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是18岁的时候遇见陆衍的, 那时候他刚上大学,家里因为母亲生病致贫, 所以周六周日偶尔出去兼职。

他第一次看见陆衍是在兼职的酒吧, 陆衍喝醉了酒歪在沙发上,三十出头的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唯有眉眼依稀能瞧见些端倪, 他被指使着扶陆衍出去,外头下着大雨, 陆衍歪在他身上呼吸很轻,上车时揉着额角看了他一眼, 笑着在他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 说了一句谢谢。

楚倦进去后跟他一起兼职的同事跟他说起陆衍, 是个相当有钱的富二代, 自己开了公司, 早几年玩的很开,几百万点一个钟都是常事, 这两年沉寂下来,只是过来喝酒谈事情,很少给里面的人名片了。

楚倦没搭话, 摩挲着手里的名片沉默了。

陆衍后来每次都点楚倦去送酒,认识半个月以后就把楚倦带到了**, 楚倦家里有病人图钱, 陆衍图他年轻, 在**看着他的时候笑着说楚倦能让他看见年轻的气息。

楚倦问他, 如果有一天他年纪也大了该怎么办?

陆衍就笑,那种不怎么在乎的笑意,说, 换一个就是。

楚倦当时以为他是开玩笑的,现在知道是真的了,速度实在是快,他花五天去取了个戒指,回来陆衍身边已经有了新欢。

楚倦摩挲着手里的戒指盒,说了一声抱歉,一个人走进了雨里,新欢给陆衍打开车门,陆衍远远的看着楚倦,让手底下的人去给楚倦送伞,楚倦当着他的面把伞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起扔进去的还有那个戒指盒,几乎花光了他这几年所有积蓄的东西。

楚倦一个人走雨里走,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叹了口气。

现在23岁都已经算老了吗?他跟了陆衍五年,刚刚大学毕业,原来现在小白脸更新换代的速度已经这么快了。

小白脸的竞争也这么激烈了吗。

不过祸福相依,他看着自己手机里那个刚刚发过来的照片,残垣断壁里他家那个红色拆字格外显眼。

楚倦觉得自己伤透了心,幸好一夜脱贫,他要去考研追求梦想。

楚倦这一走就杳无音信,陆衍有时候会去他学校门口等着,期盼着能再见见他 ,但是一次都没等到。

新欢就在旁边看着陆衍不停的抽烟,想劝一句少抽烟对身体不好,陆衍就沉沉的看着他,吓得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新欢跟了陆衍两个月,别说床了,就连家门都没进去过,离开时拿着钱问陆衍为什么找他,陆衍不说话,陆衍的秘书一边腹诽一边在新欢走了以后问陆衍。

老板你是觉得他不像楚倦吗?秘书愁眉苦脸,他已经是我找的最像的那一个了。

陆衍抽着烟等在楚倦的学校门口,摇摇头没说话。

他潇洒了这些年,早些年也疯过狂过闹过,轰轰烈烈也不是没有,被人坑的多了就老实下来了,准备当个木得感情的老板,后来他在酒吧看见楚倦。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他当时喝醉了被楚倦看了一眼就清醒了个差不多,歪在他肩上看着楚倦的侧脸,觉得这年轻人让他觉得少见的安宁。

后来打听到楚倦缺钱,楚倦的父亲胃癌晚期,光是吊着命就压得一个家庭喘不过气,所以楚倦才去乱成那样的酒吧兼职,他生的好看,肩宽腿长的年轻人,想点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只是从来不应。

后来楚倦来送酒,陆衍是个卑鄙小人,他朋友都是些富二代混球,轻而易举的让楚倦摔了一瓶价值几十万的酒,叫嚣着让楚倦赔钱赔不起就喝到他们满意,他装的好一手儒雅随和,过来帮楚倦挡下了。

这种缺钱又单纯的小年轻真的是太好上手了。

陆衍几乎有些心疼他,第一次带他回家的时候亲吻他说不必怕,楚倦冷清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陆衍猝然抓住楚倦的手臂,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陆衍:“……”

——

陆衍三十出头事业有成,家里有兄长支撑又没有生儿育女的压力,觉得楚倦只是个年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就这么过了五年。

五年前他三十刚满,现在三十有五,年纪是真的不比年轻人了,当初五十万买断了楚倦五年,这些年林林总总给楚倦家里花的钱起码也花了几百万进去。

但是人到底还是年纪大了,虽然他保养得宜,也还是能看见眼角细微的皱纹。

好在楚倦说他想继续读研,那就是没有收入的,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拟了一份优厚的合同给楚倦看,他很有些贪心,这一次还是五年。

