无情绪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而这一部分紧紧地跟在萧望勉的身边,有时看着祂哭,有时看着祂笑。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因为祂吸收了过多的那些脏污和恐怖气息,祂的身上已经初步形成了“邪神”的气息,所以整个世界的信仰产生了,他们渐渐地跪拜下来,形成了一股虔诚、疯狂的教派。

这股教徒在无休止地祈祷,疯狂的念头再度充斥着萧望勉的脑海。

慈生一直都陪在祂的身边。

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萧望勉对自己太过于爱,太过于保护,所以就算是这样的状态,慈生都感觉自己没有被那扭曲的怪物攻击,自己的灵魂空空****地漂浮在空中,茫然无依地等着萧望勉清醒过来。

在整个世界产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千世界的众人都纷纷惊恐,不知该不该出手阻拦的瞬间,慈生看到萧望勉轻柔地抬起了手。

祂抬起了手,抬起了头。

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天生的、上位者的气息,几乎要将所有人给震慑住。

祂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滑过,最终落在空气之中,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人在的地方。

但是,现在的萧望勉知道那里有谁。

——祂的慈生。

将这几个字轻轻地在口中轻含,就好像吃下了最甜蜜的糖一样,祂不知何时轻轻地笑了,望着慈生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眼睫微颤,仿佛生怕多眨一下眼睛,就会让自己面前的宝宝消失一样。

“我在……”

慈生说。

“我一直都在。”

萧望勉却好像有些恍然,祂微微地低下了头,唇畔落在了慈生的唇上,好像个虔诚的信徒。

“……原来,原来不是梦啊……”

祂这样说。

慈生紧紧地抱着萧望勉,眼尾沾着潋滟的泪水,凑过去,而萧望勉则用冰凉的唇一下一下地吻掉了。

不过慈生知道,现在远远不是他们能够轻松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在短暂的两人正在亲昵的时刻,从上方渐渐地浮现出来几道万分熟悉的身影。

慈生看到他们,前面的是向秉和梁之武,几个手下……竟然还有顾绪秋和简余。

慈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看到自己,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往萧望勉的怀里缩了一下。

萧望勉的黑眸沉沉地盯着几人,祂现在周身的气质已然可以一人抵挡数个“神”,那全部都是因为祂几乎是用疯狂的姿态吸取一切的能量,势必要将自己变强,最终让自己蜕变。

这里的整个世界,或者更加直白一些,大千世界树之中的很多世界,浓烈的黑雾和恐怖的情绪全部都被萧望勉吸收了,祂的能量毫无疑问已经强到了一个地步。

也就是说,祂离真的变成“邪神”,只差一步之遥,只差疯狂的一瞬。

但是,祂控制住自己了。

萧望勉率先开口,冷声却又冷静道:

“我已经控制住了我自己,现在,没有我的允许,没有世界会进行自我毁灭。”

乍然听到了这段话,众人还是很震惊的。

向秉率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是不希望看到暴君统领整个大千世界,但是他认为现在的萧望勉自然也是要占据一席之地,至少也要跟他们分庭抗礼的。

而且,这是必然的。

“不,我并不相信你,你必须要做出保证,”向秉的眸中闪烁,很显然,他依旧有很重的戒心,“你是邪神的化身,你是世界树的污秽,如果你不能被封印,我想我们是不可能会放心的。当然,我们也不是要求你完全封印,而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萧望勉嗤笑了一声。

祂抬起手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地隔空扯住了向秉的衣领,露出一个残忍玩味的笑容。

“你要将我封印?谁给你的胆子?”

