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玉浑身一怔,这才转过脸来对着他,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原囿安看着她的眼睛,阖唇动了动,却只是说:“我不抬手了。”

霍玉玉哼了一声,又转过脸去。

就不能说一句“靠过来”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主动对于原囿安来说不是件易事。

她心情转好,直起身,闭着眼忍了忍,扭头看原囿安一眼,还是靠了过去。

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道:“乞巧节也可以出来赏荷,那时我们再一起划船吧。”

原囿安应下,被靠着的那半边手一动也不敢动,隔着薄薄的几层织物,感受到少女肌肤的温软。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翻开霍玉玉送他的书来看,颠簸中,霍玉玉道:“别在马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原囿安侧低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少女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细细的鼻梁。他没有应,又看了一行,确实累眼,合上了书,扭头看向窗外。

软罩浸了汗,被一阵阵热风吹得贴在触感敏感瘢痕上,他却并不觉得难受,坐马车的感觉也舒服了许多。

过了会儿,少女又唤了声他的名字,“原囿安。”

虽颠簸着,原囿安的心中却一派祥和宁静:“嗯。”

霍玉玉问:“你看的是些什么书啊?”

“杂书。”他答得言简意赅。

这显然不是霍玉玉想听到的回答,她动了动脑袋,靠得近了些,“编年历法,筹算,九相天文……”

霍玉玉又动了下脑袋,看向原囿安的下颌,“好些是司天监的人才会看的书,你对司天监感兴趣吗?”

原囿安没有回答,目光起起伏伏。他忽然想起了外祖父的问话——

囿安,你已是弱冠之年,将来可有何立足的打算?

他收回视线,看着车窗上的木纹,握著书的那只手磨了磨书背的棱,棱边起了毛,他的思绪也软软散散的。

“科举考取功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霍玉玉垂下脑袋嘟囔道。

上一世死前,他的残疾没有好,一直在原家暗处偷生。他应该,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这一世他好好的,可能性很多很多。

霍玉玉闭着眼,开心地抿着唇笑了。

原囿安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毛茸茸的格外喜人,他忽然觉得,司天监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考取功名后,他就能脱离原家,在平京城买一座宅子,自立门户。宅子不用大,大了,他听不见霍玉玉的声音,也不能小,小了,以后孩子闹得他烦。

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郁青年,于片刻的光阴间,畅想了未来许多年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平淡美好,带着日光般暖融融的色彩,令他心神向往。

“原囿安,你还没回答我呢。”霍玉玉在他肩头不满道,语气懒懒的。

原囿安猛地梦醒,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倒过一盏水,喉头两滚,凉意滑入胸腔,稍稍冷静了些。

他想了想,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霍玉玉皱眉,认真想了想,“当夫子,风水先生,商贾……”她只知道可能性很多很多,可真要一一列举出来,倒说不出来几个。.

她还是乐着,“很多选择呢,我头疼,想不过来。”

原囿安也弯起嘴角。

他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故意道:“如我这般的人……怕是——”

果然,霍玉玉瞪圆了杏儿眼抬起头来。

“你怎么了?”她的眼珠子跟着他的眼珠子转,“你这样坚韧不倒自强不息的绝世美男子,就是吃——”

她想说“吃软饭也吃得更大碗”,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

原囿安雾沉沉地看着她,“吃什么?”

霍玉玉哼了一声,靠了回去,小声答道:“吃官家饭。”

原囿安无声地笑了。

原来玉玉是这样想的,那就……如她所愿吧。

快到霍玉玉家时,霍玉玉还惦记着他那句故意自贬的话,又认真地叫了他一声。

少女的声音弱弱的,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中气,明明语气很认真,原囿安却听出了娇调。

霍玉玉又问了他那个问题——

为什么马儿瘸了一条腿,就只能等死?

原囿安这次没有回答,他等着霍玉玉的解释。但霍玉玉显然也等着他的回答,所以他以问为答:“为什么?”

霍玉玉这才道:“因为马儿瘸了一条腿,就像桌子缺了一条腿,站不稳,只能躺着,马儿生来就是要奔跑的,躺着会生病。而且马的腿受伤之后很难痊愈,身上也会烂掉,它会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

马车停下了,原囿安道:“所以,人缺了什么,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干脆赴死吗?”

霍玉玉直起身,气恼道:“咱们就事论事好不好?”

原囿安:“适当发散也不行吗?”

“不行!”霍玉玉瞪着他,“我说的是马,它被放弃不是因为没有价值没有意义,而是一种解脱,是人类对它最后的仁慈。”

说完,她白着脸叹了口气,“不理你了,气得我肚子疼。”

原囿安看着她细挺的后背,眸底深深暗暗,心中既有一种被珍视的充盈感,同时也隐隐担忧:如果她知道那匹马是因为他而丧命,她会讨厌他吗?

当然,他并非什么坦诚之人。

她知道了会不开心,那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好了。

——

将霍玉玉送回家后,原囿安回了顾府,简单吃过饭,便寻去了顾老的书房。

书房中燃了香,顾老正靠着椅背闭眼假寐,见他来了,也没问什么,只让他坐。

原囿安端正地坐下后,认真道:“外祖父,半月前您问我立足之道,现在我可以回答您了。”

顾老掀开松垮的眼皮瞧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原囿安振声答道,“进司天监。”

顾老并没有立即发问,而是又闭上了眼,像是在思索,也像是打瞌睡,枯瘦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椅子扶手上,只有节奏没有声音。

原囿安等了片刻,继续道:“入朝为官,脱离原家,自立门户。”

“原家底蕴丰厚,你身为原家人,考科举倒是走下坡路了。”顾老淡声道,“因为受了委屈,所以铁了心要脱离原家吗?”

原囿安默了默,“是。”

顾老笑了一声,顿了顿,摇了摇头,只道:“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做去吧。”

原囿安起了身,却没走,而是一掀袍子,直接跪下,“孙儿还有一事,想请外祖父做主。”

见他如此郑重,顾老也坐直了。

“孙儿有位想娶的人,请外祖父做主,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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