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宇宙广阔无垠, 在外星际的深处蕴藏着无数危险,恒星的光辉照耀不到这里,帝国的法律也无法执行至此。

一艘残破不堪的军舰摇摇晃晃的从黑洞之中穿行而过,漆黑的舰身上满是炮火的痕迹, 舰身侧翼残缺, 再没有几天前肆意毁坏一个星球的张狂。

驾驶舱里红发雌虫赤/**上半身,一道足以把他从头到脚横劈的伤口贯穿上下, 哪怕S级雌虫强悍到近乎变态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完全愈合, 依然可以从伤口里看见快速蠕动的血肉。

诺尔曼躺在驾驶舱里, 狠狠的扫落手边的控制器, 胸膛剧烈起伏:“该死的,没杀了那只虫拿到酬劳就算了, 损失惨重还惹了一身腥,楚辞那个混蛋要是不给我个交代, 向虫神发誓,我诺尔曼绝不会放过他!”

还惹到那个疯子,阿莫斯跟疯了一样追捕他,这恐怕是他纵横星际这么多年最狼狈的一次。

诺尔曼猩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一侧驾驶着军舰的雌虫在跨过黑洞后终于瘫倒在座椅里。

“没有外星际坐标, 帝国舰队应该是不会追过来了。”

没有提前定好的坐标点,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星际跨越,就算帝国舰队跟过来了, 这里也危机四伏, 作为星际海盗的主场他们占有巨大的优势, 帝国军舰应该也不会冒险进入。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一直紧紧注视着跨越点的雌虫骤然站起身来:“首、首领.......”

连声音都带着来自灵魂的恐惧。

一艘庞大巍峨的银色军舰自深邃的黑洞中浮现,鲜血浇灌的铁血王座下是拱卫的冰冷长戟和代表着雄虫的瑰丽花纹。

阿莫斯确实不知道外星际的坐标点, 然而里斯知道。

追杀那些曾经伤害过雄虫的星际海盗,这恐怕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够达成的共识。

体量如同一座大型星球的军舰在外星际着陆,就如同骤然降临在利厄斯星的星际海盗,昭示着覆灭的到来。

死亡的恐惧在诺尔曼心中降临。

——

楚辞在帝星被等待的焦虑所折磨,幸好,他的雌侍在军部的职位足够为他带来最新的消息。

军部驰援,诺尔曼重伤败走,而他最想要除掉的那只虫却仅仅只是性命垂危,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暴怒的雄虫立刻向星际海盗发来了通讯。

“诺尔曼,我付出高昂的代价可不仅仅是让他重伤,我要你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都要——”

雄虫暴怒的神情在看见对面投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星际海盗的驾驶室首次陷入这样的寂静,地面上仍有不少雌虫残缺的尸体,其中最显眼高大的那一只是诺尔曼。

原本瑰丽明亮的虫纹在尸体上逐渐黯淡,雌虫死不瞑目的睁着猩红的双眼,半虫化的身躯犹如钢铁所铸,唯有胸口巨大的窟窿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显示着原来臭名昭著的海盗首领他也不过只是血肉之躯。

不光胸口有着硕大的窟窿,四肢的骨骼都仿佛被一一碾碎,难以想象死前曾承受过怎样的痛苦。

这样惨烈的景象让娇生惯养的雄虫猝然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

星际投影的对面,是帝国元帅风暴凝聚的漆黑双眼。

“阿莫斯......”

楚辞下意识的攥紧椅子的扶手,背后冷汗直冒,就连声音也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曾有幸和阿莫斯共事三年,见过无数次这位帝国凶器虫化屠戮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作为他的敌人站在这个帝国最强之刃的对立面。

“阿莫斯,”仅仅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那些尸山血海的血腥味都已经快要把他淹没,“我确实心存嫉妒,但那嫉妒由何而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保持住理智:“我和你在赫尔卡星相遇,曾在你被他当作雌奴虐玩时伸出援手,你却并不愿意跟我离开,后来我们在帝国战场最南端再见,战场之上我也多次救你于危难之际,还有艾克斯......”

说起那些恩情,楚辞逐渐变得有底气,眼眸中也笼罩了一层哀伤的雾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比不过他,阿莫斯,我只是找不到其他能够让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方法......”