祂想到这样的可能,想到自己会因为封印跟慈生分开的可能,祂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黑气要沸腾起来,要脱离祂的掌控,自主地去将那该死的、提议的人给杀死。

向秉痛呼了一声,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顾绪秋和简余。

顾绪秋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但是又不能真的见死不救,所以她咽了一下口水,没有一开始就将目光落在面前这个——高大、俊美,邪气四溢,几乎是高贵到睥睨众人的邪神身上。

反而,顾绪秋将目光转到了祂怀中,祂怀中的空气上。

顾绪秋的声音有些干涩,冷静道:

“慈生,崽崽。”

一直都在萧望勉的怀中,一言未发的慈生回神,他准确地捕捉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顾绪秋,后知后觉她是在喊自己。

慈生现在没有实体,他只能够维持住现在的一个状态,所以就算是听到了顾绪秋的话,也只是将目光更加凝聚了一些。

但是,慈生恐怕不知道,顾绪秋表面上是对慈生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另外一位听众。

“崽,你在邪神还没有出世的时候陪伴祂太过于久的时间,你的灵魂,纯正的灵魂已经在祂旁边为祂护法守护太久,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很累吗?你没有觉得自己的力气要消失了吗?”

慈生在萧望勉的怀中,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触到萧望勉的感觉是虚虚的,如果不是萧望勉太过于强大,祂恐怕是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

慈生略微怔愣了一下,拉着萧望勉的手心,甚至还是在安抚祂。

好像……是。

自己陷入的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循环,处于的时间段是要将自己给割裂开来的,一个时间段断然不可能存在两个他,所以原本的自己沉睡了许久许久,现在的自己则在萧望勉的身边。

原本扯着向秉领口的萧望勉松开了手,重重地将他给摔在了,旋即看向了顾绪秋,声音有些沉:

“……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说的很简单。”顾绪秋看向了萧望勉,抿唇,这是她真正的听众,“简余将慈生的身体带过来了,你需要让慈生回去休息,他为了你停留了太久,如果你不能够跟我们合作一起让他回复以前的实力,不能够让他的灵魂和身体彻底修复的话,我想你肯定也不会高兴的吧?”

气氛一瞬间就陷入了僵局。

而偏偏,萧望勉是知道顾绪秋的,她对慈生很好,她不可能是要来害慈生。

那么也就真的是说,自己在内化的时间太过于久,一直都是慈生在自己的旁边,他纯正的灵魂被自己所影响,在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现在却好像是大厦将倾一样——

慈生自己也忽然愣了一下,他浑身一冷,原本真的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个可能,想要否认这件事情,但是他却想到……

他改变了这个世界。

他改变了这个时间点,跟萧望勉一起,不是吗?

原本这个时候,萧望勉应该已经疯狂,彻底崩坏,将这一群世界全部毁灭,带着大千世界树的恶念将这一切的世界都抹除。

但是现在,没有。

所以,自己要给出一定的代价……

是吗?

而萧望勉则彻底没有了刚刚那副狂妄并且冷静的模样,祂望向慈生的时候,就好像祂还是之前的那个少年,眼巴巴地望着慈生,希望慈生能够给自己一个轻柔的拥抱。

慈生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软,下意识地开口:“我没事,我没……”

下一刻,他就被萧望勉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之中被传输了淡淡的柔和白色光晕,跟之前他曾经给萧望勉的一样,温柔舒适地熨帖着他的整个心脏。

简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慈生的身体给带过来了,他跟顾绪秋两人是唯一能够跟萧望勉说上话的,于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冷静却也小心翼翼道:

“慈生,赶紧回到你的身体,不能再跟在祂的旁边了,现在祂已经化神,你要知道,你和祂现在是一个正一个反,你的损耗太大,你没有办法承受祂身边的阴气!”

慈生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萧望勉的眸沉沉,最终将自己的手抬起来,轻柔地将慈生给抱着,让慈生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骤然沉下来,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剥离了很大的一部分,整个人的眼前都是黑沉沉的,他只能够有些狼狈地拉着自己面前萧望勉的袖子,感觉到萧望勉将自己整个抱起来,轻柔又心疼地一下一下吻着自己的唇。

似乎已经要失去了意识。

“宝宝,宝宝,宝宝……”

萧望勉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祂此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慈生。

“我可以被封印。”

萧望勉蓦然开口。

祂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沉静冷淡,可是再细细地听上去又会觉得祂好惶恐、好惊慌,好像要将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剥离出去一样。

