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管长姐忙的多晚回来，他都会等着长姐回来才休息。其实他明明也很累，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在长姐面前提及过。”
凌小枫说道：“他每天都担心长姐冻着，可是长姐就是不爱手炉护手。边城的冬天，真的是滴水成冰，冻的人吐口水在地上的时间，那口水在空中就能变成冰柱立着。”
“胡月使臣出边城，长姐要亲自去护送，我闹着也想去。长姐原本是不想带我去战场的，可是我任性的想去，长姐就让他护我。”
凌小枫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身子都有些僵硬，眼眸里面有恐惧。似乎顿了一会之后，凌小枫才恢复了刚才的平稳。
凌老夫人看出了凌小枫刚刚的恐惧跟害怕，心里甚是心疼。
当年，也不知道她的鼓瑟，是不是也是这般害怕恐惧，那个时候她又怎么熬过来的。
“大冬天的，明明是皓皓白雪一片白茫茫的画面。可是，那些人的鲜血，把积雪给溶化了，在地上流淌出一条红色的血河来。那明明前一天晚上还把酒言欢谈笑风生的人，第二天却连头颅都被砍掉的死无全尸，有的甚至都被马匹的蹄子给踩踏的血肉模糊一片。最后，变成了一把骨灰，用他们身前穿着的衣裳一角包裹着，带回了边城安葬。”
凌小枫咬牙的说道：“是百里璇告诉我，我所经历的，都是当年长姐经历的。我比长姐幸运的是，我可以有长姐在乎心疼，而三年多前长姐面对祖父战死沙场的事情，却只能独自一个人撑着。长姐的苦跟痛，比我重千倍万倍，长姐都没有叫一声疼，我堂堂凌府凌国公之孙有什么资格叫疼。”
百里璇那天夜里说，若是他祖父凌国公在世，看到他凌小枫如此孬种的样子，一定会恨铁不成钢。
他只有站起来，未来才会变成跟他长姐一般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康定王朝的世人万人景仰的大将军。倒下去，跟羌无部落争战的画面，就会变成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几个害怕的夜晚，百里璇每晚陪长姐忙完之后就会去陪他。
百里璇也不说话，就是拿着一本兵书做在那里看着，也会给自己带一本，让自己陪着看。
看着书，自己就能睡着了。
有的时候惊醒了，他还能看到百里璇在那里沉默的看着书，并没有离开。
他发现，百里璇只要坐在那里，他就没有了任何的恐惧，心里特别的安。
凌小枫在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忍不住的在颤抖，嘴角在哆嗦。
凌侍郎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凌小枫的肩膀，凌小枫震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下子忘了害怕。
“父亲。”
“凌府的好儿郎，都不会败下阵来。”凌侍郎严父的话语之中却带着一丝柔和跟心疼，“父亲相信你，一定会像你长姐的。”
凌小枫看着自己的父亲，怔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满眼眸都是笑意的，郑重其事的用力的点了一下头的‘嗯’了一声。
凌尚书微微蹙眉，眼眸之中有些忧心忡忡的开口。
“若是真的跟百里璇有了牵扯，鼓瑟后面的路也许会很难走。”
凌老夫人眼眸之中有着坚定的神色的开口，“我相信，百里璇敢走这一步，就有万全之策来护鼓瑟。”
凌老夫人随后说道：“鼓瑟这一次‘病’的这般重，一定能换点什么东西。”
“母亲的意思……”
凌尚书跟凌侍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百里璇定然想为鼓瑟牟取一个比大将军还要高的身份。”凌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这就要看我们凌府怎么配合了。”
凌尚书跟凌侍郎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顿时都有了想法。
等会，他们要好好书房商议一下此事了。
凌老夫人说完凌鼓瑟，目光在自己的两个儿子的身上扫过，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母亲许鼓瑟出府，你们怕是心中也不安了。”
凌侍郎连忙的说道：“母亲多心了。”
“有没有多心，你们自个心里最清楚。”凌老夫人说道：“分门别户对你们而言是好，独自长大，光耀自己门楣。”
“也许，用不着多久，京城之人只知道尚书房跟侍郎府了，再也不知道凌国公的这个凌府了。”凌老夫人浅叹。
凌老夫人的话一出，凌尚书跟凌侍郎顿时听出了话中的意思。
他们虽然分门别户的，可是也只是一个尚书跟一个侍郎，这身份怎么可能比得上征战沙场为国捐躯历尽三朝的凌国公之子的身份来的响当当。
只要这个家不拆，他们都是凌国公府邸的。
凌鼓瑟敢分门别户，那是因为她自己用战功把这一门顶起来了。就算别人提及她的时候，那也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尚书跟侍郎，而他只是六部里面的一部尚书罢了，在他上面还有官员。
自己的身份，哪里比得上大将军的身份。直属皇上，上面根本就没有比她更大的官了。
哪怕历尽三代的上官府上官老将军，也只不过跟凌鼓瑟一样的级别罢了。
可是，只要扛着凌国公凌府的身份，他们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怕，这只是一个虚名没有任何的实权，那也是跟一般尚书跟侍郎可以区分的。
国公的身份，那是跟皇室亲王，宗室郡王同等级别的身份地位象征，哪怕是郡候，都要低国公身份一等。
“好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凌老夫人看着凌小枫开口，“小枫，不要让你长姐失望，好好努力。”
凌小枫看着自己的祖母，随后认真的点头。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长姐失望的。
凌尚书跟凌侍郎出了凌老夫人的院子，随后两个人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面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天黑了之后才各自回房。
凌小枫出来之后，就直接去找了猴子跟小六子。
这两个人来了之后，就直接的住在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