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来到一处高墙下停住, 不再前行。

灰暗的夜色下,高墙附近杂草丛生,枯枝横斜,月冷风清, 树影婆娑, 有萧杀迷蒙之感。

萧晗立在光影下, 衣带随夜风偏飞, 一动不动的站着,凤眸深静, 平缓的注视这前方。

好像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倏然间, 变故陡生。

一团黑影从草丛中窜出来,张牙舞爪地便朝萧晗猛扑过去。

那是一只健硕的黑豹, 獠牙锋利, 瞳孔泛着阴森翠绿的幽光。

姜婵儿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头, 瞧见那豹子朝萧晗猛扑过去。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惊恐地瞪大眸子,正要惊呼出声时。

却在电光火石间,听到清脆的骨裂之声。

咔哒——

在这静谧的夜色下格外清晰。

姜婵儿不可置信地看到,萧晗单手勒在那黑豹的勃颈上, 那只黑豹瞪着铜铃般的眸子, 已然在他手中断了气。

这该是多大的力道。

那修长的五指竟生生捏碎了那野兽粗壮的脖颈。

姜婵儿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瞧着这令人冲击的一幕。

但更惊悚的还在后头。

紧接着, 那单手提着花豹的男人,便地下头颅去咬上了那花豹的脖颈, 鲜血四溢开来, 不少溅在他的面颊和眉宇间。

寒霜般的月色下, 有种诡异的妖冶。

他一口一口吮吸那花豹的脖颈处的鲜血。

在他生饮豹血之时, 滴滴答答的鲜血淋了满地, 更多的是从他指缝间溢出来的,湛湛月色下,那只白皙的手背上鲜血纵横交错,格外可怖。

这场景嗜血至极,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姜婵儿想起当日他在她耳边说的——

茹毛饮血四个字。

如今直觉万分贴切。

她躲在粗壮的树干之后,整个人瑟瑟发抖,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萧晗走出来。

要是她不跟出来,就不会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可是她方才究竟是为什么要跟出来?

而且那个时候她的脚就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人难以自控。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姜婵儿一面心中多疑着,一面脚步开始后退,想趁萧晗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时,就赶紧从这是非之地逃离。

否则若是萧晗发现了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但事与愿违。

就在她小心翼翼退了多步,准备转身逃跑之时。

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后领,像是提小鸡一般的将她翻了个转。

紧接着,她整个人被一只手推转了个圈。

迎面对上了那人的凤眼,幽深漆黑,闪烁着冷蛇一般锐利地锋芒。

“为何跟着朕?”

萧晗伸手掐上了她细嫩的脖颈。

姜婵儿的脖颈很细,在他手中不堪一握,似乎轻轻一用力,便能咔嚓折断。

姜婵儿想起方才他徒手勒断黑豹的场景,凉意从后脚跟蔓延到背脊上,整个人僵在那里,鼻息间还能嗅到他手上的血腥潮腻之气。

姜婵儿望着萧晗那张嘴角晕染鲜血的脸庞,话都说不趔趄:“我我我……我若是说,方才是出于本能,不受控制地跟了出来,陛下能信吗?”

说完这番话,姜婵儿都想扇自己这张嘴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这样的说辞谁会信啊?

说不定只会增加暴君的猜疑,加快自己的死亡。

她这条小命,或许终究还是得交代在这儿了。

姜婵儿不安得闭上了眸子。

默默等着接下来的痛楚。

可本以为的痛楚没有来,换之而来的是萧晗的又低又沉的嗓音:“朕信。”

萧晗知道姜婵儿曾经是刺客,所以会有这样的本能也就不足为奇了。

啊??

姜婵儿瞠目,不敢置信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还真信??

但下一瞬,那只冰凉的手从脖颈滑至她的下颌,轻轻捏住了她光洁的下巴,逼她直视着自己。

那漆黑的瞳孔深得仿若万丈深渊,让人不寒而栗,“那你说说看,方才看到什么了,觉得如何?”

说话间,他的手不自觉得用了点力。

疼得姜婵儿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浑蛋

姜婵儿在心中咒骂一声,鸦羽般的长睫沾了泪珠,颤抖得厉害。

萧晗却浑然未察,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她说话。

他心中产生种种预测。

即将从她眼中看到那些厌恶的、抵触的神情。

若是看到这些,他已经想好了。

他会毫不留情地用力扼死她。

其实方才他早就发现她跟着自己了,没有拆穿任其跟着,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姜婵儿忍着疼,面对萧晗如炬的目光,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她灵机一动,轻轻眨了眨眼睛。

“陛……陛下没受伤吧?”

