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法看起来繁琐,力量也极大,即便是读过原着的沈夜澜都未曾见过。

那锁着他四肢的锁链,犹如带着钩子一般,将他的灵魂扯着往外拽,好似硬生生要将他的灵魂与身体的链接切断一般。

这是……什么阵法?

沈夜澜诧异极了,来不及细想太多,那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疼痛便自心间扩散开来,一直蔓延至全身,痛得他忍不住直皱眉,瞬间白了脸。

慕容雪一直在观察着自家师尊,这会儿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心里也忍不住跟着紧揪起来。

他有些心不在焉了,撇头看向叶凛之,“大师兄,你确定我们驱逐出来的就一定会是夺舍者的魂吗?我们会不会一出错,就把师尊的魂魄给驱逐出来了?”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把叶凛之和李木姚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就把目光放到了江晚身上。

江晚认真的画着自己的符咒,没有抬头看他们,否决道:“不可能,每个人的身体和魂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外来者就是外来者,哪怕他再是强大,与身体融合得再好,那也逃避不了他是外来者的事实,而驱魂阵,只会驱逐外来者的魂。放心,师尊不会有事的。”

三人听言,这才又再次将心放下,专心于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夜澜虽然痛着,但江晚的话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耳中,一时间竟惊得连疼痛都顾不上了。

他一直都觉得,花无眠是外来者,因此,一直在寻求着将花无眠赶出体内的方法。却是忘了,自己其实也是外来者这一事实。

如果照江晚的话来说的话,这个阵法是将外来者驱逐出去,那是不是意味着……

不等他得出结论,花无眠的话便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早上的时候本座跟你说,你那手是你徒弟打的,你还不相信,你看,现在你信了吧?他们现在认为是本座入侵了这副身体,现在要对付本座,你帮不帮本座?”

其实就沈夜澜这四个徒弟,花无眠要想对付他们,只需动动手指就够了。但莫名的,看到他们要对付自己,他就想看看沈夜澜的态度,看他是会站在徒弟那边,还是自己这边。

沈夜澜:“……”

于花无眠,他是对自己有恩的。于徒弟,其实他们也是在为自己好,这若是放在花无眠刚夺他舍那会,他必然是会站在徒弟那边的。

现在的话……

他自然选择了帮花无眠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沈夜澜静看向了眼前四人,倏然冷了神色。

“本尊没有被人夺舍。”沈夜澜忍着痛,咬牙开了口。

可江晚等人显是不信他,仍旧将那画好的符咒甩向了他,大声道:“师尊,得罪了!”

其他三人也加大了对阵法的灵力输送。

立马,撕裂神魂般的痛楚自灵魂深处传来,痛得沈夜澜骤然握紧了双手,只有将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方能抑制住想要痛呼的冲动。

这……倘若让他们再继续下去,谁知道被驱逐出来的会是他自己?还是花无眠?或是他们两一起?

身体还在痛着,但沈夜澜已是顾不上,哪怕很是勉强,他也再次单手结了印。

这要是放在一个月以前的话,他可能还逃脱不了这种阵法,幸在这两次灵修令他增长了不少修为,这才有了实力破这种古老的阵法。

待聚够了灵力后,沈夜澜便不管不顾的让灵力冲向锁链。

立马,锁链不堪重负,轰的一声,被震得碎成了好几段。

沈夜澜得了自由,立即便从阵法中跳了出来。他再次召了剑,对上江晚等四人。

四人没想到这种古老的法阵都困不住他,皆是大惊,忙携剑而挡。

可沈夜澜气势惊人,已是无了一开始的畏首畏尾。在剑拍打在他们身上时,他们明显感觉到了喉间腥甜,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没了再战能力。

但尽管如此,沈夜澜也依旧没留情面,虽不能真的用剑刺,却也换了脚来踹,而且不收力道,竟毫不留情的就将他们从空中踹了下来。

待四人一一被打落在地时,他们已再无战斗能力。

沈夜澜悄然落于他们身后时,四人皆是神色一变,或惊或恐或惧的看向他。

沈夜澜冷着脸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问,只冷着声道:“修为不济,还需多加练习,方能成器。”好似这场打斗,不过是他在测试他们的修为一般。

四人落败,皆低下了头去,不做声。

沈夜澜最后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就在四人准备松一口气时,走在前面的沈夜澜又顿了足,微微回过头来看他们,道:“本尊再说一次,本尊没有被人夺舍,你们……莫要再行此事了。”

说完,再是不多留,踏风离开了此处,独留四人在紫竹林内面面相觑。

还是江晚最先回过神来,皱眉开了口:“看来师尊是真的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夺舍了这么一回事。”

“我看也是。”叶凛之也跟着皱了眉头,低头若有所思。

李木姚亦是叹气,“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雪怯生生开口,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我看我们还是别惹师尊生气了,今天他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要是下次惹恼了他……”

他话未说完,其他三人便恶狠狠的瞪向了他,慕容雪识相,适时的闭了嘴。

稍思片刻,江晚再次开口:“我看我们这次会失败,多半是因为这夺舍者未夺得身体主控权的缘故,若是下次我们……”

