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慈生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但是旋即他就意识到或许只有自己现在听得见身后的邪恶家伙说了些什么。

他抿唇,目光先是从孙妈身后的那个狱卒脸上转了回来,落在了地上, 大脑飞速运转。

想救孙妈吗?当然是想的。

慈生并不是什么圣母,他不是那种看到了坏人或者普通人, 就必须得要搭上自己性命去救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范围和限度在哪里。

但是, 这个孙妈首先给慈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慈生虽然只跟她相处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但是还是比较心疼她的;其次, 她是狱卒女塞进来的, 慈生觉得她能够被喊来让慈生“收留”, 那么自然是有原因的。

如果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而且这是他的本心和底线,他保持自己的善良并不需要别人的回报。

但是, 但是!

慈生咬牙, 他浑身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因为自己刚刚是身体失去了平衡,腿绊在了一起,身体前倾双手着地,现在整个膝盖小腿、手心手臂,全部都好像是被砂纸磨出血, 之后又浸在盐水里疯狂发酵。

痛,都要痛死了。

想要救孙妈, 可是自己没有办法, 没有过人的体能。

而且举目无亲的……

身后的黑雾对他说的这些话语, 简直就好像是那种**低语, 就感觉在引诱慈生,让慈生跟他做出什么交易一样。

可是祂是谁?慈生能够相信祂吗?

这才是他现在觉得最重要的。

慈生从刚刚开始就在心中不停地呼唤小一,他其实是觉得小一是站在他这里的,之前两世好像还成为了一只雪白团子,但是现在——

准确点说,这个世界的资料传输结束之后,小一就消失了。

别说小白团子了,慈生的脑海中都找不到它。

这下是彻底没有办法指望外援求助了,也就是说慈生必须要自己跟这只恶鬼纠缠折磨。

“我想不想救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凭什么相信你?”慈生小声咬牙说出了这一句话,“你没有给出任何的诚意,我是不可能跟你做什么交易的。”

他的这两句声音很小,而且是低着头说的,所以大概是不会被狱卒他们听见的。

话音刚落,慈生尚且没有等鬼魂给他的回复,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站稳。

青年上前两步,将已经走回来的惊恐孙妈给拉住,明明自己尚且还是一只羽翼都尚且没有丰满的雏鸟,却没有忘了保护别人。

“您还是去忙您自己的事情吧,等晚饭的时间,我相信会有狱卒来管她的。”慈生冷汗涔涔,跟那个驼背的狱卒极限拉扯,“您身旁也有人需要管不是吗?”

慈生说完了之后耸了耸肩,看上去非常自然又非常平和。

“呵……”驼背的狱卒笑了一下,眸中闪出来的锐利精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死死地盯住了青年的身子,片刻之后又落在了他的脸上,语气里带着看透了之后的了然,“是啊,我当然有人要管。但是,你们也是我可以动手帮忙管教的,毕竟都是同事,你说我要是不帮帮她,她多累啊——”

很显然,驼背的狱卒意思就是说,虽然你们不归我管,但是晚上我很有可能过来将你们抓走。

而且孙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冲出去违反规定的,这就更加麻烦了。

慈生一瞬间陷入了沉默没有说话。

伴随着驼背男话音的是“丁零当啷”响起来的镣铐声,慈生这才抬头注意到了那青年男人和金发碧眼男两人苍白又带着震惊般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们现在就是一个被捆绑着的姿势,看上去真的非常狼狈。

他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为什么孙妈乍然冲出去就违规了,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晚饭的时间带走,现在整个人都是非常懵逼的,大眼瞪小眼、正竖起耳朵听着慈生接下来的话。

慈生心中默默思考了一会,旋即才开口:“难道大人你们也在乎什么业绩?您想要将这个人抓走算到您的业绩点吗?”

