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沈含彦生辰这一日,正好冬至。一早,沈母就让长工买了新鲜羊肉回来煮汤。

前两天说要准备去请章氏母女,沈含彦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但这天一大早,沈含彦就穿戴整齐了。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沈母在一旁偷笑。

算好时间,沈母自己忙着,让沈含彦去把霍玉玉和她娘请来。沈含彦像是想开了似的,很自然地答应了。

然而沈含彦出去了半个时辰,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不应该这么快啊,沈母朝他身后看去,“玉玉和你章伯母呢?”

沈含彦扶着门喘气,断断续续道:“霍玉玉,祖母,在她家门口,骂人。”

沈母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霍老太太找到章氏的住处了,闹上门去了。

想到霍老太搬走后还往门口泼鸡血的行径,沈母很不齿,这大过节的,又开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了。

她皱着眉头对沈含彦道:“走。”

两人急忙忙赶到章氏的住处时,霍老太正坐在地上骂街,衣裳头发都乱糟糟的,这破罐子破摔的撒泼做派,半点也瞧不出来曾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妇人。

章氏素来温婉,哪里是会应付这种场面的人,定是要受气的。沈母急吼吼走上去,想给姐妹助威。

谁知还没走拢,霍玉玉搬了张凳子出来,放在墙边,母女两人就靠墙坐了下去,一副“你继续闹,我当免费看戏”的样子。

把霍老太也给整懵了。

事情要从今天早上说起。

这一日是冬至,往年这一天,霍老太是要焚香饮酒,进补美食的。但今年,她连羊肉汤都吃不起了。

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太太过不了苦日子,前几个月过得她憋了一肚子气,忍到了冬至这一日。

老太太本是不出门的,不出门就看不见,看不见就心不痒,她一直都这样坚持下来的。

可隔壁的人家在煮羊汤,奶香味飘到了霍老太屋子里。霍老太久未开荤,又想到曾经过得多殷实,一个没忍住,口水流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哭过之后,霍老太喊柳氏,想让柳氏买些肉回来改善伙食,谁知道柳氏一大早就出去了。霍老太出房门一瞧,家里清锅冷灶,一个人都没有。

一瞬间,霍老太还以为儿子携家带口跑了,留她一个老婆子在家等死。这时,谁家的媳妇喊了声孩子,听声音,跟章氏很像。

霍老太又悲又气,索性脸面也不要了,直奔章氏的铺子上拿东西。

她管过一段时间的家,知道章氏嫁妆里的几间铺子的主营和地址,所以直奔餐馆和成衣铺子而去。

霍老太心想:自己当了章氏十几年婆婆,就算和离了,她那么有钱,孝敬自己一点也没什么吧。

她先到的餐馆,要了一桌子肉菜,一边吃着一边观察。这地段不错,餐馆生意也很好,每月进账得多少银子啊。

霍老太撑得胃疼,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本该是自己的,现在却一分都捞不着,肉疼得紧。

吃饱喝足,她当然是不会付钱的。让前儿媳孝敬一顿饭,有什么不可以呢?

餐馆掌柜知道霍老太,也知道章氏和离的事情,但碍于人多,不想让她闹起来,便吃了个哑巴亏,让她得逞了。

但到了成衣铺子这边,霍老太那招倚老卖老就不顶用了。

成衣铺的掌柜不怕她闹,明摆着跟她说:“铺子是我租的,在府衙盖章签字留了证据的,而且租赁方是章苹之,不是你们霍家。”

霍老太充耳不闻,直嚷嚷道:“章苹之是我儿媳,她的就是我的,这是我家的铺子,我来拿几件衣裳,还用得着知会你?去,把你们主事的叫出来,看看他认不认识我老婆子。”

“我就是这儿的管事的。”掌柜抄手站着不动,“前几个月,人家专程来打过招呼,说跟你们霍家和离了,没关系了,以后的租赁金都不走你们霍家的账面。”

这话说得直白又大声,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霍老太急道:“怎么,之前对账的时候点头哈腰,现在硬气了?是不是我那狠毒的儿媳妇叫你这做的?”

霍老太又道:“我就知道,那个毒妇干的好事。但百善孝为先,就是那边的酒家,也得孝敬我一份,你凭什么不孝敬?”

掌柜的觉得这老太太实在不讲理,气得笑了起来。

先前蛮不讲理都不要面子,掌柜这么笑了一下,霍老太反而像受了奇耻大辱,抱着衣裳就往地上坐,嘴里哎唷哎唷地喊着,捂着心口,脸色掐白,一副要死在铺子上的样子。

掌柜的赶紧让自家媳妇儿去叫章氏。

霍老太一听他知道章氏的住处,立马爬了起来,死死攥着掌柜娘子的胳膊道:“我跟你一起去。这恶毒的儿媳妇,以为搬了家我就治不了了?”