多么痴情又无奈的雄虫啊,这番言辞如果放到星网上大概也能欺骗到一堆雌虫的怜爱,然而投影对面的军雌无动于衷。

那双代表着杀戮和血腥的骨翅渐渐收拢,军雌眼底幽暗的波涛涌动,声音冷酷的让人惧怕。

“那么,设计让我闯入雄虫卧室,也是被迫的吗?”

他和雄主的第一次相见,奠定了他们一生悲剧开始的意外,原来并不只是一场意外,而是由面前的虫一手策划。

“艾克斯究竟是被谁的鲜血滋养长大,阁下难道不清楚吗?”

完了,他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楚辞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他的瞳孔骤缩:“不......”

雌虫漆黑无机质的双眼里突然展开一点近乎恐怖的笑意,他伸手慢条斯理的取下因为杀戮过重被浸透仍在滴血的手套,声音低沉如噩梦。

“好好享受接下来逃亡的时光吧,尊贵的雄虫阁下。”

那是死神降临的镰刀,甚至高于帝国法院的宣判。

“不——”楚辞猛然扑向已经彻底关闭的通讯影像,颤栗到疯狂的表情让那张原本俊美的脸被无边恐惧所笼罩。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了。

阿莫斯取下浸透鲜血的手套,对面是尤瑟夫发过来的通讯,投影里的雄虫一头软金色的长发宛如透明,每一次孱弱的呼吸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损耗。

帝国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不顾一切运往利厄斯星,维系着雄虫岌岌可危的生命。

“雄主......”雌虫宽大修长的手掌隔着投影虚幻的落在雄虫苍白的脸颊上,垂下的眼帘下是晦暗涌动的波澜,声音嘶哑。

“任何伤害您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请您,一定要醒过来好吗?”哪怕隔着千万光年,那只沾满罪恶的手掌依然不敢真的触碰雄虫苍白的脸颊,只能落在虚虚落在雄虫泛着苍白的金发。

杀戮带来的短暂温度在刹那之后就已离开躯体,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洞和迷惘。

他亏欠雄主的又何止这些,又到底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磨平这一路对雄主的伤害。

他像是从一场冗长的噩梦中醒来,在噩梦里将他最爱的人折磨的遍体鳞伤。

与此同时星网被投掷下一颗重磅炸弹。

#叛国·楚辞#

简单的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引爆了星网,作为推行平权主义,无数雌虫心中的梦中情雌,楚辞在帝国的影响力数一数二,这个词条一出来就受到了大批雌虫的谩骂攻击。

“这是哪里来的臭虫,竟敢污蔑楚辞阁下?!”

“@雄虫保护协会,你们是怎么让这种谣言流传到星网上的?”

“肯定是楚辞阁下的政敌放出来的假消息。”

在铺天盖地的愤怒攻击下也有理智的雌虫敏锐的发现了端倪。

“等等,发布者竟然是帝国军部??!”

然而愤怒的粉丝可不管这些,纷纷震怒发言。

“帝国军部怎么了??就算是军部诽谤雄虫阁下也是要追究责任的。”

“我虽然崇拜阿莫斯元帅,但就算是军部文件也该给出证据才能下定论,没有看见确凿证据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确凿证据很快就被军部官方直接下达,首先公开的是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公赫然正是楚辞和诺尔曼。

诺尔曼作为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曾经劫掠屠杀过无数虫族军舰,帝国雌虫都对之恨之入骨,很快就有虫将他认出来了,星网上愕然不已。

高贵优雅的楚辞阁下为什么会和残暴不仁的星际海盗有瓜葛??

视频很快加载出来,正是诺尔曼和楚辞商议购买楚倦性命的录屏。

虽说当时楚辞所用的是信息加密渠道,然而这件事的报酬和风险一样高昂,诺尔曼多疑狡诈,做任何事之前都提前留了备份。

视频不长,看完之后不少雌虫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天呐,帝国军需的两成??和军部研发的最新武器??”