驼背狱卒似乎没有想到慈生会忽然说出这么现代的话,手中的镣铐枷锁一抖,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声音。

“……”

慈生额头上流下来了一道冷汗,半晌接着道:“我想很快就要吃晚饭了,不知道负责管我和她的狱卒什么时候会过来,不知道您二位之间有什么龃龉,不过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话说的甜蜜蜜的,可是慈生的言外之意却也很明显:负责管我们俩的狱卒要过来了,我等着你们俩狗咬狗。

“哼。”驼背男霎时间从鼻子之中哼出来了这一句,冷冰冰地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枷锁,半晌之后才继续道,“行啊,反正晚饭的时候我会等着你们的——”

慈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看到驼背男的身后跟着的两人回头焦急地瞥了一眼,之后跌跌撞撞地跟着他一同进去了。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

驼背男走之前还没有忘了将门虚虚地带上,特意不落锁望着慈生,似乎在简单粗暴地**他出来。

慈生心中狂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抽痛,半晌拉着孙妈走到了床铺的旁边,果不其然地软倒在了地上,勉强依着床没躺下去。

“孙妈……”慈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就好像是那种看着父母亲被骗取了巨额财产、现在要替父母还债的儿女,“您……真的不该出去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

一边说,慈生额头上面的冷汗一边流,片刻之后就顺着他纤长的睫羽下来,将睫毛打湿成了一绺一绺,在幽黑的眸光映照之下显得非常脆弱又非常狼狈。

浑身,哪怕没有伤口的地方都在火辣辣的疼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痛出来了,真不是真人可以忍受的感觉。

“今天晚上等那位狱卒过来的时候,要么您得要跟着她走——这是最为无奈的办法,要么是您藏起来逃过一劫,要么最差的就是……被刚刚的那个狱卒带走。”

慈生勉强冷静地替孙妈分析了一下接下来有可能的几种结局。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的脸色太过于苍白,而且表情也是有些难受痛苦,所以孙妈被他的这种严肃和认真吓着了,忽然一下子将手提起来,手足无措地在空中乱挥,口中吐出来了不成连贯字句的话语:“……阿、阿……慈,不要,……我……”

慈生忽然心中一酸,又是觉得难受又是觉得无奈。

看到这样的场面,恐怕没有人能够不动容。

慈生安慰道:“孙妈,我没有要让您走的意思,但是现在的处境真的太难了,我们必须想到办法——”

他话音尚且还没有落下,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发丝一重,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面,动作虽然笨拙,但是已经尽力轻手轻脚地帮他理顺了。

“慈……不哭……”孙妈的脸上咧开了一个傻乎乎、安慰慈生一样的笑容。

她或许其实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控制了,但是看到慈生的脸色,就笨拙但是淳朴地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关心。

“不哭,乱……不漂亮,笑。”

慈生呆呆地张了些唇坐在原地。

哭了吗?没有吧。

可是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确实摸到了温热和咸涩的泪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真是不合时宜。

明明没有想要流眼泪的,真的。

感觉是从灵魂之中叫嚣的某一种疼痛,就好像孙妈并不是一个才刚刚认识的家伙,而是跟慈生很熟悉;慈生就好像是看着老朋友在自己的面前离世消失。

明明都要到这种危机的关头了,只是哭真的太没有用了,慈生呆呆地想,我真的是太没有用了。

孙妈其实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看到慈生摔倒了,脸蛋上带着忧愁的神色、头发乱了,整个人像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坏娃娃一样缩在了角落和原地,似乎很痛苦。

所以,她打算用刚刚慈生对待自己的办法,伸出手来轻柔地帮他理一理头发,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冲他指着上面的床,手舞足蹈地乱比划。

真的……

慈生的声音微哑,他刚刚无声地将自己的眼泪给抹掉了,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胃中终于有点饿了,估摸着时间过去了一半,至少还有一两个小时够他思考和……谈判。

慈生想到这里,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微不可见地略微颤了一下,似乎已经提前在恐惧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慈生终于开口反过来哄孙妈了:“孙妈,您先躺着睡一会,等一下我喊你醒来你再醒来好不好?”

孙妈觉得自己惹得慈生不高兴了,所以懂事又听话地点了点头,立刻就乖巧地拉过来了被子将自己盖上了。

慈生也慢慢地扶着旁边的梯子将自己给站起来。

在站起来的瞬间,慈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似乎是被谁给扶了一把,轻柔又小心,一阵冰凉的气猛地窜出来。

“……宝宝,考虑地怎么样了?”