上一次没有合同,只是口头约定,好在楚倦守信,他当时觉得无所谓,楚倦走了也未必伤心,但现在不同了,他投进去的心力越来越多,又深感青春不在,恐无法留住楚倦的心,于是觉得需要一份合约才能安心 。

那份过分优厚的合同楚倦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拒绝了,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他,一丝留恋都无,陆衍大受打击,却还是没丢掉尊严,楚倦送他上车,他想拉住楚倦,但楚倦走得匆忙。

楚倦走的第一天他在等楚倦回来,在客厅等了一夜,第二天他喝的酩酊大醉,第三天他发疯想去找楚倦,第四天他的发小领了一个长的像楚倦的年轻人来,说他颓废个屁,都奔四的人了,爱情算哪根葱,让他振作起来。

因为发小和他还有一个上亿的项目,他要死不活万一项目出事发小能打死他。

第五天下了大雨,他想以前楚倦会来接他下班,出门新人殷勤的给他撑伞,刚出去就看见穿着格子大衣的楚倦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看见了就走,他原本安排楚倦毕业了先进公司做事,分了以后楚倦辞了工作,现在大概是过来收拾东西 ,或许还是准备考研或者不准备考了,但这些楚倦再也不会和他商量。

陆衍舍不得他淋雨,让秘书给楚倦送伞过去,楚倦当着他的面扔了伞。

陆衍看着玻璃上映出来自己眼角的细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现在是两年后了,陆衍知道楚倦去了另一个城市,于是连去那个城市出差都不敢。

陆衍偶尔发呆想念楚倦,楚倦走了两年他还是放不下,他就知道自己栽了。

陆衍的发小进门,看见他放空就知道他又开始想念楚倦那个混球了,不禁抬手敲他桌子。

“陆总风流不减当年啊。”

陆衍:“?”

发小拿出一份文件朝他笑:“我最近收购的一个小牌子,说是一辈子只能做一枚戒指,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喏,你的桃花债?”

陆衍低下头,果然看见有自己的名字。

每一枚戒指都不尽相同,他那枚是个铂金刻字的。

陆衍皱眉,他这几年清心寡欲:“会不会是同名?”

“啧,同名难道连生日都一样吗?”

陆衍连忙仔细看定制那枚戒指的时间,然后一瞬僵直了。

发小见他神色不对也凑过来看,很快也笑不出来。

那个日期太扎眼了,就是楚倦和陆衍分手的日子,那么近的日子实在想不出来是其他人,陆衍于是哆哆嗦嗦的去翻后台付款的账户,确定就是楚倦的户头。

陆衍一下子跌坐在座椅里。

他清楚记得楚倦后来找过他一次的,那天下着大雨,楚倦穿着灰格子呢绒的大衣,等在门口他出去的时候楚倦往前走了两步,很快脸上便什么血色也无。

白的扎眼,他的心钝钝的疼,张开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叫秘书去送伞,楚倦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跟着扔进去的还有一个什么东西,他想调出监控认真的再看一次,然而这两年公司连地址都换了,更别说什么监控。

他的手颤抖着抚摸文件上自己的名字,心疼的发抖。

原来楚倦是过来跟他求婚的,当时楚倦该有多难受,他那五年里对楚倦极好,什么事都没伤过他,原来是最后——

怪不得楚倦要远走他乡再不回来。

发小不敢吱声了,他帮陆衍义愤填膺的骂了楚倦两年,却没想过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陆衍连夜买了机票,放下手里的工作去那个自己想去又不敢去的城市。

陆衍的发小调侃他,说他以前也是潇洒浪子,看的比谁都开,陆少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都奔四的人了怎么突然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陆衍踹了他一脚,揉了揉自己眼角细纹,轻轻叹了一口气。

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楚倦请了长假回老家了,陆衍这才知道楚倦竟然已经回去了。

他又坐着飞机回去,然后走进自己和楚倦同居的屋子把楚倦的东西都翻出来,以前他连看一眼都不敢,只敢喝醉了以后到这儿来,枕着楚倦的衣裳发疯砸东西跟个困兽一样,想疯了就喊着楚倦的名字自/慰,那个时候他才能抛弃儒雅不在意的外壳,显露出年轻时候的疯狂来。

