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耳畔响起铿锵声音,“王爷,刑部那边都已经打点过了。”

来人是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打小便跟在萧初身边,无有不应的心腹,身手在南萧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今晚潜入皇宫悄无声息杀了尤青山的人便是他了。

“知道了,下去吧。”听言萧初只如是朝他道。

待得人退下, 萧初目光透着思索, 眉眼淡淡忧虑着又启唇朝萧颜道:“可是公主大人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伯死撑活撑就是不咽气又怎样?若然有日皇伯回转过来又怎样?”届时岂非功亏一篑?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 但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一日不盖棺落定便一日惶惶不能安。

听言萧颜抬眼看向他, “小王爷的意思呢?”

顿了下, 萧初出声如是问:“公主大人砂丹还有吧?”

是啊, 以萧齐羽眼下的景况, 再多吃几日砂丹便是必死无疑的了。

听言萧颜倏忽便明白了萧初这层意思,“有的。”毕竟本来萧颜便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萧齐羽的,叫他慢性中毒死于不知觉中。

却就在这时, “原来你们在做这些!”话音未落, 萧颜面前几上“砰”的一声砸来锦盒, 正是白日里她交给萧僖装着砂丹的那方,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目光所及, 此刻萧僖正站在门口, 满脸不可遏止的怒色, 厉眸厉声朝萧颜如是喊道。

确实, 在这件事情上萧颜是利用了萧僖,怪不得他如此生气的。

话音落下, 萧颜转眸对上萧僖此刻如刀刃般的目光,如实道:“是。”

听言萧僖兀地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紧紧盯住萧颜,“那是父皇啊,你如何能这么做?”他压着沉着声音如是道。

父皇?一时间听见这两个字萧颜觉得心疼又可笑。回想少时她曾以为父皇会是她一辈子不相离弃的家人,可是后来又怎样呢?都不过是利用而已,也许,也许当中有几分真心实意,毕竟她是他亲生骨肉,但终究也是抵不过权力社稷、朝堂殿陛,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萧齐羽同燕晁是一样的,彼时也好、眼下也罢,他们对她的情分都是一样的虚假不堪琢磨。

听言顿了下,萧颜微启樱唇,对着萧僖如是道:“我不过是不想死。”

这话叫萧僖一时间也无可说的,是啊,萧齐羽要杀她的,眼下她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毕竟又有谁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呢?

如是想着,待得话音落下,萧僖眉眼间的怒意隐约消散了不少,顿了顿,他看着萧颜如是开口道:“如今父皇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们放过他吧。”否则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份。但这后半句话萧僖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不念往日情份,他要如何不念往日情份?安亲王府的护卫虽向来行事低调却也实力不容小觑的,眼下他虽手握兵符但却是根本号令不动神策军半分,这话说出口竟无半分震慑,思及此,一时想到谢城,是啊,还有谢城,说起来,谢城一直同萧颜相恨相杀,若然能将他拉到自己阵营来,不便有了震慑的资本?

事实上萧僖前来的这一番话尽管没有震慑,却也说动了萧颜的三分心弦,后来她也去问过太医院,听见太医都说眼下萧齐羽不过是风中秉烛,确实再做不了什么的,她决定算了,便让萧齐羽接下去安然的终其天年吧。

终究还是看在曾经她同萧齐羽那些浅薄如云缕的父女情分上,叫事情留点余地。

眼下夜已深沉,一时萧颜将剩下的砂丹好生收了起来,锦盒放入妆奁柜子中她也没想再打开了。

“滴滴答答”连续不断的夜雨敲窗声,如断线珍珠般的雨珠划过窗棂又极清脆的落下砸在扇大的芭蕉叶上,正值秋色渐浓时节,夜晚雨水自然也多了起来。

却就在这时,朱纱外兀地一亮,眼前划过冷光,原来是漆黑夜空中生出了几道凌厉闪电,想来又是一场暴雨将要降临,果然不出所料,不久“轰隆”雷声便炸响了入耳。

虽在深秋这是常事,但眼下还是叫萧颜身子不由地一惊颤,叫她回想起在樊城的那晚。

事实上萧颜本是不惧怕雷电的,但只经过了那晚后,她心底便对此留下了挺深重的阴影,时常入梦,她都会梦见回到那晚,独自一人惊惧的被困在雷电交加、阴沉可怖的偌大的林子中。

正想着,面前银镜中倏忽出现谢城腰间常系的银色缎带,以为是一时看花了眼,萧颜忙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就在这时,耳畔兀地划过那抹熟悉的冷冽声音,“巫氏一族的下落眼下公主可以说了?”

听言萧颜转瞬反应过来,不是看花了眼,就是谢城正站在她身后。

兀地回头,抬眼对上他深邃鹰眸,不难看出,眉眼间尽是心照不宣的神色。

显然,近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已经清楚了的。

“是小王爷同你说的?”萧颜启唇如是朝他问。

“公主只是这么认为吗?”谢城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萧颜如是反问。

显然她是没有猜对的,“不是小王爷还能是谁?”不由地,萧颜目光透出几许思索。

事实上两日前萧僖找到谢城,同他如是开口:“你知不知道阿颜近来都做了什么?”

这话可笑!他怎会知道?毕竟打从五日前离开樊城他便日夜兼程的赶路,直到今日人才刚到紫陵城,又怎会知道萧颜在京都城都做了什么?听言谢城薄唇轻启,冷冽着声音朝萧僖道:“不若王爷说说看?”

听言谢城这才知道,原来萧颜从始至终都存心想要萧齐羽性命,不难想见,此前拖延着不叫他知道巫氏一族的下落必定也是为了这个,毕竟眼下除了巫氏一族还有谁人能够炼制砂丹?

“阿颜这么做是大逆不道。”萧僖笃定着凛然着朝谢城道:“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她。”

“不。”却就在这时,谢城鹰眸凌厉对上萧僖目光,“大逆不道的不是公主。”他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