开口的还是那个声音。

如果说,刚刚祂的声音还好,尚且没有让慈生感觉到有什么,他还能够义正辞严地拒绝祂,指责祂的简陋和不靠谱,那么这次便只能说慈生动摇了。

动摇了,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并且也动摇了,在想着这个鬼魂到底是想要“雪中送炭”还是“趁火打劫”。

慈生暂且没有搭理祂,反而是抿唇,微不可见地偏了一下头,将那个类似于“唇”的东西,从他自己的锁骨旁挪开了。

身体侧了一下,慈生勉强拉住了梯子,有一点艰难地忍着自己浑身的酸痛上去。

在确定孙妈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之后,慈生才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声音之中带着颤抖,几乎耳语一样问道:

“你真的能救她吗?”

其实那个鬼魂并没有直面地回答他这个问题,冰凉黏腻的物体落在慈生的耳垂上轻轻地舔了舔,含义不言而喻。

半晌之后才轻声开口:“你别无选择,对吧宝宝。”

是的。

慈生想不到自己还能够拜托谁,这似乎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慈生的喉咙之中一把干涩,他其实真的不相信祂,可是……

慈生先是开口道:“您说吧,您的条件是什么?”

他扭过头,青年的眼尾微颤,那里是樱花的粉色,连带着他的唇瓣也是,都是嫩到足够掐出水的颜色。

尽管他已经足够聪慧了,但是现在看上去总是像是一只在不停瑟瑟发抖的小兽一样,可怜又可爱。

“如果您没有办法提供什么真的切实有用的方法,我一定是不会让您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任何东西。”慈生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是依旧可以听出来他清朗的音色,以及分辨出他细细的哭腔。

“而且,如果您的要求太过过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慈生还是很冷静的,“您可以让我在之后帮您逃离这里或是找个更加厉害的宿主,但是倘若要占据我的灵魂……是不可能的。”

没错,慈生知道自己现在尚且还没有到死路之中,他不会圣母和傻到现在一开始就将自己全都卖了。

鬼魂仍然在慈生的身后,温柔细细地亲吻着他的肩头,在那里流连忘返一样留下来了一个一个亲密的吻,甚至是暧昧又涩气的……

祂……到底要做什么。

慈生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在打颤。

忍着疼痛,浑身的反应,包括心灵上面的崩溃,慈生也没有忘记在之后又给恶魔补上一句讨好的甜头:“但是,倘若您能够帮助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您的要求,除了出卖灵魂和肉体之外,可以成为您的仆人,或者……哪怕是成为您……”

“——摇尾乞怜的犬。”

青年的声音颤抖。

跟魔鬼做交易本来就很危险,假若慈生再胆大或者再冷静一些,他大概是不会现在就傻乎乎地将自己的巴掌和甜枣一并都递了出去。

这话听上去太玄妙了,太浪**、放纵,并且又引得人堕落。

慈生不想要跟恶鬼在一起,因为没有爱意——所以,比起做祂招手即来、抛弃尊严情人,甚至还不如丢弃一点面,当个摇尾乞怜的宠物。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完全抵抗这个魔鬼,便只能够惨兮兮又可怜兮兮地保持着自己像是个对于真相一无所知的傻子。

就好像是在自欺欺人一样,觉得……或许再忍一下,就好了。

他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是已经占据了鬼魂全部的心神。

慈生完全不知道身后的鬼魂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祂的身上溢出来了浓重的阴气和黑气,像是大团大团浓烈的雾一样包裹住了慈生,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将宝宝牢牢地抓在了掌心。

祂怎么敢,祂怎么舍得让祂的乖宝当自己的宠物呢?

其实,分明祂才是乖宝摇尾乞怜的犬,只不过是恶犬,想要将主人吞吃入腹的恶犬。

这样想着,恶犬——鬼魂几乎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能量和热意都开始翻滚,都要沸腾。

“好,”恶鬼承诺,“我会全力帮助你,条件也非常简单。”

慈生悄无声息地呼出了一口气,但是却也觉得自己尚且还没有得到任何的诚意、看到实际的效果,就这样简单地签订什么契约未免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而且没有小一在旁帮慈生把关,慈生抿唇,在恶鬼开口之前先道:

“您是否能够先给我一个您实力的示范?因为我们的结契恐怕还需要再等一会看看彼此的条件才可以。”

慈生纯粹是在与虎谋皮,但是他大概不知道的是对面早就成了昏君,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只是轻笑了一声,旋即就惩罚似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道:“……坏宝宝?”