“我可以被封印,但是宝宝不能有事,”萧望勉喃喃,看着面前青年苍白的双唇、琉璃一样透亮的眸中竟然溢出来了几分淡淡的死气,祂从未感觉如此惊恐过,“绝对,绝对不能……”

向秉整个脸都肿成了猪肝色,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赶忙冲着简余道:“……你快点啊,祂都已经说了自己愿意被封印了,你怎么还——”

顾绪秋先是扭头大声地斥责道:“向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未来的神王殿下陷入危险,反而是邪神殿下来保护他,你却在这里孜孜不倦地搅浑水,等神王殿下苏醒了,我必然不会让你好过!”

她浑身的气场全开,愤怒的神色让其余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告诉你,我不会顺从你的想法让你将邪神封印,因为祂可以帮助神王殿下恢复,”顾绪秋一字一句。

她用的词是“神王殿下”。

生来慈悲,悲天悯人。

——慈生。

顾绪秋强调:“他们,一个都不能有事。我们要用大千树的力量结契,让大千树修复他们的身体和灵魂,这是一切的根本!”

慈生安静沉默地躺在萧望勉的怀中。

他的整个一段时间就好似无法摆脱的莫比乌斯环,他来到了自己以前的时间,拯救下整个世界、自己的爱人,但是却唯独忘记要保护好自己。

而萧望勉则红着眸,轻柔地吻着慈生的唇瓣。

祂被慈生拯救。

祂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牺牲,只要慈生能够再次醒过来,祂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原本,祂控制住自己,就只是为了慈生而已。

向秉缓缓地将脑袋转了过来,他死死地盯着众人,最终嘶哑地开口道:

“我同意。”

……

*

慈生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漂浮在空气之中,从上至下观察着众人和自己的模样。

在碧绿的世界之树正中央,流淌的生机像是金色的光点一样溢出来,轻松地就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慈生自己都稍微有些诧异了,他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脸,原来自己现在看上去这么憔悴么?

整张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顺着自己黑发流淌下来的是丝丝缕缕的金线,生机,像是一个额饰一样。

在自己的旁边,萧望勉自然也在。

祂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心。

慈生霎时间就抿住了双唇,紧张地望着祂。

而实际上,众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慈生这一道视线的存在。

因为众人在结契。

他们约定,在这穿越的数世之中,将由萧望勉、世界树的能量一同,在每一个世界之中恢复慈生。

但是,为了约束萧望勉,他们也提出来了其余的条件。

邪神与神王相爱,原本就是让众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他们更是不愿看到代表着污秽的邪神来玷污神王,故而,倘若慈生和萧望勉在任务之中失败——也就是说,并没有温和地推动故事正面发展,萧望勉就将受到一层一层的束缚和封印,反之,祂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强。

向秉他们不得自己干涉小世界的发展。

顾绪秋自然是站在慈生和萧望勉这一边的,简余支持慈生,但是他这时候也是不希望看到萧望勉跟慈生在一起,因而他的神色复杂,暂且站到了萧望勉的对立面。

在契约结成的一瞬间,慈生就看到了光芒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属于世界树的能量被萧望勉引动了一部分,强势又温柔地将慈生包裹住。

