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生少眠楚倦起的很早, 雄虫的宴会骄奢**逸,一般从清晨时就已准备好,可雄虫只是在窗台下看书, 久久未曾开口。

直到里斯第三次温和提醒,放在桌上的通讯器第二次发来简讯时他才合上书。

阿莫斯知道,他的地狱即将到来,然而对于此他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雄虫这一次出门换上了白色金边的礼服,软金色的长发半束在身后, 露出苍白的脖颈和耳垂。

阿莫斯作为雌奴亦步亦趋的跟着雄虫身后, 他已经在雄虫门口跪了一夜,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让被抑制环限制的肌肉酸疼, 几乎是凭借着s级雌虫超乎寻常的毅力支撑才能跟上。

下楼时他踉跄了一下, 膝盖险些落空,他敏锐的意识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脊背上, 然而等他快速抬起头时已经只能看见雄虫坐着轮椅的背影。

就像错觉。

雪色的飞行器沉稳内敛, 看上去平平无奇, 然而锻造它的材料却是帝国3s级的珍贵合金,哪怕是军队中也极为少见。

数位军雌随侍一旁, 阿莫斯无声快速几步膝行到草坪上, 双手撑在草坪上,高大而健壮的身躯绷紧使背部放平,良久,雄虫站了起来,被军礼服繁复精致的袍角遮住了雄虫苍白的脚踝在他的视线里抬高踩在了雌奴的背上。

足尖冰凉,不像正常人的温热。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雄虫踩上去后停顿了一下, 阿莫斯放松绷紧的宽厚背部, 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心脏骤然紧缩。

或许是因为雄虫刚好踩在他背后翅膀的边缘, 雌虫天生生有兽类锋利冰冷的骨翅,在无需战斗时则被收缩在背后的孔窍当中。

一瞬的停顿让里斯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

“无事。”雄虫似乎是摇了摇头,另一只脚借着雌奴的背踩上飞行器,而后才冷声道,“上来。”

飞行器内温度恒定,雄虫似乎在闭目养神,阿莫斯跪在雄虫身侧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静待结局。

等到抵达宴会时阿莫斯率先膝行下去跪在飞行器旁等待着雄虫从他身上踩过,哪怕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雌奴也太多了,并没有任何虫在意这个雌奴,只是都在等待着身后的雄虫。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气质,科赫家族的长子楚倦哪怕放在帝星上都是一等一的,哪怕最终晋级失败只是b级雄虫也足以让任何虫恭敬仰慕。

西尔和多伊格都是大贵族家的雄虫,比之楚倦稍差,却都是a级雄虫,此刻等待多时顷刻间便围拢了来。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害我差点输掉和这家伙的赌约。”西尔一身金色礼服,华丽耀眼的几乎有些刺目,一旁的多伊格也不遑多让,一身华丽的点缀宝石简直让虫目眩,反衬的一身雪白不带任何装饰的楚倦有些格格不入。

楚倦很快就被簇拥到中心位置,聚会上多是雌虫和亚雌,雄虫寥寥无几也多是想攀附科赫家族的关系。

“知道你喝不了克伊斯的美酒,特别给你准备了其他的。”西尔招手吩咐雌虫将准备好的酒拿过来,多伊格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回头一脚踹在了依然恭敬跪在飞行器旁的阿莫斯背上。

“这就是那个敢虫化冒犯你的军雌?”

场面有一瞬安静,多伊格讽刺的哼了一声:“这没教训好的贱奴还不坑声?今天就是教训他是吧?真是肮脏,我都不想动手。”

多伊格随手指了一个低等雄虫,抬起下巴:“安努,我今天不想看见这个贱雌还有力气爬出来。”

被他指定的d级雄虫能够为高等雄虫办事欣喜不已,连忙微微欠身表示定不辱命。

多伊格过来揽住楚倦的肩笑道:“别看这些扫兴的东西,今天康纳家的亚雌特地为你而来,你知道的,那个亚雌可是帝国大学里最受虫瞩目的雌虫。”

阿莫斯感受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随着人群消失在通道的尽头,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入湖底。

大概是心中最后一丝期盼也消失了,身上的痛感反而真实疼痛起来,本来一个雄虫的一脚对于军雌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可抑制环令他失去了雌虫引以为傲的防御力,再混合着这些天未曾治愈的伤口,让他疼的将近不能呼吸。

可哪怕再疼,他面上依然毫无波澜,跪的笔直,直到那个身上酒气熏天的雄虫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他锋利的眉头才稍微皱起。