下一刻,慈生就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流穿过了他的全身,简直就是将他轻柔地托着离了床单有一两厘米,那股热气轻柔地上下梳理着他的身体。

慈生的病确实是没有办法立刻就好的,但是他刚刚摔出来的皮外伤确实是可以治愈的。

很快,这一股暖流就将那些原本还在渗着血丝的伤口给冲刷抚平了。

……真的好了。

虽然慈生也知道可能这确实对于鬼怪和邪祟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这种力量慈生本人是断然没有的,所以他真的在心中燃起来了一抹希望。

说不定真的可以。

慈生抿唇,既然已经率先“诓骗”,从魔鬼手中得到了一点的奖赏,慈生便不打算再支支吾吾和磨磨蹭蹭了。

“我需要的是,您帮助我保护孙妈,不要让她因为破坏规则而死亡,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您说吧,”慈生的睫羽在颤,小小地将自己的身子蜷起来,“您有什么条件?”

屏息凝神,感觉等待的这短短的几十秒无比漫长,漫长到慈生觉得落在他身上的任何一个轻柔的举动都成了折磨。

半晌之后,慈生终于听到了一声从耳畔传来的轻笑。

那声音之中带着蛊惑,带着邪恶的意图和调笑,更是带着痴迷的情思和愉悦的幻想。

“宝宝,第一个要求是,给我一个吻。”

听到魔鬼的这个要求之后,慈生猛地颤了一下身子。

他不是分不清孰轻孰重的人,而且之前也实在是忍受了,倘若一个吻能够换回孙妈的命,那么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可是。

慈生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蜷起来了,自己简直就好像是那种为了某些事情将自己给“出卖”了的家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谋得一些……

慈生哑声道:“……那么,第二个要求呢?”

鬼魂似乎正好在等待着他的这句话,听到之后几乎是忍不住愉悦地轻笑了一声,温声诱哄道:

“宝宝,第二个要求更加简单。其实这两个条件,你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

慈生瑟缩了一下,没说话,更像是等着铡刀落下来的囚犯一样。

“第二个要求是,从现在开始,把你对我的称呼,换成老公。”

慈生猝然瞪大了双眼,为了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已经咬住了自己的食指,轻柔的咬还是带起来了一阵刺骨的疼痛,但是这都没有阻止他从喉咙之中溢出来了一声几乎算得上是短促的惊叫。

大概是他声音有点点大,所以下铺的孙妈貌似也听到了他的短促喊声,“啊啊啊”地叫唤了半天,有些担心慈生的样子。

慈生真真不敢让她上来,尚且还有着一点鼻音和哭腔,忍不住大声道:“……孙妈,不要动!继续睡觉,不用担心我。”

孙妈只能偃旗息鼓,委屈巴巴地嗷了两声,最终又躺下去了。

慈生糟心地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真的是,彻底要疯掉了。

慈生好不容易转过身,将孙妈哄好了,就要转过身来面对这样一个透明但是非常变态的家伙。

喊老公?

这是祂的什么癖好?!

可是慈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比他预想之中的结果来的要好多了,至少其实魔鬼没有让他做什么出卖灵魂和……真正出卖肉体的行为,只是口头上的说话和一些身体触碰,似乎,能接受。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或者说在喊狗狗的小名也行。

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安慰了自己一通,慈生还是承认自己现在整张脸全部都红透了。

这太羞耻了,而且有点超过了慈生能够承受的范围。

半晌之后,慈生舔了一下唇,犹豫纠结好一阵子之后才咬咬牙,声音微颤道:“……你,我应该叫……”

“算了。”慈生承认自己有点“自暴自弃”了,他将自己蜷起来的身体稍微打开了一些,小声含糊道,“还是……先亲吧。”

“……”