然而清醒的时候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的,连门都不敢进。

然后他发现半年前他给楚倦用的一张卡里打进来了五十万。

他懵了一下,让人去查才知道楚倦家拆迁了,现在楚倦不差钱了。

而他想的却是楚倦家的房子他以前还去做过客,楚倦的母亲在外面收拾桌子,他们在厨房接吻,在老房子的阁楼偷/情,在铺满月色的阳台上做/爱,而楚倦的母亲一无所知。

那栋旧房子没了,想必楚倦肯定很难过。

他闭上眼想着楚倦不自觉的心头发热,恰巧秘书发信息过来告诉他,楚倦的母亲身体不好回了乡下,楚倦现在回去一边在村里暂时支教一边照顾母亲。

附赠照片一张,是楚倦在讲台上的样子,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白色衬衫,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在黑色的长裤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曾经在他身上肆虐留下痕迹,也进入过最深入的地方,现在坦然捧着书,指尖落在书脊。

——是一张QQ空间截图,配的字是,啊啊啊学校新来的老师,好帅好帅,老娘要追到他!!!

陆衍的脸一瞬黑了。

陆衍这次没有那么着急,他先将自己公司里的事大致交代了一下才去找楚倦。

楚倦当初答应跟陆衍在一起的时候家里两个老人都生着病,后来楚倦的父亲靠着陆衍的钱也只支撑了一年就撒手人寰,楚倦只剩下母亲。

两个月前楚倦的母亲被查出来肿瘤,虽然只需要切除,到底还是个手术,再加楚倦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楚倦才请了长假回去照顾母亲。

母亲人老了想回乡下住,楚倦也顺着她,正好乡下空气清新有利于恢复。

楚倦现在手里不太差钱了,在乡下买了一个小院子给母亲养病,自己在学校支教,正好也有事可做。

乡下的小学和初中混合在一起,他教五年级,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可能是因为年纪轻,他很陆衍小孩子的喜欢。

某一天校长找楚倦说,楚老师啊,我们学校有人想投资建一栋寝室楼,这个是城市里来的老板,我们学校里都是些老老师,你看看你有没有时间去帮着做做陪?

肯留在乡下教书的年轻老师不多了,楚倦学历高人又俊看着也会说话,正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学校的寝室楼确实年久失修经常漏雨,还有孩子晚上摔了的,楚倦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说好是星期五到的,却没想到他们提前了两天,星期三楚倦在给学生们教等边三角形的面积,外面突然吵吵嚷嚷起来,似乎有车开了进来,孩子们好奇的往外张望。

楚倦皱着眉头看向外面,正好看见老校长和几位主任簇拥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过来,阳光很好,照在那张年轻时风流不羁的脸上,年纪到了又有一种成熟的味道。

——被他艹熟了的味道。

算起来他今年也三十有五了,看起来也就刚刚三十的样子,保养的倒是不错。

说起年龄,楚倦又想起来他自己今年二十五 ,两年前他二十有三,陆衍就觉得他老了要换一个小白脸。

楚倦的脸色垮下来,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脸色。

楚倦冷冷瞥了陆衍一眼,拿竹枝敲了敲讲台,让坐在窗边的学生哗啦一下把窗帘拉上了。

过了一会儿窗帘又被校长在外面拉开了,老校长不遗余力的跟陆衍夸着楚倦,说哎呀,这是我们学校的小楚老师,年轻有为在X大读研究生了,最近因为家里的事过来在学校代课,您不知道他多招人喜欢……

楚倦留了一只耳朵听着,心里不无嘲讽的想,老校长嘴里这个学校里最出色的学生,当初是靠陆少包养走出来的。

楚倦坦坦****的上完一节课,始终能感陆衍到窗外那道近乎灼热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老校长以为陆衍是对上课有兴趣,极力邀请陆衍进教室听课,陆衍摇摇头,把手指停在嘴唇上,示意襟声不要打扰到楚倦上课。

楚倦无意间瞥到陆衍放在嘴唇上的手指不由微微顿了顿。

——他想起来陆衍以前在**含着他的手指舔舐,风流浪**的陆少,儒雅随和的陆总,到今天都成了从前。

楚倦上完课老校长开始热情的介绍,楚倦和陆衍不可避免的握手,秋天了,楚倦在教室待久了手很有些冷,陆衍想给他暖暖,但到底还是放开了。

老校长发现对任何人都算温和的楚老师对这位陆老板很有些冷淡,但是陆老板似乎对楚老师很有些关心。

——比如陆老板旁敲侧击的打听楚老师是不是住在学校寝室。

——

本来说好应该星期五来的,可两年都熬过来了,两天却等不及,非要早早去看见他心里才能安稳。

陆衍进去就开始找楚倦,学校不大,他知道是五年级很轻松就找到了楚倦的教室,两年没见,第一眼看见楚倦他就有些移不动步子。

楚倦跟以前似乎差不多,只是神色更冷淡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戴着一副边框眼镜,陆衍知道他视力很有些不好,便顿住了步子任他看清楚。