因为恐怖的雌雄比和帝国对雄虫的保护,哪怕是低等雄虫如果愿意也可以拥有不少雌虫,当然,拥有雌虫的质量肯定是大打折扣的。

身为低等雄虫的安努还是首次遇见可以肆意折磨的s级雌虫,一路用鞭子抽打着阿莫斯前行。

宴会的举办地是一个偌大的庄园,上面三层供高等雄虫取乐,而在庄园之下还有一层巨大的地下室,里面潮湿肮脏布满了各种刑具,腥臭和血腥味引虫作呕。

往下爬的时候阿莫斯就知道,这是真实的地狱。

雌奴该有的地狱,身为雌侍和雌君才能有一丝尊严,而雌奴只要雄主没有异议可以给任何雄虫取乐折磨,交换雌奴在雄虫当中就跟交换水杯一样稀松平常。

无数沉溺于欲/望的雌虫发出高亢的嘶吼,**靡的气味和被折磨抽打的哀叫声混合在一起,铁笼里被巨大绳索吊在半空的雌虫在窒息和虐打中奄奄一息。

安努是一个低等雄虫,对于这个雌奴曾经强行冒犯高等贵族雄虫的事迹心有余悸,第一时间吩咐雌虫给阿莫斯戴上枷锁和锁链。

沉重的锁链勒紧阿莫斯的胸膛和咽喉,铁链伴随着机器运转让他升至半空,他被倒吊过来。

安努拿过一旁的器具蛮横的捅进阿莫斯的咽喉,而后骤然收紧手中的机器,让铁链收紧勒死阿莫斯的咽喉。

阿莫斯在刹那间体会到将死的痛苦,咽喉里是铁具,咽喉外是收紧的锁链,身上无数皮开肉绽的伤口因为倒立鲜血倒流,流过他的眼睛鼻孔渗入大张的咽喉,血腥气浓重猛烈。

能够汲取的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被牢牢束缚在身后的手掌发不出任何力气,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他全身肌肉猛地绷紧,骨骼里蕴含的力量全部涌向抑制环。

灰绿色的双眼蓦地睁大,瞳孔几近涣散的刹那骤然凝聚成极致的漆黑。

安努并未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他酷爱将刚毅的雌虫折磨到濒死而后再进行享用,兴奋的褪下长袍露出丑陋的器官。

阿莫斯涣散的瞳孔只剩最后一点灰绿,铁链即将带走最后一丝呼吸和理智的刹那,门被骤然推开了。

后来阿莫斯一直记得那一晚,他涣散的瞳孔最后看见的人,身后是一片清冷的月色,那个人相较于月色也毫不逊色,软金色的长发渡着一层清冷的光,白瓷一样修长的手指搭在轮椅上。

眉头微皱,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合着,似乎说了什么,身后的里斯将安努直接扫到一旁,被伤害的雄虫似乎发出极端愤怒的咆哮,然而声音都已开始在他耳朵里减弱。

不知是窒息还是脱力,他听不见声音视线也渐渐模糊,最后所见是里斯抢过安努手中的锁链将他放下来,倒转过来。

世界天旋地转,他的臂膀被捆在身后仍然保持着跪姿,雄虫皱着眉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迟疑了片刻,落在他颈边,替他将那根深**/入咽喉的铁具拿了出来。

咽喉的鲜血溅落在雄虫瓷白的手指上,他头一次生出一种深沉的惭愧。

不应该的,他不应该让这些肮脏的东西溅落在雄虫身上。

全身上下传来噬骨的痛,地下室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股又一股强大的属于高等雄虫的气息传来,似乎在惊呼雄虫为什么突然到这里来。

这里肮脏混乱,难以下脚,高洁喜净的雄虫实在不应该涉足这里,阿莫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快要用尽,鲜血仍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在某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颤抖着摇晃。

在某一刻,快要倒在雄虫的身上。

出乎意料的,雄虫并没有推开满是肮脏血腥的他,只是稍微一愣,而后任由他靠在膝边。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雄虫干净清冽的气息笼罩了他,跟安努身上的肮脏腥臭味不同,和其他雄虫花枝招展的香水味也不同,只是淡淡清冽的气息。

楚倦同雄虫们交流了几句,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离开,阿莫斯咬着牙,哪怕一身是伤仍然跟着楚倦背后跪着爬出去,直到停放抵达飞行器的草坪。

受刑的雌奴双手还未来得及放开,仍然被绑在身后,他借着这个姿势跪地艰难撑起肩膀,充当雄虫的脚踏。

雄虫似乎愣了一下,只是道:“不必。”

他略过了满身鲜血的脚踏,自己走上了飞行器,阿莫斯默默跟上。

飞行器通体雪白的铝合金锻造,他身上的鲜血打湿了雪白的地毯,一旁是雄虫繁复的礼服袍角,若隐若现着一截苍白的脚踝。

雌虫侍卫迟疑着建议:“殿下,需要将他带去后舱吗?”

喜洁的雄虫哪里受得了这满身血腥汗水的雌奴在他身侧。

后舱狭小拥挤安装着运行内核,温度居高不下,阿莫斯已经准备好挪动膝盖时听见雄虫的声音。

“不用了,就让他跪在这里吧。”雄虫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疲倦和沙哑。

他始终跪在雄虫脚边,雄虫并未因他满身鲜血驱赶他,他的目光无处着落,只能停在那露出的一截脚踝上,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的肌肤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显得孱弱平静。

那天回到庄园时已经是深夜,雄虫拒绝了里斯陪同的建议自己推着轮椅上了二楼,安静的楼里只有阿莫斯膝盖落在楼梯上的声音和轮椅碾过月色的声音,他依然跟随着雄虫。

雄虫在第二个楼梯的拐角处回过头来,似乎很是疲倦,眼下都带着一层浅淡青色,他在昏暗的光晕里停下来看着身后伤痕累累仍然不置一词默默跟上的雌奴,良久按了按眉心。

声音明明是冷的,却带着轻声的叹息,他说:“你回去吧。”

阿莫斯浑身已经在夜风下冰冷的血液不知为何又缓缓流动起来。

楚倦不同于阿莫斯这一生见过的任何雄虫,不曾骄奢**逸,也不曾懦弱残暴,他是如此温柔心软又干净,连报复都从来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