恐怕慈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对于恶鬼黑雾的冲击力有多么大,甚至是让祂整个周身的阴气都要沸腾了,疯狂地倾泻而来,形成了条条触手一样。

两三根阴气形成的触手代替了手,将慈生的手腕给钳制住了,而他的足部也自然而然地缠上了“藤蔓”。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到了,肯定会很震惊现在的情况。

因为青涩的青年尚且未经人事,眼中全是泪水,水光盈盈地泛着清澈透亮的颜色,他的鼻尖像是小猫的鼻尖一样湿润,粉嫩嫩的,往下的唇张开。

透明的唇舌在舔舐他的上颚,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简单——甚至是跟空气的亲吻。

但是,这个亲吻在分开的时候却偏偏带上了暧昧的银丝,慈生的软舌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着,轻轻地拨弄了两下。

(只是亲嘴别锁我!)

而且慈生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勉勉强强地眨出泪花,胸膛控制不住地上下起伏着,几乎有点狼狈。

过了好半晌之后,慈生才勉强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

他还是不好意思,可是他从迷茫之中回神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胃里好像终于有点算得上是很“饿”的感觉了。

他怎么感觉……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小时了,为什么才饿。

晚上应该快到了,慈生心中略微动了一下。

他也没有办法再拖延了,对着眼前一片茫然的空气,就当做是自己乱七八糟地随便喊了一声“老公”。

可是其实青年的声音,音色非常好听清朗,但是语调和语气又软软的,简直就让人感觉整个心都要为他融化了。

“……老公,”慈生其实还是非常不适应的,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喊,“我……我先下去了,我觉得是时候让孙妈先藏起来了。”

失去焦距的双目终于重新聚焦,慈生伸出细白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遮住了自己的神色。

之后,他才从**小心翼翼地下来。

该说不说,这该死的恶鬼竟然还真的非常细心,他知道慈生的身体和皮肤实在是太过于脆弱,所以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与地面浮空了一点点的距离,平常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慈生的脚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慈生下床,小心翼翼地将孙妈喊起来了,温声地让她坐好。

自己已经非常尽力了,真的是……别说出卖肉|体了,刚刚那一声“老公”,灵魂恐怕都已经“出卖”了。

慈生还帮孙妈将头发梳好了,替她又套上了一件囚服外套,旋即才温声地对她道:“孙妈,跟我过来好不好?”

他不确定藏起来是否能够很好地护住孙妈,但是做一点总比没有做好:在洗手间那里有着早就已经封死了的窄小窗户,相当于是在厕所之中将自己的身形给缩起来。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

更大的希望当然还是寄托在背后的恶鬼身上,慈生只能说从没有这么希望过恶鬼有极大的能量,他能够看到一股浓郁的黑气从自己的面前漂浮了过去,渐渐地蔓延到了孙妈的身上,并且整个将她笼罩住。

慈生睁大眼睛看着,抿唇反复地确认孙妈真的在这种情况之下消失了,才眼睛亮亮地很激动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要将目光落在恶鬼身上的,只不过又忽然不是特别敢,于是默默地用攥紧的指节扣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看上去还是很紧张的。

“呵呵……”一声轻笑从耳边冒了出来。

慈生果然被这个声音给吓了一跳,刚刚的事情确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现在都有点浑身发怵,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要麻掉了,所以只能笨拙又看起来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想要逃开那个恶鬼的狩猎范围?他这样的行动终究是徒劳的。

邪祟的动作非常的迅捷,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慈生再一次钳制住了。刚刚要将他的双手捆在一起,落下一个个短暂的亲吻,他们就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在短暂的屏息之后,慈生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了。

——时间到了。

晚上的六点钟,到晚饭时间了。本来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愉快放松的时间,但是到这里却好像是某种丧钟敲响一样。

因为他知道,晚饭时间就是那群狱卒要将违反了规则的犯人们带走的时间。虽然说刚刚已经将孙妈给放在了卫生间,并且将她隐藏住了……但是,还是很令人担忧。

慈生只能寄希望于来的是早上那个将孙妈放到她房间来的狱卒,而不是下午那个驼背的家伙。

心中很焦急,慈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最终在床铺的边缘坐下来,听着外面非常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很显然,前面的脚步声略微沉重,熟悉,大概就是早上那个;但是慈生并没有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之后跟着的还有一些别的脚步声。

如出一辙,整齐划一。

那么……可能伪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更加大,更加危险了。

慈生心头一跳,在听到隔壁嘈杂的吵闹声音之后,他基本上笃定那驼背的家伙一定是过来了。

“……不!……过分!不应该,你故意——”

“不知道!……你故意——抢功劳!”