叶凛之和李木姚眸色一凌,显然也是赞同他这说法的。

于是四人又凑做一堆,开始计划起了下一次行动方案了。

*

溪澜阁,雅间阁

沈夜澜才刚坐下,还来不及做什么,花无眠便自行夺得了右手的主控权,轻轻挽起了左手的衣袖。

立马,腕间那一大圈红肿便印入了二人眼帘。

是那铁链绑出来的痕迹。

沈夜澜微愣,正想抽回手,花无眠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灵力将其固定住,随即朝医疗箱勾了勾指尖。

医疗箱径直飞到二人身前,随即乖顺的自己掀开了盖子,将里面的伤药一一暴露在二人眼前。

沈夜澜随着伤药看去,本想随手拿一瓶出来擦一擦,其中有一瓶却率先一步兀自打开了盖子,膏体自行从瓶中飞出,缠上他的右手指尖。

那右手,此刻是花无眠主控的。

花无眠将膏药轻轻的涂抹在沈夜澜手腕上,语气轻柔得不像话,“这个可能需要几天才能消肿,这几日,你就不要去紫竹林了。”

虽然沈夜澜这次帮了他,他很高兴,但看着这伤,他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甚至有些恼,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出手,让他受这样的伤。

沈夜澜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愣愣的看着神识海里那团红雾,不自觉开口:“好……”

花无眠涂完了左手,又换了右手涂抹,同样的力度,同样的语气,好似换了另一个人一般。

“沈夜澜,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本座呢?本座虽有时候会做出无法自控之事,但对你,基本是没有撒过谎的。”手上这伤,本质还是因为江晚所伤的,他的这话,也不算是说谎吧?

花无眠还是有些心虚的,因此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柔了几分。

沈夜澜却完全没注意到,怔了怔,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说的是关于手上那块红肿的事情,不禁垂了眸,好一会才轻轻道:“抱歉,以后……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花无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虚之感立马消了大半,不禁轻笑出声,“那仙尊大人冤枉了本座,本座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仙尊大人不打算补偿点什么来安慰本座吗?”

“……补偿?”沈夜澜愣愣,轻摇了摇头。

花无眠不乐意了,帮他揉伤的手立马重了几分力道,“这可不行!”

沈夜澜疼,却也没做声,只是微不可查的,将手往回缩了缩。

花无眠感觉到,立马抓住了他的手,“等会,还没好。”

沈夜澜:“……”

沈夜澜无奈,只好继续由他揉了。

不过是轻微的红肿罢了,可花无眠上药,却上了几个时辰,偏偏沈夜澜还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待花无眠上好药,已是月上枝头。

沈夜澜被他揉得身心皆适,也免不了有些昏昏欲睡。

朦胧间,他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缓缓开了口,道:“你想要什么补偿?若我能做到的,我定当竭尽全力。”

花无眠见他眼都睁不开了,却还在挂念着此事,忍不住扬了唇角,一挥手,直接让其进入梦乡,自己夺得身体主控权,轻声道:“就暂且先给你记下吧,等你醒来,本座再慢慢向你讨要补偿。”

沈夜澜抿了抿唇,也不知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摸了摸沈夜澜的脸,花无眠从神识海里出来,又摸了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出了门。

他本欲去找点东西吃,填饱肚子的,怎料刚踏出门口,便看到了跪在院中的江晚。

江晚面对着他,背挺得老直,正直直的盯着他,像是多眨一下眼,他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一样。

花无眠有些诧异,缓缓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

江晚立马头点地,叩首道:“对不起,师尊,今天是我们不对,因为太晚怕打扰到你休息,我便代师兄们一起,来给你赔罪了。”

赔罪?

花无眠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微勾了唇角,不动声色道:“即是来赔罪的,那就起来说话吧!”

江晚再次磕了个头,这才缓缓起身。

看着眼前的沈夜澜,他眼中无任何波澜,好一会才像突然想起一般,忙从袖口中掏出一本书来,“这个……师尊可还记得?”

花无眠瞥了眼他手中物,挑眉,“你画好了?”

江晚脸微红,点点头,然后将其递上,“按照师尊所愿,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弟子都有用心的画。”

花无眠心中一喜,伸手拿过那本画集,翻了起来。

果然如江晚所言,那画集里面的每一幅图,每个动作神态,都犹如本人亲临一般,栩栩如生。

花无眠大喜,不禁加大了唇角的弧度,边翻,边忍不住赞道:“不错,甚好,你想要什么?告诉本座,本座若能做到,定满足你心愿。”

江晚微愣,轻轻皱了眉头。但立马,又舒展开来,轻笑道:“弟子斗胆,可让师尊随弟子走一趟吗?”

花无眠翻画集的手一顿,缓缓抬眸看向了江晚。

江晚惊吓,忙低下头去,“今日,弟子本就是代师兄们一起来给师尊认错的,即是认错,自然得有诚意。”他说着说着便红了脸,继续道:“弟子和师兄们在庭澜阁给师尊准备了礼物,还请师尊随弟子走一趟。”

花无眠:“……”

花无眠含笑看着他,将画集收入了自己囊中,抬头看了看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