虫族热衷于征战,帝国给军部的开销是天文数字,军需不仅是财产还有各种补给都是帝国严禁售卖的违禁品,更何况还有帝国最新研发的武器,这样的罪名,哪怕是雄虫都会被判处死刑。

一些退役军雌看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怪不得星际海盗一直剿灭不了,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有内鬼一直往星际海盗输入补给,有多少无辜军雌就这样丧失了性命!”

“就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让利厄斯星无端陷入战火,多少雄虫和幼崽失去生命,真是恶毒至极!”

也还有雌虫不愿意相信楚辞竟然是这样的雄虫,哪怕帝国军部盖棺定论,也还在挣扎,要其他的证据。

诺尔曼留下的视频数不胜数,帝国军部大手一挥爽快的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向帝国公开包括他在诺尔曼身下婉转承欢,陷害污蔑帝国雄虫,和帝国逃犯勾结,贪污受贿倒卖军需,用身体贿赂帝国最高法院,私下动用私行等等一切恶行。

证据太多太锤,甚至连看完消化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星网难得的陷入了罕见的平静。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眼中的高岭之花、帝国最优雅高贵的雄虫因为利益出卖身体,贿赂星际海盗和帝国高官,甚至亲自动手杀虫以后对着尸体讨好星际海盗。

无数爱慕楚辞的雌虫仿佛直接陷入风暴,过往树立的人设完全坍塌,星网在哗然的同时充斥着痛苦愤怒的斥责。

然而除却那些跟风崇拜爱慕楚辞的雌虫,也有一些雌虫在军部亲眼见过他的雌虫仍然不甘心,在星网上为他说话。

“虽然有这么多的证据,然而我还是想说,楚辞阁下确实是我遇见的唯一与众不同的雄虫,对雌虫也彬彬有礼,从不随意呵斥打骂雌虫,在军部有陷入精神暴/乱的雌虫也会施以援手。”

“是的,就算他做出了再多的错事,但是他是第一位为雌虫发言的雄虫,我的心情虽然很复杂,但依然记得楚辞阁下为雌虫仗义执言,哪怕得罪贵族也在所不惜。”

“是楚辞阁下让我知道雌虫也有被尊重的权利。”

作为无数雌虫黑暗生命里曾亮起的第一束光,依然有雌虫执着的偏爱于他。

军部接着发出一段军部进入楚辞别墅的视频。

在阿莫斯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楚辞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求生本能让他立刻拿走了身边所有能带走的财产不顾一切逃离帝星,甚至连他的雌侍都来不及通知。

军部抵达的时候虽然没有抓到楚辞,但他留下的罪证却没有时间清理,其中就包括他的地下室。

雄虫楚辞来自于地球,是一位根正苗红的穿越人士,一开始他确实是带着人人平等的观念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荣华,也尽量做到了为雌虫发声。

原本顺遂的一切在楚倦那个该死的雄虫死而复生开始就进入了歧途,他开始频频受挫,失去了阿莫斯这个绝佳助力之后他的仕途也屡遭打击。

也许是结交了太多雄虫好友,帝国对于雄虫太过宽宥,见识了太多稀松平常的虐打,他逐渐失去了同理心,在心情躁郁难言的时候,他也开始逐渐把怒火向雌虫身上转移。

打开地下室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是伤痕累累的雌虫,无数带血的刑具依然悬挂在墙壁之上,被虐打到甚至连呻/吟都做不到。

星网在这一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提出雌虫保护法,雌虫应该跟雄虫享受一样的权利的雄虫,原来跟无数残暴凶狠的雄虫并无不同。

他只是更善于伪装,更善于欺骗,用一个巨大的谎言将无数雌虫骗得团团转。

那些在最后依然在帮楚辞说话的雌虫这一次齐齐沉默,其中一位雌虫在写下“也许雄虫都是这样的吧”后下了星网,头像彻底漆黑下去。

也许是这位雌虫的语气实在太过悲凉,让那些同样身处黑暗的雌虫都有些感同身受,不由得想要安慰些什么。

然而细数帝星上叫得出名字的高级雄虫,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拿出来举例的,最后突然有虫在军部公布的庞大资料里面瞥见了什么,连忙打字。

“别这么灰心,阿莫斯元帅的雄主就不错啊,哪怕被楚辞设计被阿莫斯元帅破坏进阶,也没有迁怒虐待阿莫斯元帅,还鼎力支持阿莫斯元帅回到军部,割血滋养虫蛋,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没有过任何雌侍。”