绵软如杨柳般的嗓音钻入耳内,萧晗的眸子不由得闪了闪,紧接着生出了几分探究,手中的力道也不自觉减弱下来。

姜婵儿继续说着关心的话语。

“能让臣妾瞧瞧您的手吗?方才那黑豹冲过来的时候,臣妾看您好似用手挡了一下的。”

少女的眸中满是真挚,眼神时不时去瞟他的那只染血的手,十分在乎和关心的模样。

他看着她乌玉般的黑眸,依稀想起了年少之事。

曾经他在狄国为质,被人欺负得满是血污时。

也有过这样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眨巴着问他:疼不疼。

然后再细细地为他检查、包扎伤口。

萧晗沉默了一阵,眼中的腾腾煞气一点点消散,最终变回了干净澄澈的模样。

他松开了她,轻轻牵扯了一下嘴角,看不出喜怒。

“没事。”

姜婵儿目光楚楚,望着他低声喃喃:“陛下没受伤就好,方才那野兽突然袭击陛下的时候,臣妾吓得魂都快没了,就怕陛下会受伤。”

说着,她还捧起他的一双手反复翻看,眼神中满是关切。

那一刻,姜婵儿也不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装的还是认真的,捧着他的手臂检查伤口的动作十分熟练。

萧晗瞧着她,少女的神情认真且执着,一张芙蓉面干净透白,散落的几缕青丝在夜风中摇曳,脖颈和下颌处残留的血迹,是他方才用手触碰过后留下的。

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暗夜的红蔷薇,格外耀目。

他定定得盯着她。

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如此,并未有排斥之感,同时也未置一词。

可眼中却冉冉升起莫名的情绪,闪烁着晦暗的光。

就连一颗心,也似乎停窒了下来。

跳动的很慢很慢。

姜婵儿检查完他确实没有受伤后,一双杏眸亮亮的看向他,轻松道:“没事没事,陛下确实没伤着,臣妾这就放心了。”

萧晗静静瞧着那双眸子,半晌未出声。

倏然间,他不受控制的,用力的揽住了姜婵儿的腰,将她整个人用力地贴进怀里。

那力道之大,让姜婵儿感觉到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她没来由发出一声嘤咛。

顷刻,湿滑的吻落在她的颈项,下颌。

一下又一下的吮吸紧随而至,缠绵悱恻,腥甜中竟充满了旖旎。

萧晗的唇如同他的人一般,是冰冰凉凉的,让人浑身战栗。

纤腰被一只手掌控着,姜婵儿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他替自己一寸寸舔干净脖颈和下颌处沾染上的所有血迹。

酥痒难耐间,也会发出几声破碎的莺啼。

在这凄清荒凉的杂草从中,诡异又暧昧。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晗的唇齿方才从她脖颈处离开。

姜婵儿从始至终都仰着脖子,紧闭双眸,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那暴君一时没忍住咬开她的脖子吸血。

但好在,一直到结束他都没有这么做。

感受到腰间那股力量的消散,她微微睁开眼睛的一条缝偷看他。

皓月当空,萧晗沐着月色,正在轻舔被殷红血色浸润过的唇角,他满脸都是意犹未尽,像是餍足的野兽,目光中贪婪尽显。

“陛……陛……陛下吃够了吗?”

姜婵儿又害怕又小意的问,嗓音弱弱的,犹如蚊讷。

“哈哈哈……”

萧晗从喉咙里发出清润的一阵笑,面上的神情极舒畅。

“姜美人,朕方才不杀你是对的。”

要不然,或许他就不能时不时因她而开怀大笑了。

姜婵儿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像是在提条件,挤眉弄眼的很是有趣。

“那陛下能不能别总是吓我?”

萧晗发出一声浅碎的鼻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朕说过了,只要你听话,朕非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姜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趁着他心情好,打算放肆一回,为今后谋福利。

她踮起了脚,轻轻凑过去,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着萧晗小声耳语起来。

湿润潮热的气息滚滚而来,萧晗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很明显地愣了愣。

少女用水雾般的气音在他耳畔潺潺说着:“陛下,我想要的,就是您能准我放个假。”

*

翌日,姜婵儿在璇玑宫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日萧晗准她放假,可以三日不去紫宸宫侍寝。

可把姜婵儿给乐坏了。

睡足了饱觉,姜婵儿伸着懒腰从**坐起来。

由春桃端来水盆,替她净面梳妆。

看着窗外春日浓浓,枝繁叶茂,姜婵儿决定今日她要同大家一起去后院播种、耕种。

此时,春霞突然急急忙忙跑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小主,秋儿姑姑又来了,她……她还带了几名尚宫局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