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注意到乔笙的表情凝重, 忍不住跟着一块儿紧张。
紧张了好久，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但他又不敢放松警惕, 一来二去, 最后受折磨的还是他。
大概又坚持了一阵, 蓝天苦不堪言道：“乔师你放轻松一点, 你这样搞得我也很紧张。”
乔笙看了一眼他，表情依旧严肃,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儿啊？”
能让她这么凝重。
“陆团也在第四军团，”乔笙微微一顿, “我得赶在咱们到达前, 给他整出一个逻辑自洽的理由。”
蓝天：“……”
蓝天：“我以为你不怕。”
“怕倒是不怕……”乔笙慢吞吞道，“但是谁喜欢被骂呀, 尤其是陆团，他好讲话是好讲话，但是骂人的时候也可狠了。”
他们的机甲开着师团的公频，其他兵团长听在耳里，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不然将锅扣在刘团身上？反正刘团和陆团也暂时没法联系。”这是让刘禄背黑锅的黑心党。
“嗐，咱去了先躲几天陆团, 等打出一番功绩了再去？”这是近日变飘提瞎注意的狗胆包天党。
“陆团护短, 到时候咱别单独去见陆团, 找个旁人陪着, 陆团就不好说什么了。”这是深谙人心的智慧党。
大体上分这三种流派, 但是连还夹杂着一点儿乱七八糟的意见。
比如皇太子殿下起意，话多了几分, 语气充满调侃：“不如上你的拿手好戏, 再向陆团展示一下什么叫弱柳扶风禁不起打击, 让陆团说不出什么凶话？”
乔笙：“……”
且不提这些人在胡言乱语，就燕季风那个，她可是真真切切的从中听出了调侃。
她垮下脸，正要好好说教一下这些人的没规矩，主面板出现一个弹窗，有人邀请她进支援军的公屏。
她不轻不重的笑骂了两句兵团长，关掉师团公频，连上支援军的频道。
一个叽哩哇啦的声音先冒了出来，“乔笙学妹，还记得我不？”
蓝天在一旁吐槽，也不说是谁，怎么就问记不记得。
下一秒，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少女也愣了一秒，弱声道：“齐祥学长？”
“学妹果然记得我，好感动啊！”
蓝天：“……”
一道更为粗犷的声音响起，里边全是嫌弃的味儿，“齐祥你怎么娘们唧唧的？！我好想揍你一拳。”
“你懂个屁，大老粗别吓到我的宝贝学妹！”齐祥骂骂咧咧，完全不觉得自己前半句也挺粗俗。
乔笙无语的听着两人对骂，她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而且，频道里也有其他人的声音，非但没一个出来劝架，每开一次口都是拱火，拱完这个拱那个，幸灾乐祸极了。
蓝天闲着无聊，便从副面板拉开频道和其他兵团长吐槽那些师长的幼稚程度。
阿无正扒拉着频道的消息，忽然察觉到一股冰凉，他警惕性极强，唰地环视了一圈。
他在密闭的机甲里，除了他，正在忙的驾驶员外，就只剩下皇太子殿下一人。
阿无定睛去看燕季风的神情，后者眉目沉稳，薄唇轻抿，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来。
难道刚刚那道杀气是他的错觉？
阿无默默低下头，再看了眼频道里蓝天怎么绘声绘色描述齐祥学长贴乔笙的话，纳闷极了。
***
第四军团——
军团保持着蜗牛移速向源头靠近。
第四军团长韩莹拧起美，她长相清隽，比起战场厮杀的铁血将军，她更像是秀气明辰般的文化人。
“你还是觉得有问题？”
派来协助第四军团的陆无吟倚坐在壁边，懒洋洋地问她。
韩莹对数据有超出寻常的敏锐，当时联盟军团和科学院为了争抢她，差点大打出手，好在前者意志力坚定，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军团。
“倒也不是……这些天收集到的数据和信息源很稳定，但就是因为太稳定了，反而让我有些不安。”韩莹摇了摇头，“你就把这当做是我的第六感吧。”
反正谨慎点总归没有错。
韩莹倒是坐下来，转着手里的笔，和陆无吟商议，“等援军来，我肯定是要全托付给你的。”
陆无吟笑了声，“那是自然。”
知道韩莹打算援军到来后再展开行动，陆无吟便不再和她聊这个话题。
“你有关注其他军团的情况吗？”陆无吟忽然道。
韩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提起这一茬，她挑了下眉梢，“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请求援助。”
陆无吟了然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颇为几分得意道：“那你应该也注意到我那个团的第十师了吧，就是军校生组的那个师。”
韩莹和陆无吟认识了六年，甚至还在一个师团共事过两年，他这一明说，她顿时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她脸上的表情一木，机械又敷衍，“嗯嗯，真棒，好厉害。”
陆无吟：“……”
正因为熟，韩莹才知道该怎样最有效的扼杀陆无吟的吹捧欲。
