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蓼一直便听闻覃夙有一个弟弟, 上世未曾得见,这算是二人的第一次逢面,此人名覃锋。

到底是亲兄弟, 单相貌上此人和覃夙有个六分相似, 只是身形较覃夙矮了很多, 大概也就一米八出头的样子。

覃夙并未对他过多理睬, 只是淡淡的做了个嗯的回应。

摇着扇子的覃锋仿佛没看出哥哥覃夙的冷淡,仍旧满面带笑, 伸手做了个引他们进入的动作,这动作更像是主人邀请客人般。

还没走几步,覃锋微偏头朝妤蓼看去,眼眸带笑:“想必这位便是挽清道主了, 您就是哥哥的师尊吧。”

妤蓼朝他微点了点下颌, 矜贵又冷淡的样子惹得覃锋一时没挪开视线。

覃锋自认他这张皮相是顶好的,外形的优越让他在女人中格外吃香。别说是普通的女子, 就是修仙道门中的各色仙子, 只要他稍微的对她们热情些, 这些所谓的仙子也就不过如此。

倒是头一次碰到对他这般冷淡的女子,有趣。

覃夙扫了眼仍旧直愣愣看着师尊覃锋,脸色带了些不悦道:“孟娘就是这般教你礼仪的?”

覃锋的娘, 覃夙亲娘在世时候他从不喊她一声小姨娘,从未改口。

如今覃夙这一声改口孟娘,他这话不可谓不是故意的, 要知道覃家家主的妻子如今已经是覃锋他娘了。

不说称呼一声姨娘, 喊声夫人也是该的, 偏偏喊了个他娘的自称。

妤蓼看见覃锋带笑的脸难看了一瞬,虽然被他极快的掩饰了下去。

“是在下的不是, 道主这般风采的仙子,令我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覃锋说着和妤蓼做了个道歉的拱手,微偏头勾唇一笑又接着道:“还望道主勿怪。”

妤蓼只是轻眨眼微抬下巴,抬手示意她歉意收到了,并未对他说些什么。

覃锋见她仍旧这般淡漠,便也只好收住了僵硬的嘴角,眼眸里带了些不屑。

他们一行人又往里边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妤蓼才算见到了覃夙的父亲。

覃夙的父亲即便坐在上方,妤蓼也可看出他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清俊的外貌加上一双微挑的凤眼,可以看出覃夙和覃锋两人的眼睛便是随了他。

只是覃夙的眼尾微下压,多了种他们两人没有的冷冽感。

覃夙到了便微拱手行了一礼,喊了声父亲,便再无下话。

上方的男子微收紧了下颌,眼眸中多了丝不悦感。

每次两人的相处见面,覃扶总觉得他覃夙才是老子,自己是他儿子。

他的这个长子,好像从他娘去世后便只称他为父亲了,再没喊过他一声爹。

所以他从来不喜这个长子,尤其是当年灵力聚形成废枯藤后,他的不喜便越发明显起来。

这么些年来,覃扶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长子,但小儿子覃锋的陪伴又让他这想念若有若无,八年多了,两人间的生疏好像越发深了起来。

覃扶此刻也真的是无啥话要说,只得忍住心上冒出的不悦感,扯了扯唇角摆出些父亲的态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让底下人收拾了屋子…”

未待他说完,覃夙打断道:“不用了父亲,我们就住阿娘的冷香苑好了。”冷香苑也完全够他们师徒四人住了。

说着,他微一顿又朝父亲看去一眼便垂下眸子道:“再说了,我见了舅舅们自会离开,用不着父亲这般劳心费力安排。”

覃扶见他这话说的顺畅,显然是早就知道回来这一遭是需要他做什么的,他微眯眸子道:“覃夙,不管你又多不待见我这个父亲,你是我覃家的长子便永远是覃家人,不要轻易被外人左右。”

他怀疑覃夙是收到了他舅舅们的传信什么的。

妤蓼对此话感到些不悦,有些不解的朝覃夙父亲看去一眼,这话好像就在说覃夙是他生的,他就该为覃家如何又如何,就像他给覃夙个长子身份有多尊崇似的。

覃夙这么些年在临界。虽有着覃家长子长孙的名头,但从未有像小徒弟燕儿般,有亲人送予东西至临界,就连二徒弟孟询都曾有收到过旁系亲人的家书。

如果她没猜错,八年,无垢山三年,临界的五年。覃夙可没收到任何,就连一封家书问候也无。

上世她还当覃夙为人淡漠不喜归家,这世才发现,他的家族并未如她所想般的温馨和睦。

所以,这般的家族,最后又是怎么交由到覃夙手中掌权的呢?

按现在,怎么看他父亲属意都该是给覃锋的。就如现在,覃锋仍旧站在覃扶的身侧,此刻正为他添置着茶水,覃扶的视线便是满意的又和蔼的看着他,俩人正上演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父亲,正因为我是覃家的长子,所以我此刻站在此地。”说着,他微抬眸子,眼皮微掀问道:“父亲此次不断催促我回来,不正是要让我和两个舅舅说,甘愿放弃覃家家族继承之意吗?”