毫无疑问,萧望勉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想要将一切,想要将最好的都给慈生。

在空中飘**的慈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坠下泪来。

那边的人则将慈生目前的记忆封存,目光沉重地注视着他们进入了第一个世界——

从这个时候开始,慈生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仿佛开始播放走马灯。

——自己原来是这样进行穿越的。

慈生看到了点点光包裹着自己,将自己和萧望勉一同——一前一后地送入了世界树的小分叉之中。

第一世的时候,他是个要诅咒主角受的小聋子炮灰,而萧望勉则是那个被众人所恐惧的邪祟。

按照向秉他们的推测,慈生本该害主角受,最终丧命;但是他却跟萧望勉一同,告诉萧望勉要好好地生活,最终陷入沉眠。

第二世的时候,他是个用来引出主角故事线的小瞎子,而萧望勉则是这炮灰早死的丈夫。

原本,他们是应该对剧情毫无益处,顺便祸害人间的炮灰;但是他却依然“误打误撞”地将众人的困惑都解除,顺便拯救了一下主角受的母亲。

第三世的时候,他是被众人无辜丢弃的棋子哑巴,而萧望勉则是丧尸王。

他们找到了解决末世的方法。就算有别的事情在干扰慈生,慈生也依旧轻柔地哄好了没有理智的丧尸王萧望勉。

第四世的时候,慈生是只身娇体软的小宝宝猫,萧望勉是最终的BOSS。

有人“对症下药”,想要让萧望勉永永远远地将慈生给困在世界之中,但是却没有想到计划落空,萧望勉永远会听慈生的话。

第五世的时候,慈生是腺体损毁的小omega、“嫌贫爱富”,而萧望勉则是深渊魔物。

腻在慈生身边的萧望勉很爱他。宠宝宝,愿意让宝宝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事情。

第六世的时候,慈生是渐冻人的小炮灰,而萧望勉则是他的海鲛。

就算世界崩塌、一切重来,就算将自己当成慈生的美人鱼,每一步都在刀尖跳舞,祂也不会离开慈生分毫。

第七世的时候,慈生是花吐症的小魅魔,而萧望勉则是龙与恶魔的混血。

这个世界真的与他们现实的世界很像。慈生想,看到同样被驱逐、互相取暖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都一阵模糊。

第八世的时候,慈生是“睡美人”和“豌豆公主”,而萧望勉则是他的守护神。

这也是慈生最为疯狂的一次,恐怕“神王殿下”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样无力崩溃的瞬间,和这样勇敢疯狂的刹那。

第九世的时候,慈生是“拇指姑娘”,而萧望勉则是他的吸血鬼。

萧望勉愿意为他留下自己的逆鳞。

而他愿意以血为萧望勉做戒指。

九世追逐,九世相爱。

九世纠缠。

慈生感觉到自己眼前无数个场景好像是一个个排开的小房间,他走进去,就好像是撷取了一个世界的回忆。

每一个世界的回忆都紧密相联,每一个世界的回忆都如此闪闪发光。

慈生恍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好像一瞬间变重了,慢慢地坠入了这个苍翠金光闪耀的世界树之中。

他坠入了自己的身体。

在重复的循环之中,他终于结束在了这里。

乍然苏醒,就感觉到自己的边上是萧望勉,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眼睫尚且还没有睁开,就落上了一个个流连甜蜜的吻,轻柔地将他吻了一遍又一遍。

慈生感觉自己的唇边轻轻地挑起来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眼前一片模糊,在短暂的缓神之后,浮现出来了萧望勉的脸。

俊美、阴郁的男人,此刻也露出来了一个几乎是……惊喜,一个算得上是想要落泪的神情。

回来了。

慈生想。

那些疯狂挣扎的时刻,似乎都离现在很遥远了。

世界树扑簌簌地摇下了金粉,在无声无息之中洒满了慈生的身侧,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无形的引力吸引着这金粉向彼此缓缓靠近。

他们两人是世界树的两个极端,一个诞生自期待,生来是神王,生来慈悲,是个乖巧漂亮的好宝宝,世界树都舍不得对他做些什么别的磨炼,只想要将馈赠统统都给这个唇红齿白的小漂亮。

而另外一个则诞生自黑暗,生来是邪祟,即将代表世界树的黑暗意志,将整个大千世界毁灭。

可偏偏,就是这样两个极端。

“唰”的一下,在金粉——小精灵,即将靠近慈生的唇边的时候,却忽然被萧望勉强硬地扫开了。

慈生眼睛弯弯,露出了一个笑。

他终于开口,温柔地捏了一下萧望勉的耳朵,小小声道:“怎么啦,被小精灵亲一下都不可以哦?”