但是陆无吟有颗强大的心，无视韩莹不想听他讲的表情，自顾自道：“看看我这英明的决策，换做你们谁，不会为军校生头疼，而我多聪明，挑出一个合适的人带军校生，这些天帝国和联盟给我发的嘉奖话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韩莹：“……”
“这可真是太让我省心了，你们当初怎么会视军校生为烫手山芋呢！”陆无吟虚情假意的看着她。
韩莹额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温养出的好脾气快要消失了，在她冷言让滚之时，通讯器嘀嘀作响。
她压着满肚子的骂人话，低头看了一眼信息。
而陆无吟还在大声朗诵帝国和联盟负责人发来的赞赏，丝毫不觉得羞。
“等等。”
韩莹忽然打断他。
陆无吟抬起头，像是终于逮到机会，“哎，你不用太羡慕……”
韩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扬了扬手环，“我刚接到支援军给出的名单，你嘴里那个稳重省心的军校生师团也在里面。”
“……？！”
……
支援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直到到了第四军团，乔笙也没想好怎么去和陆无吟解释。
她艾艾地叹了一口气，坐了许久，拖了会时间，磨磨蹭蹭站起来。
蓝天安慰她：“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逃不过去就只能面对了。”
“安慰的很好，下次别安慰了。”乔笙凉凉道。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挂着宛若一去不复返的神情走了出去。
见到陆无吟时，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向来笑眯眯的陆大团长臭着一张脸，不善地盯着她，而他身边的女人笑笑的看着她，浑然无视陆无吟散发的怨气。
“你就是乔笙吧，我想见你有好一段时间了，”女人伸出手，举手投足间的自信让她耀眼，“我是第四军团团长，韩莹。”
乔笙微微睁圆眼，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位第四军团的团长待她的态度这么热情。
“这些天我多听闻你们陆团夸你，如今总算见到真人了。”韩莹面不改色地踩一踩陆无吟的痛脚。
乔笙：“……”
韩莹没待多久，她还要去见其他支援军，便把地儿腾给他俩。
陆无吟食指敲着桌面，“怎么一回事？”
他想弄清楚乔笙的想法。
乔笙抿了下唇，没存任何心思的，坦诚把自己的想法告知。
“陆团，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存在欠妥当的地方，但是这次请命来第四军团援助，也是第十师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们在第五军团磨练过小几日，虽然还是一支不成熟的师团，但我们亦是军团的一份子，第四军团有需求，而我们全师做好了为帝国和联盟献上生命的准备，所以我贸然带领他们来了。”
“但是我没有考虑到陆团的心情以及我贸然行动要承担的责任，这些都是我的疏忽，还请陆团长责罚。”
陆无吟的表情变得复杂，亦是有些无力，“说的倒是轻巧……”
他忽然后悔了，乔笙确实是做的很不错，以至于他忘记了这位年轻的师长是个极为有主见的，而且话语还极具煽动性，连他钦点的杨副团长都没躲过。
这会儿也是，认错检讨的速度比谁都快，还真情实感倍儿认真，把他高抬板子的台阶都递到了脚底下。
但偏偏陆无吟还吃这么一套，他和乔笙下过棋局，也深知乔笙的风格，可还是没挡的住。
“我先前也和你透过底，乔笙，我没有那么大能耐可以护你们。”
乔笙倏然间弯了弯眼眸，“陆团，我们虽是军校生，上了战场那便是战士，战士与战士之间有的也叫做战友并肩作战。”
陆无吟失笑，终归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得了，讲不过你，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赶回去。”
他稍一正色，和乔笙说起明天的计划。
“现在赶往源头所花时间也不过一日，明天韩莹会带原第四军团前往源头获取情报，而我会带领支援军在后方给他们提供帮助。”
“谁也说不准明天会遇到什么，乔笙，尽可能的带着他们活下来吧。”
***
翌日，第四军团按照原计划奔向异常源头地进行探查。
第十师则被分到后方做保护工作。
到了正式的关头，频道也不复昨日的热闹。
韩莹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自己的预感出现错误，她多希望这一趟可以平平安安地扼杀源头，解决这次虫潮。
到了废弃星边缘，韩莹和陆无吟做了最后的沟通，带上十万战士登上荒芜星。
她自从踏上这片荒芜星，不安的感觉便越发的强烈。
为了避免第四军团在解决源头时真的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第四军团的数据临时被封定。
登上荒芜星没有一个小时，她收到了汇报。
给她做汇报的师长是最冷静不苟言笑的，可是现在，他汇报的声音像是气音，还带着强烈的惊恐和颤栗——
“韩团长，我们发现沉睡中的S级虫母，数量……不明。”
作者有话说：
韩莹：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