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听言,萧颜心脏忽漏跳了一拍。

方才萧颜转醒后并未看见谢城身影,她便以为水底那些都是幻觉。

倏忽地!

在萧颜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城已冷冽着气息埋头吻了下来。

舌尖狠戾撬开萧颜贝齿,不容得她有丝毫的反抗。

始料不及地,她唇角忽袭上一抹刺痛,转瞬甜腥味道便在口腔穿梭蔓延。

谢城大力近乎暴戾的吮吸让萧颜唇边温热**不断涌出。

一时间,唇齿间的腥香愈加浓郁。

但疼痛却让萧颜难以忍受。

她不得不开始扭动起腰肢,挣扎着想要反抗。

纵然她很清楚这根本是无济于事的。

忽地,萧颜痛苦呻.吟声入耳,谢城松口。

“怎么?很疼?”他弯起食指用那冰凉的指节帮萧颜缓缓拭去唇角殷红。

“记住今日这疼。”

“日后再敢当着我的面说及燕晁。”

“后、果、自、负。”

就在这时,一道夜风忽从小窗灌入,同谢城声音一样冷冽,让人后背寒意四起。

兀地,马车一振停下。

原来已经到了豫北候府门前。

许是受了凉,又许是受了惊,回到麓云阁后萧颜便发起了烧来。刚沾上床她整个人便晕晕沉沉地昏睡了过去,脸颊也从惨白变得潮红,浑身滚烫得好像刚从烤炉中取出的炭块。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萧颜嘴里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但断断续续地,谁也听不清。

“放过我……”

恍惚中,萧颜眼前出现了上辈子的光景。

画栋朱帘,彩槛雕栏。

谢城坚硬的指节用力扼着她咽喉,将她死死按在身后的红漆雕花落地窗上。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梅香苑,京都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

这里每晚觥筹交错,男女欢合。

眼下谢城将她送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逼她充妓!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落到这步田地,萧颜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讽刺弧度。

就在这时,眼前盯着她的那双凌厉鹰眸里忽有一抹狠戾闪过。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萧三公主吗?”

是啊,此前她被萧齐羽秘密遣派的暗卫追杀坠落山崖。

如今整个南萧包括萧齐羽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南萧三公主棺椁早在十日前便已入了皇陵。

事实上,别说今日谢城逼她充妓,就算是今日谢城杀了她,也不会有人在意。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兀地,谢城伸出去的胳膊被死死抓住,尽管他听不清萧颜呓语,但这一刻,他的心底是柔软的,是有温度的,毕竟这是他同萧颜久别重逢以来第一次感到他被这个女人需要着。

一如年少时。

“秋曦哥哥!秋曦哥哥救我!”

倏忽地,萧颜生出一声高喊。

将谢城狠狠的拉回了现实。

兀自冷哼,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分明知道如今她需要的不是他。

根本不是他。

谢城眼底蓦地冷了下来,话音落下,他也强硬地收回了胳膊。

“太医怎么还没来?!”

谢城厉声呵斥着看向门边,恰好这时连翘领着太医疾步进入。

“太医快瞧瞧公主!”

“公主她烧得很厉害!”

“就怕染了伤寒!”

听言太医忙去床边号了脉。

须臾,太医喜上眉梢,抬眼看向谢城,“公主眼下发热不是伤寒,只是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

听言谢城目光闪了闪。

萧颜有孕了!他和萧颜有孩子了!

倏忽地,谢城陷入无边的喜悦中。

但转瞬他又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才萧颜掉入了那么凛冽的池水中,满池碎冰还划伤了她额头!

“孩子好不好?公主有没有事?”谢城忙紧张着眸子拉住太医问。

“侯爷放心,眼下母子均安,只是日后可不能再让公主受到惊吓了。”

送走太医后,谢城坐在萧颜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交叠在胸前的手。

此时此刻,谢城整颗心就像泡进了蜜糖罐子里。

甜!

他同自己心爱的女子有了孩子。

夫复何求!

自打那年离开京都后谢城便再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就在这时,他握在掌心里的手猛地惊颤了下。

谢城抬眼对上萧颜投来的复杂目光。

惊惧、不安、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还要救我?”萧颜启开惨白唇角。

“侯爷你方才不是已经后悔了吗?”

话音未落,谢城低头轻吻了下萧颜手背,此时此刻,他凌厉眉眼间分明闪动着几许格格不入的温柔,“竟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有了身孕!!!听言萧颜瞳孔兀地张大。

但一瞬的惊动后她很快平复了下来。

事实上萧颜也并非始料不及。

此前她有想过这事。

“方才你动了胎气。”

“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目光所及,谢城眼角眉梢隐隐透着后怕。

不由地,萧颜心底生出些惊诧。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谢城也会害怕。

看得出来,谢城十分在乎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笃定了一个念头。

一个无比邪恶的念头。

翌日,谢城前脚刚离开府邸,萧颜后脚便让连翘去外面医庐买了一包红花回来。

起先连翘并不知道红花是什么东西。

直到萧颜喝下红花熬的汤水后腹痛不止,荔枝色裙摆被鲜血渐渐浸得嫣红。

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红花是用来打胎的药物。

“公主您……您……”

此前连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萧颜血流不止,一时间她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奴婢该怎么办?”

