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玉一早去了万安堂,没穿麻衣,穿的是与章松雨一起买的衣裳,藕粉色的交领袍子。

一进万安堂,药童罗拜就盯着她,霍玉玉扯了扯袖子,大胆地盯回去,把罗拜给盯得偏过了头再不敢瞪她。

主屋的烛火还亮着,桌案边,万宝珍正撑着脑袋看诊书,桃花果子甄筱敏趴在他的侧手方,睡得正香,一旁放着个食盒。见她进来了,万宝珍看了她一眼,放下诊书,手轻脚轻地起身,在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个竹夹,朝外走来。

对此,霍玉玉早已见怪不怪。肯定是万宝珍彻夜未眠,敏敏姐来得早,趴在一旁补觉。

霍玉玉退了出来,等万宝珍出来,她将赵幼菱的病情记录交给他,接过他手中的药方。

她看了眼药方,皱起了眉头,小声道:“大师兄,用药这么猛吗?”

万宝珍眼皮都不抬一下,“死马当活马医,这点魄力都没有还是尽早放弃吧。”

霍玉玉被噎了,却只敢在心里腹诽:人和马不同,而且幼菱姐也不是死马……

片刻后,万宝珍要进去,她叫住了他,“大师兄。”

“说。”万宝珍侧过身。

“马儿瘸了一条腿,为什么就不能活了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从万宝堂出来后,霍玉玉心情好了许多,去赵府的步子轻快不少。不知为何,一路上善意的目光多了许多。

路过一家布行时,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个小男孩儿,一个丫鬟焦急地喊着“小少爷”追了出来,两个打扮美丽的妇人正在后面谈笑。

霍玉玉心道不好,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原地,总不能把人给碰着了吧。

之前有一次,也是这种情况,一个被父母当作眼珠子的宝贝男孩儿撞上了她,她没事,小男孩儿跌倒在地,嚎啕大哭。小男孩儿的嬷嬷、娘亲、他娘的丫鬟,全都涌上来指着她骂。

什么“穷酸样”“嫉妒”“讹人”“看不上”之类的字眼,密密麻麻的,说得霍玉玉都开始自我怀疑,她的行医之路最后走向的是不是要饭。毕竟大师兄曾说,就她这脑子,糊口都难。

霍玉玉还记得,当时她要哭不哭的,直接威胁道:“你们应该庆幸他撞的是我,要是不长眼的马车,哭都没地方哭。”那些人才消停。

这种事她倒是不放在心上,不过还是记得,能避免就——

“哎呀!少爷小心!”

……人为什么能这么倒霉?

她站着不动,那小男孩儿就直直地撞了上来,“呜”地一声跌坐在地。

霍玉玉一拍脑门儿,叹了口气。

丫鬟和那两个美少妇急忙忙过来了,小男孩儿却没哭。她低头一瞧,小男孩儿被丫鬟搀扶起身,眼角泛着泪,却光光地瞧着她。

那丫鬟替小男孩儿拍屁股上的灰,美妇人问了句怎么回事,丫鬟说小少爷把人给撞了,美妇人这才面带歉意地道:“小姑娘,没撞着哪儿吧?”

事情发展出乎意料,霍玉玉眨眨眼,摇头道:“没,小孩儿没事就行。”

几个人这才围着小男孩儿,丝毫没有为难霍玉玉的意思。霍玉玉挑挑眉,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离开了。

她今天要见原囿安,特意换的漂亮些的衣裳,还挺管用,嘿嘿。

到了赵府,赵幼菱一见她就乐道:“小姑娘就该穿漂亮些呀,你先前穿的那些麻衣,谁能信你是万大夫的师妹?”

霍玉玉嘻嘻一笑,“我还有更漂亮的裙子呢。”

赵幼菱撑起身,眼中满是对这个年纪的羡艳,“怎的?是要见心上人才穿?”

霍玉玉抿唇一笑,默认了。

照例问过发病情况,记录在册,将药方交给小丫鬟,她坐到赵幼菱身侧,看了眼四周,有些疑惑,“那位呢?”