黑掉的头像没有再亮起,没有虫知道那位心灰意冷的雌虫有没有看见这条留言,但有第一个发现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无数雌虫就发现了这场风暴里唯一无辜的雄虫。

“这位雄虫殿下真的很好,我以前在赫尔卡星做过一段时间雄虫殿下的营养师,他对待阿莫斯元帅真的很温柔,对待其他雌虫也很有礼貌,但以前大家都对楚倦殿下敌意太大,我也不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以前楚辞塑造的完美虫设和阿莫斯的战神人设曾经是帝国最让虫向往的一对,而楚倦又曾经被曝过养胃丑闻,所以对于这个碍事的雄主虫们一直很抵触。

“哪怕阿莫斯元帅一直因为最初的罪过只是一个雌奴,这位雄虫殿下这些年竟然也没有任何一位雌侍,如果不是楚辞从中作梗,他们将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

众所周知,就连一直宣扬雌虫自由权利的楚辞都有两位雌侍。

“这位殿下也太惨了,楚辞就是因为事事不如这位阁下,阿莫斯元帅又倾心于他所以才会因为嫉妒痛下杀手的吧?”

“我以前还因为楚辞的误导辱骂过这位殿下,现在向这位殿下道歉还来得及吗?”

“我也是,希望帝国法院能够尽快抓住楚辞严惩,也希望楚倦殿下能够早日苏醒,让我当着他的面向他道歉......”

“当着面道歉??!有些虫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可是阿莫斯元帅的雄主?!”

“别吵了,听说因为楚辞的缘故这位殿下现在依然性命垂危,希望虫神能够眷顾这位殿下,让他余生都不再遭受苦难。”

星网上无数雌虫在向曾经被他们辱骂诋毁的雄虫道歉忏悔,无数雌虫为他向虫神祈祷,也有技艺精湛的医虫自愿奔赴利厄斯星,希望能够尽一份绵薄之力。

那个曾经在帝国如日中天的雄虫阁下如今终于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国者和伪君子,那个曾经被所有虫攻讦唾弃的雄虫却被无数虫捧上神坛。

而病房里的雄虫依然紧闭着眼,柔和并不刺眼的阳光温柔的落在他的眉眼,那一头长长的金发被细致的整理在一侧。

阿莫斯坐在他的病床前,静静握着雄虫苍白削瘦的手掌。

他已经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三天三夜,前面四天只在绞杀星际海盗的间隙累到身体陷入短暂休眠,此刻那双灰绿色的眼眸满是血丝,一动不动的落在雄虫脸颊。

尤瑟夫不敢打扰他,在他身侧恭敬的轻声道:“楚辞已经越过边境线,接下来就将进入外星际,已经在外星际跨越点做好了拦截。”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元帅,帝国最高法院那边催的很紧......”

阿莫斯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雄虫的身上,不曾移开半分,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显得嘶哑的过分:“死太便宜他了。”

帝国法律对雄虫实在太过偏袒,哪怕是叛国罪也许也只是一管无痛死亡的针剂,那实在太便宜他了。

死是最轻松的解脱,生不如死才是长久痛苦的折磨,雄主受过所有的罪,楚辞都将百倍千倍的承受。

“我要等雄主醒过来,亲手把楚辞交到雄主手中。”

一切都由雄主来决定。

尤瑟夫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恭敬离开时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阿莫斯和躺在病**一动不动的雄虫,他如此孱弱又如此美丽,呼吸轻如蝉翼,似乎随时会消失在风里。

脆弱,易碎,是雌虫藏在心底最珍贵的禁忌。

帝国最强之刃低下头,将额心抵在雄虫手背,轻轻闭上眼,用一切像虫神祈祷,声音甚至带着绝望的气息,轻声说。

“把我也交给您。”

伤害过您的不止楚辞,还有我。

“求您了,醒过来。”

透明的光晕将高大的雌虫笼罩其中,哀痛至心死的痛苦只是看一眼都能直入心脏,003透明的身影在阳光里悄悄转动,轻声问。

“所以,宿主还是不愿意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