竟然听到了有点像是慈生之前自己说的话,“抢功劳”。也就是说,隔壁的那两个家伙是在帮孙妈说话,还是……?

慈生犹豫了一下,这个念头尚且还在脑海之中没有完全消失,就听到了“轰隆”一声。

几个人撞开了门,慈生也豁然起身。

为首男人鹰隼一样的目光落在了慈生的脸上,带着阴狠和恶毒的气息,似乎是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跟这一块的狱卒一起来,顺便来看看你这里的工作怎么样啊。”

女狱卒还是带着她的那一顶鸭舌帽,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冷冰冰地回头看了一眼驼背男。

“哦,是吗?你怎么到哪里都能吵架,太吵嚷了。”

这是在这阴阳怪气他刚刚在隔壁说话呢。

慈生的舌头被紧紧咬在齿尖,是非常紧张也非常警惕的动作。

“行了,多余的话我们就都少说一点,谁也不想听不是吗?”被阴阳之后的驼背男呛了一口气,很显然,他和这个女狱卒是不对付的,“现在我们要来把那个女疯子抓走。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她破坏了守则,所以——”

“你不会要包庇她吧?”

“……”女狱卒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单边挑唇,“谁包庇了?”

她将眼睛落在了慈生的身上,其实说实话只是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的刹那,就能够读出来她眼神之中的复杂。

驼背狱卒冷笑了一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道:“哟,这还不包庇吗?一共就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那女人去哪里了?”

“……”

慈生没有开口,用沉默应对了驼背狱卒的疑问。

而女狱卒则转过身冷淡地瞪了他一眼,将脸转过来看向了慈生,声音听不出喜怒:

“人去哪里了?”

她往前了一步,眼睛在房间之中逡巡了一圈,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孙妈的踪迹。

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孙妈又不可能越狱,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了那个手眼通天的家伙。可是其实,女狱卒放祂出来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这个。

她不想要那位干涉这么多。虽然说她对于那位还是比较信任的,可是祂向来都为所欲为。倘若祂一直这样的话,必然是会引起严重的怀疑的。女狱卒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违反规则的人,应该被抓出来,这是定律,”女狱卒的声音硬邦邦的,“我会把人抓出来的。”

驼背男“哼”了一声。

而慈生手心全是冷汗,安静地站在了原地。

女狱卒并没有搭理他,反而是注意到了,有一股浅淡的黑气缠绕在慈生的身旁。

本来她在那鬼的有意遮掩之下应该是看不到的,但是那一缕黑气是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圈在了慈生的无名指上。

女狱卒瞳孔一缩,旋即瞥过了头。

“说话啊!”

慈生依旧在保持沉默,不管是说还是不说都可能有危险,有可能包庇也是一种违反规则的事情,但是他只要不说话……刚刚的事情就是恶鬼,而不是他做的。

女狱卒咳嗽了一声,在驼背狱卒的注视之下也没有办法息事宁人,所以垂眸,这次是怒声道:

“……我本来还觉得你们应该是会听话的,不想要别人来指责你们!但是你们既然都这样了,我也没必要再对你们和颜悦色——”

她望向了驼背男,叹息道:“你跟我一起找吧。”

驼背男的眼睛霎时间就亮了。他等着一时候等了太久,立刻就冲后面挥了挥手,带着另外两个小弟冲进来,对着各个柜子搜查,也冲进了浴室卫生间之中。

慈生感觉自己背后冷汗涔涔。面对着这位女狱卒,能够感觉到她前后情绪的变换,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

正当他心中又是担心着急,又是一些忧虑混杂在一起的时候,他看到女狱卒凑到了他的身边来。

上下打量,从脖颈看了一下,轻轻压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旋即带着点叹息开口:

“果然……又被吃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