然后楚倦把窗帘拉上了。

他就想楚倦果然是不愿意见他的,心里不由有几分难受,好在老校长给他把教室的窗帘拉开了,让他得以继续去看楚倦。

楚倦瞥了他一眼,他看见了,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还是没什么出息,被楚倦瞥到那一眼他就觉得有些腿软,握手的时候他克制着自己去抱住楚倦撕咬的欲望,装的稀松平常。

幸好知道楚倦不住学校寝室,一般都是在自己回家。

学校是真的老破小,老校长又笑,说,小楚老师认真,偶尔改作业晚上加班也会在学校睡的。

陆衍放下杯子,心里想着钱不是问题,工程还是要快点的,最好是马上就能拉工程队来是最好。

他舍不得楚倦受苦,倒真的有些为了佳人一掷千金的味道。

陆衍揉了揉额角,苦笑。

晚上陆衍在酒店里处理完公事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楚倦,想他过去的样子,想他现在的样子,想他这两年的变化,想他有没有吃过什么苦。

最后想到有点躁动,楚倦走后他的欲/望就堪称淡薄,无论对谁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总是兴致缺缺,这一晚上仅仅只是想想楚倦抬眼看他那一眼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陆衍贪图那点熟悉的感觉却总也达不到,弄到大半夜精疲力尽却还是失眠。

最后闭着眼睛瘫倒在**,手指蜷曲着,有些受不住这种近在咫尺又不能碰触的煎熬。

陆衍第二天跟楚倦单独见面,在学校里,楚倦在办公室备课,陆衍走进去坐在他对面,对楚倦说好久不见。

办公室没有人,显得空旷又寂寥。

楚倦连头也没抬就嗯了一声,陆衍决定慢慢来,于是拿出那张银行卡问楚倦:“这是什么意思?”

楚倦握笔的手顿了顿,说:“我从你这儿借的,还给你而已。”

签的合同是五十万楚倦父亲的手术费,虽然后来花费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但楚倦还是希望他们的关系刨开钱希望还能剩下些别的,其他的东西。

却又不肯彻底还清了,总还要留那么一些余额藕断丝连。

陆衍慢慢欺近楚倦,古龙水的味道欺近带着些许暧昧的滋味压下来,从怀里拿出戒指的图纸放到楚倦的面前。

“那这个了?”

楚倦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食指,戒指上的字是他亲手刻的,外行人手生,到现在食指上仍留有一道疤痕,楚倦沉默了一下嘲讽的笑了,说:“这是什么?”

陆衍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楚倦收拾东西拿了课本出门,头也不回,陆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楚倦的背影,跟两年前楚倦看着他离开一样,眼睛莫名就有些湿润了。

陆衍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自嘲的笑了笑。

楚倦冷着脸进了教室,学生们惊奇的看着他,半晌,悄悄跟他说 。

“楚老师,这节课不是数学课。”

楚倦:“……”

我知道。

现在进退维谷,楚倦自己跟自己僵持了一会儿,眼看着教英语的老师来了才假装自己刚刚只是过来催促作业的让学生们早点交作业。

回去的时候陆衍已经走了,楚倦呵了一声,啪一下把课本合上。

——生气。

楚倦一整天心情都不大好,陆衍竟然没来学校,他应该高兴的,但是心情却越来越差。

晚上楚倦母亲突然打电话跟他说让他回去带一束花,已经定好了,让他去小镇上新开的一家花店去拿。

他母亲年轻时当过老师有些文艺爱好,所以他才去支教,花店是新开的,开店的是一对老夫妻,还在剪裁花材的是个姑娘。

楚倦就知道他母亲打什么主意了,他说了一声抱歉,出去跟他母亲打电话,他母亲在电话里唠叨他多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天天在家里呆着碍眼的。

楚倦:“……”

多大年纪,他忍不住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想起某个糟心的人——二十五岁难道真的就很老了?