赵幼菱知她说的是邹时予,眼中满是不在乎,“归家了吧,谁知道。”

那日,赵幼菱醒着时与霍玉玉说再去一次游园会,服了药就昏沉睡了过去。霍玉玉心中估着她的病情,没忍住,又悄悄抹了眼泪。

下午离开赵府时,赵逸景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靠着墙晃了晃,问她:“小霍大夫,游园会你去不去?”

在赵府待了半年,霍玉玉知道赵侍郎不让赵逸景与赵幼菱过多接触,可赵幼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赵逸景这个缺心眼儿的弟弟还只想着玩儿。

她有些生气,但又没立场生气,只能憋闷着,“幼菱姐要去,我自然也要去。”

唔,她不仅要去,还要带原囿安去。

怕原囿安等着,她是一路跑着往家去的。

——

原囿安正站在胡同口的老榆树下,与坤吉站成了两抹墙上的瘦影。

五月的白昼长了,已是酉时,天边还金灿灿的,云层间有几条明亮的线浮着,一派阔然壮丽。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踩着橙黄的光朝他跑来,她的脚步轻快,他的心跳也轻快。

远远地看见了树下的他,霍玉玉步子缓了一下,跑得更快了。

她咧嘴笑着,黑眸中满是细碎的微光。

原囿安也没意识到,他自己也跟着笑了。

只有坤吉狭着眼,全看在眼中。

霍玉玉跑得近了,喘气道:“等很久了吗?”

“不久,”他眉目柔和,“跑这么快做什么。”

霍玉玉理所当然道:“怕你等太久了。”

原囿安心头万分妥帖,笑了一下。

霍玉玉像是发现新大陆了似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喔喔”地张着,“原囿安,你笑了。”

原囿安立刻绷住嘴角,别开了脸。

霍玉玉偏过头去看他,“笑不笑都好看。”

不等原囿安露出那副“你又说胡话”的神情,霍玉玉赶紧道:“我的簪子呢?”

原囿安垂眸一默,从袖口摸出了个盒子,交给霍玉玉。

霍玉玉开心地接过,又问:“我可以现在就打开吗?”

原囿安点点头。

小姑娘一直笑着,就没合拢过嘴,可打开盒子一瞧,脸上的笑意变作了疑惑。

“可是不喜欢?”原囿安问。

霍玉玉摇摇头,看着他,“之前那支木簪呢?”

原囿安手指一紧,“那再换一个。”说着,欲拿回盒子。

霍玉玉躲了一下,皱眉道:“这个我也喜欢。可是你先前自己做的那一只呢?是要送其他人吗?”

原囿安垂眸,长睫在眼下留下两扇阴影,“那支不好看。”

霍玉玉急了,“好看的,还没打磨的时候我就喜欢了。”对上原囿安的视线,她保证道,“真的。”

担心原囿安还有顾虑,她又道:“这支太贵重了,我平时没机会戴。但那支精巧漂亮还耐用,我想天天都戴。”

原囿安沉默片刻,浅浅地呼了口气,这才从怀中掏出那支木簪。腊梅的样式,缀了一粒鹅黄的吊坠,清新可人极了。

他看着霍玉玉粉红的脸颊,又看见她额上的汗珠,心中软软热热。

霍玉玉直接拉过他的手,就着他的手举起来,将木簪朝自己的发髻中簪去。

她这动作一气呵成。

原囿安愣着,只觉得霍玉玉碰着的地方,像映着火,像脱了皮,热热痒痒的。

不过霍玉玉给自己簪歪了,他抽出簪子,重新缓缓插了进去。

霍玉玉抬手去摸了摸,冲着他弯眼一笑,“好看吗?”

原囿安喉结一滚,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可取了表字?”

霍玉玉想了想,点点头,“舅舅给我取的,叫以昭。”

原囿安点点头,沉声念道:“以昭。”

霍玉玉的脸“刷”地就红了。这两个字她原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大家都是叫她“玉玉”,可从原囿安嘴里说出,震得她心田酥酥麻麻。

她小声道:“你还是叫我玉玉就行。”

原囿安又叫了句“玉玉”,亦是耳朵泛红。

霍玉玉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脸上的滚热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甚。

一旁的坤吉:……啧。

霍玉玉感觉自己要变得很奇怪了,踢了踢脚边并不存在的石子,率先打破这种氛围。

“原囿安,月中有西陵池游园会,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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