掌柜娘子很无奈,掌柜也觉得头皮发麻,搓了搓额头,道:“那我先关门,你领着老太太,我先去找章老板。”

这是要提前去通风报信啊!霍老太一听,当即环抱住了掌柜。说时迟那时快,掌柜娘子“咻”地就冲了出去,不见人影了。

霍老太傻眼了,开始第二回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掌柜头疼道:“坐着干嘛,走啊。”

就这样,掌柜娘子提前半刻钟通知到了章氏。

这时候,霍玉玉约好了和霍恺同碰头,一起去沈含彦家吃饭,早早出了门,正把霍恺同往家里带。

姐弟俩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霍老太那刺穿耳膜的尖利骂声,两人的脸色当时就臭了。

霍恺同脸色有点白,“姐,你和阿娘的住址,我没告诉任何人。”

霍老太问过他好几次章氏搬到哪儿去了,他觉得祖母要找阿娘的麻烦,都没说。

霍玉玉拍拍他的肩,“肯定不是你。”

那会是谁呢?霍双双跟踪她?不太可能,她已经好久没见过霍双双了。

狐疑着,姐弟俩走到门口。

门口围了些人,霍老太席地而坐,像进行什么古老的祭拜仪式一样,伸长了胳膊往天上指往地上拍,扯着嗓子哭喊道:

“我好苦的命哦!辛辛苦苦伺候了十几年,这毒妇却把我赶出家门,还搬了家不让我找到哎!不晓得在外头养什么野男人了,连家门都不让婆婆进哎……”

霍恺同走上前去,想把霍老太搀起来,霍老太却一把扯住他,指着章氏的脸道:“看看你娘,就是这么欺负你的祖母的!”

霍恺同觉得脸都被丢尽了,章氏对他道:“恺同,过来娘这里。”

他看着祖母苍老的脸,犹豫了一下,继续使劲拉霍老太起来。

但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搀扶得起一个铁了心坐地上撒泼的健旺老妇人呢。

霍玉玉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直接走过去,一把将霍恺同拉了出来,力道之大,霍恺同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霍玉玉没给他好脸色。

老太太在侮辱阿娘,这事没得两边都站。

邻里间还没熟悉起来,尚不知道章氏的为人,加上人们对孤儿寡母总是有些不怀好意的揣测,所以纷纷站在了霍老太一边。有人猜道:“一定是死了丈夫,妻子要改嫁,便抛弃的婆婆。你看这老太太身上的衣服,以前家境肯定不错的。”

有人附和道:“是呀,人走茶凉。丈夫一死,瞧她那样子也不是吃苦的,肯定迫不及待改嫁了。”

“好狠心的儿媳妇。”

“我就说怎么孤儿寡母的,家里也没个男人,上回倒是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会不会就是她的姘头啊……”

眼见着议论越来越恶毒,霍老太嘴角扯了扯,得意地看向章氏。

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吧,你搬了家,名声也得被搞臭。你和离跟被休没什么两样,离开我儿子,你就是个破鞋!

但章氏只是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好像大家口中的狠心人不是她一样。

章氏越平静,霍老太心中越没底,想到他们说什么的黑衣人,下意识朝院门里看去:章氏这么冷静,难不成章叔同又来了?

霍玉玉听见别人这么诋毁阿娘,横眉怒目就像上去理论,但章氏对她道:“玉玉,恺同,帮阿娘搬张凳子来。”

霍玉玉扯着霍恺同进去以后,外头的人开始直接劝章氏了。

“妹子,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你把她赶了出来,她还能怎么活呀?”

“人都是会老的,你也有儿有女,现在做事这么寡毒,以后要遭报应的。”

……

章氏微笑着,一副洗耳恭听的和顺模样。

见她这样,那些人又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成衣铺的掌柜夫妇倒有些着急,好家伙,直接给人定罪了,章老板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啊。

有个好管闲事的大婶粗着嗓门道:“大妹子,别搬什么板凳做样子了,快把你婆婆领进去,大过节的,在门口哭丧似的,多膈应人啊。”

这时,霍玉玉搬着板凳出来了。巷子那头,沈氏母子也急冲冲赶来了。

众人以为这时要请婆婆坐时,章氏自己坐住了,身边那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也贴着她坐了下来。

章氏安安静静看了霍老太一会儿,才柔声道:“您说完了吗?”

霍老太的嗓子早就哑了,指责章氏的罪名就那么多,车轱辘话都被她说完了,她就是想说,也再说不出来了。

章氏笑:“那就该我说了。”

成衣铺的掌柜娘子憋不住了,站出来道:“还是我来吧,你们啊,都被这老太太给骗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相信的样子。这么娇美的女人,肯定那种是抛弃婆婆的恶媳妇。

掌柜娘子看了眼章氏,章氏没有阻止,便继续道:“章老板跟这老太太的儿子,是和离,有官府出具的文书的。”

“老太太今天来铺子上闹,非要不给钱就拿衣服。我们跟她明说了,这铺子是我们跟章老板租的,她还非要我们孝敬她一件衣裳。”

霍太太急了,“你胡说!”

沈母这时走上来道,“我可以作证,章妹妹跟霍家是和离,霍老夫人去闹的铺子,都是章妹妹的嫁妆铺子。在霍家时,霍老太就把持着人家嫁妆,现在和离了,觊觎嫁妆不成,反过来污蔑人的清白。”

众人恍然,纷纷调头指责霍老太。

霍老太气急,一个白眼,当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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