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厂长没说的是,他虽然没同意宏达食品厂来人的提议,但是厂里有其他的车间小领导,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工人们,听到这个赔钱的提议还是很心动的。

五百块在陈厂长,江月华他们这些看着厂里每个月流水的人来说,不算多少。

但是在厂里的那些工人们看来,已经算是不少钱了。

五百块呢,能顶得上级别高一点的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而且对方都已经说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抄袭他们的包装了,这不就行了吗?

那些人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陈厂长大概也能想明白。

之前大家穷,思想肯定是拧成一股绳的,盼着厂子多赚钱,好给工人们发工资,能叫大家有钱拿,家里不至于断了顿。

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厂里靠着江月华提供的各种罐头配方赚的盆满钵满的,工人们兜里有钱了,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自然就起了怠懒的心思。

更甚者,有从前与何会计关系好的,走的近的,也对江月华拿这么高的分红生出不满的,眼红嫉妒的,所以在行事方面就故意想唱反调的。

这些陈厂长不是不知道,而是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没对那些人做什么。

毕竟都是厂里的老人了,若是因为别人这点没顺着自己的小心思,就把人开除了,那传出去也太不近人情了。

再说了,陈厂长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记仇的人。

若他是的话,当初工人们在工厂门口闹事,还有人上来砸破他的脑袋,他等危机解除之后,早就发落了。

就这样,这些事陈厂长都自己装在肚子里,对那些心怀不满的工人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想着只要他们不闹出大问题,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工,那他就当做不知道。

他也不想这些琐碎零散的事情传到江月华的耳朵里。

经过之前的事,陈厂长也清楚江月华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原则,干脆利落,最关键的是,江月华这人眼里不揉沙子。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在她这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陈厂长也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败了工人们在江月华心里的形象。

毕竟说起来,当初可是江月华救了他们红星罐头厂,救了全厂的工人,虽说江月华也是为了赚钱,可对于当初濒临破产的红星罐头厂来说,江月华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这个恩情,陈厂长一直记着呢。

江月华倒是不知道陈厂长在短短几分钟,心里盘算了这么多,她微笑着反问道:“厂长,那咱们厂里的工人们对这个事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啊?”

她还没忘了内鬼一事呢。

陈厂长一时间没跟上江月华的思维,还以为江月华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脸上有些不自然,就说:“这个……工人们自然是想的没有那么长远。”

毕竟对底层的工人们来说,他们最看中的核心利益,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厂里能给他们按时发工资就行。

要是他们好好干,再能发点奖金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江月华听到这话,心里就有数了,又问了一句:“是大多数工人都觉得给赔偿就行,还是说有一小部分人带头?”

陈厂长:“…………”

他一听这话,越发笃定江月华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脸色更加不太好看了。

生怕江月华因为这事儿就对厂里的工人们心生隔阂了,思忖着想说两句情。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江月华继续道:“如果是有小部分带头的话,我觉得厂长可以顺藤摸瓜,暗中去查一查,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把那个内鬼给薅出来。”

自从出了宏达食品厂这事儿之后,江月华给红星罐头厂的调料包都做了加工处理,从之前的其中两样调料磨粉,变成了至少五种调料磨粉,极大的保护了调料包就算是外泄,对方也没那么容易破解出来。

甚至江月华这段时间在省城还找人打听了中小型的磨粉机器。

若是能成功买到的话,她打算把以后的调料包都弄成粉包,这样别说是用过的调料包了,就算对方拿到了没有用过的粉包,肯定也破解不出来她的调料配方。

极大的保护了她的知识产权。

陈厂长听完江月华这话,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就变得严肃了:“我这就叫人去查。”

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内鬼一日不除,他们厂里的生意就一日不能安稳。

想到这,陈厂长直接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面走,边走还边叮嘱江月华:“小江,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人去查查看。”

要真的是如江月华预料的那样,这内鬼不仅偷了调料包给宏达食品厂,现在还在厂子内部煽风点火,影响他们厂的团结,这可不是小事。

江月华也不急:“厂长你也别着急,这事儿可以……”

她嘴里的‘慢慢查’三个字还不等说出来,陈厂长已经走的没影儿了。

江月华忍不住有些失笑,第一次发现,陈厂长原来还有这么风风火火的一面呢。

陈厂长这一走,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一样。

江月华看他这脸色,就猜到了,这肯定是查到内鬼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查的这么快。

毕竟之前事发的时候,江月华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过陈厂长,说厂里有内鬼,这么多天都没能把对方揪出来,江月华还以为对方隐藏的特别深,没那么好查呢。

结果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把人给揪出来了。

陈厂长对着江月华,感觉自己的这一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江月华看出了陈厂长心情不爽,也没立刻张口问,而是等陈厂长缓了会儿自己开口。

陈厂长叹了口气:“是我治下不严,没有把手下的人管理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皱紧的眉心,才继续说:“人找出来了,是……何忠义的一个远房亲戚。”

说这话的时候,陈厂长都不好意思去看江月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