楚倦进门,听见里面的女孩跟夫妻讨论他,老夫妻忧心忡忡的说,一过来就跟妈打电话是不是妈宝男呀?女孩说,应该不是吧?不是说在外地读研究生今年回来照顾家里人吗?我听介绍的张老师说他脾性很好。

楚倦心情越来越不好,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进去拿了花准备走,女孩送了他一段路,分别时别了一下头发说:“李老师,我是二年级教语文的陈老师。”

楚倦到这个学校不太久,认识的人也不多,女孩说完他才知道原来竟然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他礼貌性的点头说再见,转头就看见陆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沉静又阴桀,让楚倦想到关于陆衍以前的某些传闻——

当初他还是酒吧里的服务生,在那间酒吧待的时间长的人告诉他,陆少虽然英俊多金,但是别看现在温和,以前也是疯过的,别提多能造孽了,也就是后来遇见不少事才消停下来。

楚倦想到那瓶贵的离谱的红酒。

他在那间酒吧待了时间也不少,早就知道这种套路,陆衍就是故意为之,他早就知道,更何况后来他跟陆衍在一起以后也知道那间酒吧陆衍也有不少股份。

黑心肝的陆混蛋,倒还装的人模狗样的。

楚倦在心里冷笑道。

黑心肝的陆少忍着锥心的疼过来问他要不要他送他回去,楚倦看了陆衍一眼,看得出来是认真收拾过了的,三十来岁的人了穿淡色西装已经能看得出来年纪,眉眼间成熟之余也有了些细细的纹路。

以前楚倦喜欢亲吻他的眼角的细纹,手搭在腰间说话,像是情人间呢喃呓语。

陆衍这两年还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了许多。

“我们去车上谈谈吧。”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陆衍的声音带着些许疲倦。

楚倦看了他一眼,没理,直接往前走去,楚倦走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倒是一直有一道沉沉的视线追逐着他直到上车。

陆衍看着楚倦往前走眼睛一瞬也不移,克制着自己走上去拉住楚倦的想法,克制到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楚倦怀里捧着一束花,不知是旁人送的还是借个由头去店里找人。

陆衍的心钝钝的疼,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敲打着,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衍受不了了,加快步伐追上楚倦,一把拉住了楚倦的胳膊,陆衍几乎有些颤抖,说:“小倦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陆少哪怕在京城里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显赫的家世几乎无往不利,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向来都是旁人求着他,断没有他哀求旁人的时候。

他说话间几乎有了些哀求的意思,声音都要发抖,有权有势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纠缠这一个年轻人,陆衍自觉丢人现眼,但是因为楚倦,他没有一丝迟疑。

楚倦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放手。”

楚倦走出陆衍的视线,忍不住稍稍闭目,他想起来两年前那场大雨,他在公司外看着陆衍新人在侧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嗤了一声。

两天后就是教师节,一群老师放学后聚餐,老校长不知道怎么的知道楚倦和女老师的事硬要楚倦送人回家,女老师没喝酒也没拒绝只是笑了笑。

楚倦走出酒楼就看见街边那辆有些年头的宾利,顿住步子过来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陆衍,倚靠在车窗上半隐在黑暗里看着楚倦,见楚倦过来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楚倦的衣袖。

就那么看着他,一脸倦容。

一股子酒气。

楚倦挣了挣,陆衍抓的愈紧,眼神沉沉,最后到底却还是放开了,陆衍闭上了眼睛。

楚倦回去跟女老师解释了一句,女老师开玩笑说非亲非故的,楚倦叹了口气说,学校里几栋楼还得指望着这位老板了。

女老师于是深有同感的表示赞同,并表示如果有需要她随时可以提供赞助 。

楚倦自嘲的想七年前他跟陆衍是因为钱,没想到到现在依然是。

陆衍闭着眼睛,想着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然后就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楚倦站在车窗外,背后是昏黄的灯光,影子被拉的萧索却修长。

楚倦扫视这辆明显半旧的宾利,不是新款了,但是看得出来保养得很用心。

跟陆少奢侈又换东西极快的习惯明显不同。

“你竟然还没换了他,”楚倦的语气意味不明,“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陆少爱车,从来一个季度一换,没有例外。

这辆是楚倦陪着陆衍去挑的,准确的说是楚倦挑的。

陆衍那时候的心思是五年之期到了,他想给楚倦更好的乃至于最好的,最好要楚倦离不开他,那辆宾利他一眼就知道楚倦喜欢,本来是准备和那五年续约合同一起作为礼物送给楚倦的。