“哼。”

萧望勉不想理世界树,祂只是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就好像是初春的风融化了常年冰冻的雪,一阵凉意混着温热潮湿吹了过来,雪的气息充斥着鼻腔。

慈生看呆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唇瓣已经被某人给咬了一口。

慈生慢半拍,笑了一下。

世界树上本没有花,但是慈生从树中爬起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缀满了金光的白色袍子边缘也都染上了漂亮的粉色痕迹,是玫瑰的纹样。

好像是不甘心一样,吃醋争宠的萧望勉冷冷的眸扫了一眼世界树,顺势将自己的黑色玫瑰铺满了慈生的身周,将他整个给包围起来,像是将自己的小王子给捧在手心。

慈生又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出来。

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有藏住,两人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满满地溢出来。

他们的感情交织融合,他们为了彼此做的事情也都交缠,谁也说不清谁为谁做了些什么。

他们本是世界两端,却比谁都要靠近。

萧望勉低头,亲吻慈生唇的瞬间就看到了自己黑色的衣袍上霎时间也缀上了同样的金色纹路。

祂的袍上也出现了花瓣的纹样,就跟慈生的类似。

慈生是神王,而萧望勉是邪神之王。

萧望勉似乎没有想到世界树也会给自己“加冕”,蓦然抬起来头。

傻乎乎的。

慈生忍不住笑了一下,片刻之后拉着萧望勉的手,站了起来。

“望勉。”慈生说,“走吧,我们去看看我们的家。”

萧望勉霎时间就抿唇,看上去有些隐隐的高兴。

祂拉着慈生的手,手上仍旧有着那样一枚暗红色的戒。

曾经在很多个世界之中都出现过,慈生在梦境之中曾经看过的城堡和花园之中的餐具,统统摆在那里,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慈生感觉到自己的面前一片亮堂,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小奶糕在雪白色的餐盘上,旁边摆放着的只有一柄勺子,没有餐叉。

他略微笑了一下,想到了萧望勉为何不放餐叉的原因。

慈生笑了一下,拉开凳子坐下来,温声道:“其实……我没事的。”

“我已经好了哦,”慈生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将一个沉重的故事轻柔地带了过去,“因为现在只要你在,我就不会害怕。”

“望勉,”慈生再一次喊道。

“我其实没有想过,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慈生坐在萧望勉的旁边,似乎是觉得这个位置不好,片刻之后他重新站起来,手臂圈住了萧望勉的脖颈,将自己柔顺的黑发贴上了祂的颈窝。

“嗯。”萧望勉声音微哑,“宝宝给我起名字,我很高兴。”

“我爱你,我希望宝宝能占据我的一切,我希望宝宝能爱我。”

“我爱你。”慈生抢先说到。

“我有的时候会非常坏,我会希望宝宝全世界只爱我一个人,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们好,你能够只爱我一个,”萧望勉低声,“但是我知道,宝宝不会喜欢我这样。”

“……但是,”慈生道,“实际上,是我让你这样的。”

萧望勉一怔,祂的齿在慈生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落下来了一个吻。

慈生没有觉得痛,他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实际上,恐怕都不止如此。

萧望勉喜欢给自己挑衣服,喜欢手把手宠自己、爱自己。

是因为自己也曾这样爱过祂。

萧望勉喜欢喊自己宝宝,是因为自己在祂的面前重复过。

这是珍惜的人,爱的人。

——“他们的相爱,是突兀的意外,是浪漫的必然,是哭笑不得的闭环。”

慈生感觉自己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明明在世界树上,苍翠欲滴的叶和枝条遥遥地闪光;风吹拂,鼻尖闻到了花香、甜香。

还有萧望勉身上的冷香。

萧望勉低下头,温柔地吻了一下慈生的唇。

萧望勉抱着慈生往他们的家走去。

光很好,空气很温柔。

而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时间。

——正文完——

君がくれた勇気だから

君のために使いたいんだ

是你给予我的勇气

因此我想为你奋不顾身

君と育てた愛だから

君とじゃなきゃ意味がないんだ

与你孕育的这份爱

若不与你培育便会黯淡无光

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

还有爱能够做到的事吗?

僕にできることは まだあるかい

还有我能够做到的事吗?

——《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RADWIMPS-天気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