**的萧颜紧紧捂着不断**着的小腹,已经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但尽管如此,她仍保持着头脑冷静,听言她抬眼对上连翘惊惧目光,“传稳婆。”

萧颜骤然胎气大动。

豫北候府上下为此忙碌了一整日,直到暮色四合时分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眼下麓云阁中烛光掩映,腥香弥漫。

目光所及,**女子双眸轻阖,容色惨白如薄纸。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有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孩子呢?”

冷厉声音划过耳畔,萧颜虚弱着抬起眼皮。

此刻,男人的凌厉鹰眸已然离得她极近,在那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分明闪烁着狠戾冷光。

“孩子呢?!”男人声音愈加厚重沉厉,如暴怒雄狮的低吼。

孩子?

一如萧颜所愿。

她和谢城的孩子没了。

被她亲手杀死了。

“侯爷,孩子没了。”萧颜娇声仿如风雨中轻颤着的薄透花瓣,零落欲坠。

倏忽地,耳边“咚”的一声闷响。

谢城紧攥着的拳头重重落下,青筋暴起着死死抵在床板上。

他压下身子瞪住萧颜,“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他眼底猩红,目光里氤氲着无尽悲愤。

萧颜眉眼潋滟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也许是天意吧,也许是老天觉得我们不配拥有这个孩子。”

听言,谢城心头猛地一震。

是他不配!

他这生杀了太多的人。

老天终究给了最严厉的惩罚。

此时此刻谢城凌厉眉眼覆上了层厚重的伤翳。

他低沉嗓音中生出几分沙哑,“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看着谢城眼下的悲痛黯然模样,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了几许快感。

无论如何谢城都不会想到会是她,会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为别的,只为报复!

萧颜永远不会忘记上辈子谢城是如何待她的。

每每思及,她心底便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

……

就在这个当口,西解皇帝解筝修书一封发来南萧,说是要讨美人数名给他作伴。

字里行间大有命令之意。

“他解筝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种口气支使南萧!”

“就是!区区小国竟敢如此狂妄!”

朝堂上议及这事,众臣纷纷不平。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萧齐羽倒显得很是平静,“不知这解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原来解筝事实上是出了名的逍遥皇帝,日日穿花蛱蝶,沉湎酒色,从来不闻朝政,他登基十年来,临朝次数不足百次。

也因此,在萧齐羽看来,解筝无论如何都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南燕侯上前道:“前些日子臣听闻解筝想要豢养天下美人。”

听言萧齐羽威严目光闪了闪,透着稀奇,“哦?”

“朕向来只听过豢养雀鸟,却从未听过豢养美人的。”

对上萧齐羽垂眸,南燕侯又道:“除此之外,臣更是听闻解筝已在西解造了一座巨大的金丝笼,眼下就等着美人过去关在里面,而且……”说到这里,南燕侯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萧齐羽好奇着眼眸:“侯爷怎么不说下去?而且什么?”

倏忽地,南燕侯蹙着眉跪下,“皇上!而且大公主她也被解筝关了进去!”

“什么?!”萧齐羽听言眸光猛然一凛,“砰”的一掌拍在面前龙案上,“他大胆!”

十五年前,就在南萧和东楚的战事刚了时,萧齐羽为了拉拢彼时还算强盛的西解,便将大公主送去和亲,后来老皇帝驾崩,可怜的大公主便又依着西解风俗改嫁了解筝。

“皇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解筝如此糟践长公主便是不把南萧放在眼里!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南燕侯的话不仅让萧齐羽怒不可遏,更是惹得朝上众臣个个都义愤填膺。

“皇上!”

就在这时,南燕侯声音铿锵着道:“豫北候英勇善战,臣以为他必能在半年内踏平西解三十六城!”

“咳咳咳!”兀地,太初殿响起两声低沉的轻咳。

是谢城。

眼下他抵在唇上的拳头还未及放下。

事实上,近来谢城染了风寒,身体有些欠佳。

就连此刻他看向萧齐羽的目光里都透着十分疲惫。

“皇上,且不说以臣目前的身体情况实在难以披甲上阵。”

“就算在以往臣身体无恙时,臣也没有把握能在半年内踏平西解。”

说着谢城双眸漆黑着转向南燕侯,意味深长,“侯爷似乎太过高看我了。”

眼下他病态苍白的面容更显得那眉眼凌厉。

就在这时,萧初声音划过众人耳畔。

“皇上,事实上眼下并不是举兵攻打西解的好时候,毕竟还有东楚虎视眈眈,如若眼下南萧同西解开战,东楚必定趁虚而入,届时又该如何招架?”

虽带着几分轻挑,但有理有据的言语听来却也很有力度。

说着,萧初目光投向南燕侯,一双生得同萧颜相似的桃花眸子,柔媚中带着几许难掩的风流,若有所思着,“连我这个不懂朝政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按理说南燕侯不该想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