他那时还想要和楚倦在这辆车里做,座椅可调节的舒服,刚好够楚倦把他按住身体交叠在一起。

陆衍遥遥的望着楚倦,很想凑上去吻一吻青年的眉心,却到底克制住了,他有些醉,说:“我这个人一向很念旧。”

楚倦:“……”

呵呵。

陆少念旧不念人,不过五年就厌倦了他。

楚倦坐在了驾驶座上,陆衍自觉的去了副驾驶,不知是不是醉的很厉害,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楚倦看。

楚倦的驾驶证还是陆衍让他去学的,陆衍偶尔喜欢在车里做,有司机在难免不方便,楚倦在学校时经常去接陆衍下班,陆衍一开始是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做的,从不顾及楚倦的想法,后来在意了又很在意这些事,好在楚倦有被包养的基本素养,五年来就没让陆衍怎么素过。

当然,此时陆衍已经旷了好几年。

楚倦刚刚发动车子便有人凑了上来,先是扑到他脖颈处咬了一口他的喉结,而后速度极快的转战阵地,一寸一寸往下,灼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有种无法言说的暧昧。

夏天的薄衬衫被晕湿紧贴在腹部,勾勒出明显的线条来,陆衍已经不再满足于此,他环抱住楚倦腰的手抽出一只,把楚倦的衬衫慢慢从皮带里扯了出来。

车里开了空调,楚倦还是觉得身上一阵热气,陆衍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楚倦不得不按了刹车,猛地把手按在陆衍头上,咬紧牙关,警告的喊陆衍的名字。

“陆衍——”

刹车的动作太大,陆衍没绑安全带一个踉跄就往前扑去,咬着衬衫边角的唇往下一磕,正好碰住了某个位置。

楚倦闷哼一声,手撑在方向盘上,脊背紧绷,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艹死陆衍算了,陆衍仍然在不知死活的撩拨,隔着一层布料吻他,间隙里喊着他的名字。

小镇只有一条街道,都是认识的人,他的车在大晚上猛地一停险些撞上护栏,连忙有人走过来,楚倦想拉陆衍起来自然没有成功,人影已经越来越近,楚倦深吸一口气生怕被人发现了陆衍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探出头去,又怕陆衍发出声音来,只能一只手按住陆衍的头又将自己的外套整个盖在陆衍身上。

过来的果然是熟人,算得上是楚倦的一个亲戚,楚倦解释说是车有些意外明天就去修,那人问他:“小楚老师啊,脸这么红可不是喝酒了吧?这可不能开车啊。”

楚倦摇摇头说怎么会,脸上越发烫的厉害,陆衍在外套遮盖下越来越放肆了。

“差点忘了今天教师节,小楚你跟那个小陈老师怎么样?昨天还听你妈说有戏了。”亲戚左右似乎格外关心年轻人的婚事,楚倦正准备说些什么,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陆衍蹭了他一下,像是有些委屈不满,皮带被整个抽了出来掉在了车上。

楚倦抓住盖在陆衍身上的衣裳的手一瞬骤缩,敷衍的和熟人说了两句话,连忙回到车里,想将陆衍扶起来几次三番未果,片刻后,楚倦将手放在陆衍发上,哑着嗓子说。

“陆衍,我不想做。”

以前陆衍都是想要就要的,楚倦自认拿了钱低陆衍一分,无论是不是想,身体舒不舒服都跟着金主的想法来,后来,他跟陆衍的第三年,陆衍出差回来楚倦去接他,那时楚倦参加学校的一个比赛刚刚下场,累到极致,陆衍小别胜新婚想要着车上亲热,楚倦累到睁不开眼依然顺着陆衍的,只在最后一瞬迷迷糊糊的喊了陆衍的名字,说,陆衍,我不想做。

没想到陆衍忍着欲/望竟当真停了下来,那天他在陆衍怀里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落在陆衍微有细纹的眼睛,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

他们还是在车里亲了起来,而后一直滚到别墅里在阳台玄关和浴室留下痕迹。

那以后基本上这句话就是禁/欲词,虽然楚倦几乎没有说过,但但凡他开口陆衍就不会强人所难。

两年过去了,楚倦并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管用。

他说完以后就撤开了手,很久,陆衍留恋的埋了片刻还是艰难的退开了,灯光在车厢里留下大片阴影,楚倦看着他泛红的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清醒着。

车停了一会儿开走了,顿了一下,熟人看着扬长而去的豪车,发出了震惊的声音,他明明记得小楚老师没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