覃扶见目的就被他就这么敞开说了出来,眸色更是不悦。

他本意便是想让小儿子覃锋掌权这个家族,所以近两年已经在让小儿子开始熟悉覃家的产业,这么一开始开始,起先家族里的旁门分支反对也不是没有,但都被他以次子覃锋的优异压了下去。

但最近这段时间,覃夙的两个舅舅却是为自家姐姐叫冤起来,长子未死也未失德,何以次子掌家。

所以频频的找麻烦下,覃家的那些旁门小支的也开始冒了起来,虽然没伤着覃家的根基,但这么频繁也让他们防不胜防和感到棘手。

所以他不得不想着让覃夙自己甘愿放弃好了,所以才放出消息传下去让覃夙回来,目的就是让他和他的两个舅舅见面,只要覃夙甘愿放弃覃家的继承权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被长子覃夙这般不顾及场合的说出来,覃扶可就忍不住脸色了。他眸色一沉:“这么些年来你也未曾归家过,你心中哪还有我吗这个覃家,你弟弟现今将覃家的产业打理的很好。”

说着,他扫了眼底下的覃夙,又朝他旁侧的师尊看了眼,这才接着道:“你放心,你娘的那份为父也不会少了你的。”

覃夙却是听闻后直接不给面的冷嗤一声:“好,我娘的那份,父亲直接悉数归还至舅舅他们就是,父亲可要算清些,我的意思是,娘当初带来的资金下所有商铺,干干净净所有悉数归还。”

还未待盛怒的覃扶说些什么,覃锋忍不住了。

他站在上方直接开口道:“哥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将我们覃家现有的商业铺割舍一半给陈家吗?”他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在说着覃夙是疯了吗。

覃夙只是扫了他眼,径直将视线对上父亲道:“怎么,父亲不是说了不会少了我娘那份吗?”说着,他似是对父亲先前的话语感到可笑,唇边甚至带了些愉悦的嘲讽感。

这般情绪生动的覃夙,妤蓼略微挑了挑眉。

相比较父亲和弟弟,他的娘亲好像很得覃夙的在意。

上方,覃扶怒上心头,也不顾还有其它人在。他一个猛站起身,伸出手朝覃夙一指:“放肆,覃夙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这么跟为父说话。”

“父亲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带师尊他们下去休息了。”说着,覃夙唇角微挑,眸子里带了些恨意:“我师尊他们到了这么久,也不见你这当家主的有何问候,比起覃锋,你这家主当的的确是不如他。”

话毕,覃夙也不听上方人传来的你给我站住话语,他微侧身和师尊他们说道:“让师尊你们见笑了,我们走吧。”

妤蓼也不多问什么,只是轻说了句走吧。

几人走了很多时都没到覃夙所说的院子,看着越走越偏的行廊,妤蓼也在心下也猜测了几分。

她微偏头扫了眼覃夙,覃锋和她娘的存在,还有覃夙口中提过的两个姐姐,足以可见覃家的当家家主,也就是覃夙的父亲妻妾并不少,所以覃夙才这般厌恶他爹吗?

妤蓼自个虽是个孤儿,但她自小可以说是在师尊和几个师兄姐中宠着长大的。

反观覃夙,虽然生于世家大族,不说宗门内亲,就是旁系的内门分支也是数也数不过来的沾亲带故。

但,妤蓼看着覃夙带往他们的地方,偏离的院子,方圆几里仿佛就剩下了这一座孤院。

“师尊稍等再进来,我收拾收拾就好了。”说着,覃夙视线仍旧未偏离这座院子,仿佛透过这院子看着谁似的。

妤蓼未听他话,一撩衣摆径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打量着院子,浅笑道:“这是阿夙幼时住的地方吗?”

“大师兄,这真的是你小时候住的吗?怎么都没人来打扫打扫的啊。”苏燕儿用手掩住唇角,由于吸入了些灰尘,她呛咳了几声。

孟询挥着手将围着小师妹燕儿的灰尘扇了扇,微蹙眉扫着这院子,院子很大但怎么也不像大师兄住的地方。

在他心中,闻名的世家大族长孙长子,他觉得大师兄自小便是该矜贵的养着的。

但眼前这院子,实在是普通极了,寻常人家估计都比这要好。

“嗯,我当时和娘住的地方,娘后来病逝了。”说着覃夙微顿了下来,又补上一句:“灵力聚形失败我便上了无垢山。”边说他边手上灵力微动,开始将门楣上的蛛网一一清理了干净。

几句轻描淡语道尽了他未上无垢山的十余年。

妤蓼听着覃夙这般平静的述说,心里反而更难受起来,她心下冒出很多问题想问问他,想问他娘是什么时候病逝的?他娘病逝后是一个人住在此吗?还想问他灵力聚形失败后是不是很怕……

但此刻她什么都没问,她手上微起灵力也开始帮忙收拾起来,苏燕儿和孟询也一道帮忙起来。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院子便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就在覃夙边泡着茶水,边打量着屋子想着还有什么未给师尊准备时,院子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