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北更冷。

现在辽国上京城也被阴云笼罩着,一时间寂静得可怕。

这是一场幻觉。就算是亲手操作了澶渊之盟的寇老西儿,他也不敢讲不怕辽国铁骑。竟然在司马光的联合申明后没了下文,宋军迟迟不撤离河潢地区?

这是不给大辽国面子!上次出类似这样不给面子的事,乃是富弼老头拒绝出嫁福康帝姬给辽国宗室。

但就在这个辽国朝廷义愤填膺,扬言要对两面三刀的宋国做出回应之际,从遥远的西面,再次传来的宋国志愿军的神战绩:王雱以区区两千五百抚宁军,夹黑科技火龙,于民和地区打残瓦刺兵团,又全歼南通密兵团于通潢地区夹角口。

且他们意外的把卓洛兰部“吓得”后退七十里,成功和唃厮啰的游击队会师,成功和两万之众的积石军会师了。

眼看宋国已经基本不会输掉这场战争的情况下,又传出漫咩血洗西宁州的消息。辽国内部震惊,猪队友漫咩犯下了如此愚蠢的错误,拉足了天下仇恨。

这等于打脸,给足了宋军继续于河潢军事存在的理由,同时也让辽国再也没有理由要求宋国撤军了。

当时宋国司马光、西夏多吃己,辽国参知政事萧慧的三方会谈申明,成了一纸废话屁话。

大朝之上,耶律洪基的脸色难看的厉害,虽然他也号称义气洪基,但毕竟是一国统治者,必须为辽国的利益进行谋划,而宋军一旦全面占领河潢,宋国实力和纵深得到大幅加强,那虽然不是辽国的噩梦,却绝对是影响到利益和国格的事件。

“毕竟做出回应,不能让宋国轻轻松松的占领河潢利益。”

耶律洪基起身,下达了他登基以来的第一道圣旨:“北府参政萧慧立即出访宋国,传达朕之意志。另,萧炎珊帅珊军之右司开出上京,至于中京道后开过古长城,驻扎于我大辽南京,静观其变。”

萧炎珊微微色变道:“陛下……南京距离宋辽缓冲区只一河之隔,距离宋国边防重镇河间府与真定府不过数日之路程,于这个不利于行军打仗的时节,于宋国上下鸡血的现在,距离过近会有些误会……”

耶律洪基打断道:“朕未说要开战,仍旧采取的外交路线。珊军右司部署于南京,这只是我辽国内部防务的调整,外人无权说三道四,爱怎么理解那是宋国的事。”

萧炎珊道:“就算调整换防,一般也会绕开冬季严寒,且会现有外交行文知会,除非陛下大帐巡视南京,否则一般没有珊军换防宋辽边境的先例,这是澶渊之盟后形成的默契。若轻易颠覆多项上述默契,臣担心会引发宋国的猜忌和忌讳。”

“这就是朕的目的!另,研发我大辽自己的燧发枪要抓紧进行,我朝野上下的造不如买的思维言论,要进行压制!”

耶律洪基说完后自顾离开,散了朝议。

预留下来的辽臣不禁面面相视了起来。

参知政事萧慧谨慎的凑近耶律重元道:“自己造枪起初以为是玩笑,尝试了才知道非常困难,摸不到头脑,又费钱又低效,西夏好歹还能不计代价的有些成品出来,但我朝努力了两月却一无所获。自己造真的好吗?”

耶律重元低声道:“你就听他吹吧,当然是造的不如买的好,能租就最好了。前期的燧发枪交易中,萧炎珊那龟儿子也不知道吃了宋国的多少回扣,买来的枪质量又好又便宜,方便快捷,还有不错的回扣。你此行宋国必须做出最大努力,维持我大辽和宋国的贸易,签订更多的订单。相信我,宋辽打不起来。最多能讹诈到一笔钱,辽国已经不是当年的辽国了,现在没几个人愿意跟着去和宋人开战的。”

……

十二月二十日,这个即将迎来新年的时刻一点也不喜庆,从河北两路接连而来的军报,等于对宋国朝野敲响了警钟,有消息说:早在十二月初期,辽国精锐之一的珊军右司,已在号称辽国第一勇士的萧炎珊率领下出上京,往南部署。

宋国几个情报口收集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至于这只军队南迁打算干什么则没人知道,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对此众说纷纭。

不论如何这肯定不是好事,至少是辽国军事肌肉的显摆。

辽国号称雄兵百多万,但众所周知的是,来自其余各部族的永远是第二梯队,只有来自述律氏的珊军,以及耶律氏的皮室军约莫四十万铁骑,才是辽国的真正家底。

述律氏后改姓萧。皮室军和珊军,也就是真正皇族和后族的族卫军。

十万众的珊军于这个不适合行军的严寒出上京南迁,这绝不是普通部署,绝不是一般性的换防。

能让人猜想的地方太多,已足以引发大宋举国震惊!

自来有恐辽症的赵祯于病中被吓得几乎血液凝固。但宰相富弼以及枢密使韩琦、也未能对辽国的这个举动做出很好的判断。

关于辽国此番到此是讹诈宋国从河潢撤军,还是真想对正在崛起的宋国有所图谋,现在真的看不出来。

韩琦说担心也没用,静观其变。因为同时也有消息,辽国还派了北府参知政事萧慧为使者,正在来汴京的路上,打算磋商。

关于萧慧的外交么,富弼的解读则没韩琦那么乐观,富弼在上清宫亲口对皇帝说:“萧慧其人现在属性不明,但早期明显和耶律重元一伙,和萧笑穆不对付,也就等于和耶律洪基不对付。现在耶律洪基就算已登基,但要说耶律洪基信任萧慧是站不住的脚的。这种情况下,十万珊军已经先发才传出了外交的消息,且派来的人是辽皇不信任的人。于是臣认为外交是幌子,这代表辽皇根本没有谈的诚意。恐怕是真有心思图谋我边境地区。”

如此一来,老赵更是吓得心口薄凉薄凉的,富弼这个解读有些道理。

如果换过来是心腹萧炎珊主持外交,名将萧慧领军,则反过来,相当于辽皇主要是想吓唬讹诈,外交手段才是真,军事是虚。

但就在这上清宫里,是否回应辽国的要求:立即从河潢撤军以平息辽国霸权的怒火?对此韩琦仍旧不啃气。

看得见的河潢利益已经不远,现在是大雪封锁不利于作战,但卓洛兰部已经提前撤离的现在,王雱实力得到扩充,真正的统治性大捷,应该就在明年的春季,至多夏季。

“这时若给予志愿军压力,要求他们撤军,除了代表我大宋腰直不起来,也会让盟友唃厮啰心寒。”韩琦建议道:“漫咩于西宁州犯下不仁道惨案后,我大宋若这个时候撤军,再也没有正义可言,这不是负责任的大国所为。”

韩琦说的,的确也是赵祯心中所想。

几十年以来,好不容易让赵祯感受到了一丝大国崛起的希望,感觉到了捷报连连的喜悦,弱宋的概念正在消失。所以这个时候若真的害怕了辽国的威压,把眼看就快赢得战争的军阵召回,那往前所打的胜战、所做出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这相当于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到一半时又被外力压了跪下去。这比不起身还伤。

就此老赵没有及时表态,听取了韩琦继续观望的建议,心中只有一个迫切的想法:希望神童再次神起来,一定要在辽国进一步发难前,彻底打赢河潢战争。

若能做到这样,辽国的威压不攻自破。

但若不能快速结束战争,和漫咩形成持久拉锯,那么利用这个空档,待天气转暖之际辽国进兵边境,大宋就药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