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蓼和覃夙以师徒结为道侣的合籍大典, 在修仙道门中广为流传。

这中有艳羡祝福,自然亦有鄙夷和斥责。

但在无垢山这一大门派威压下,那些鄙夷和斥责的言语, 自然是暗流涌动的, 终究是摆不到明面谈论。

泽阳派的没落, 让与之关系密切的门派也收敛了很多。

是以近几年, 在魔族逐渐销声匿迹的情况下,修仙门派之间端的是一派平和。

这日, 妤蓼将小徒弟苏燕儿唤到了跟前。

妤蓼将手中茶盏放下,莞尔一笑道:“燕儿,临界屏障已加固,你可愿同我们一道下山出去走走?”

闻言, 苏燕儿抬首扫了眼站在师尊身后的大师兄覃夙。

大师兄的视线一直落在了师尊的身上, 苏燕儿见此一幕,眼里有了丝艳羡后便是落寞。

她上前径直蹲到了师尊跟前, 仰首眨巴了下大眼浅浅一笑道:“师尊, 弟子想留在临界, 大师兄的唤生术都快要破九层了,弟子也不能落下太多。”

对于她的这般用勤学来推辞,妤蓼自是不能阻拦什么, 笑了笑便让她注意下循序渐进。

近年来,在小徒弟燕儿的分担下,妤蓼开始将临界的事物逐渐交由她。

临界守界人的名讳, 在他人的言论中逐渐成了小徒弟苏燕儿。

当然, 这都是妤蓼和师兄姐们商议后的有意为之。

小徒弟这一拒, 此行出山便只有她和覃夙二人。

自回临界后,妤蓼曾多次见到小徒弟一个人站在后山, 二徒弟孟询的尸身葬在哪,她一站便是几个时辰。

她这个当师尊的不能过多的劝解,过于在意反倒只会让小徒弟强颜欢笑。

“师尊在想些什么?还在想留下的师妹?”覃夙说着将脚下的预剑提了些速度,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妤蓼扫了眼二人脚下的剑,对他的小动作了然于心。

覃夙所言并非是她全部所想,与其说她是想着小徒弟燕儿,更多的是对世事的感慨吧。

多年前的出山是师徒一行四人的,如今只余他们二人。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道:“当年,是为师没能护好孟询,即便他行事有错,他也永远是我名下的弟子。”

不用看师尊的面貌,覃夙也知晓身前此话下的师尊是何神情,她眸子里一定都带着歉疚和遗憾。

垂眼下,覃夙扫过她发髻上的那支玉簪,眼里的不悦感散去了些许。

他对孟询和苏燕儿两人,自私点来说是不喜多过于喜的。

两个上世在师尊面前都没出现过的人,这一世过于占师尊的注意力了。

“师尊,师弟他自有小师妹的歉疚和担忧,这中因果得她自己偿。”覃夙说着微偏头朝下方扫了眼,又才接着道:“师尊不是说好陪我赴约的吗?师尊就不担心我输了?”

这中的输便是指覃夙的弟弟,覃锋。

早前的十年之约,因为覃夙父亲病情的加重,提前到了三年之后的今日。

妤蓼二人从剑上下来,停在了要入覃家的林子前。

二人刚走几步过去,覃锋便迎了上来。

覃锋面上带笑,在妤蓼二人交握相牵的手多看了眼,手中的扇子被他捏得紧了紧。

他本意并不想这么快的,然而父亲的突然病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的计划还遭到了覃夙两个舅舅的多方阻拦,这中说没他哥覃夙的手笔,覃锋是不信的。

但事已至此,他只得迎难而上,只求输的别太难看。

然而,覃锋在覃夙的手下,十招都没撑过便败了。

覃夙扫了眼对面脸色惨淡的覃锋,手腕一动轻松收了剑。

“既是我赢了,我要覃锋他们离开这个家,至于他们的去向,父亲看着安排,但我不允许他们和我娘的东西有丝毫沾染。”

覃扶双手交互捏了捏,饶是小儿子覃锋再给他打眼色,他也只得朝覃夙点头应了下来。

他是喜欢小儿子覃锋不错,但这场早先定好的规则下来赢家是覃夙,往后的家主之位自然也就是覃夙了。

他不止是一个父亲,他更是覃家的家主,为了这往后的家族繁荣,他别无抉择。

妤蓼二人在覃家呆的时日并不长,但也够她看到覃锋和他娘的离开。

“师尊从早间便时不时看我,可是有什么话同我说?”说着,覃夙将手中书卷放下,移步到竹榻坐下。

覃夙刚坐下,妤蓼便从竹榻上坐正了身形。

对于她这慌忙的举动,覃夙眼里含了丝笑意,将盖在她身上的薄毯朝上拉了拉。

“嗯,我也没啥想说的,就是想问下,你父亲突然的病重……”说着,妤蓼抬眸扫了覃夙一眼,见他面上无异便接着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见你这几天心情很不错,但我感觉你对覃家家主这个位置又没多少眷顾。”

岂止是没啥眷顾,家主这个位置于覃夙,在妤蓼看来他纯粹就是为了赶走覃锋母子的。

因为从覃夙接任家主后,他对他父亲的邀请不上心也就罢了,对两个舅舅的多番拜访也不上心。

在妤蓼眼中,半旬下来她这夫君兼弟子更像是个要赴考的书生,只顾捧著书卷来翻阅,晚间更是燃灯笔耕不停。

她看向书桌,上方都快要被书卷铺满了。

“师尊,这家主位置待寻儿下了无垢山,我会交予他。”说着覃夙略一沉思又道:“寻儿也就是后来的覃寻。”

说寻儿妤蓼还不清楚是谁,说到覃寻妤蓼便惊诧的出声道:“他,是你?”

覃寻此人,他在后几年将会一跃成为无垢山财力的最大支持者,虽然按时间算他现在还只是无垢山的一个弟子。

这番提示下,妤蓼便知晓覃寻应当是和覃夙有些渊源的。

也就难怪他上世在众多修仙道门中,他独只对无垢山支持了,原来这背后之人竟是覃夙。

覃夙对此不置可否,微抿唇角又才出声道:“此人虽在修行上不出彩,但我发现了他在经商方面颇具天分,在无垢山里也过的风生水起。”

妤蓼知道,在崇尚个人修为为上的无垢山,覃寻一个修为不出彩的人能让诸多弟子给面子,那不仅仅是靠点小聪明可行的,这样具有领导力的人的确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

覃寻后来的作为,也证明了覃夙的眼光非虚。

“覃家家主是你,你决定便好。”说着,妤蓼又扫了眼书桌问询道:“既如此有了决定,阿夙这些天又在忙些什么?”

覃夙随师尊的视线扫了眼桌面,眼里的笑意更深,仿佛他就在等她这句问询了。

他抬首扫了眼书桌未答话,径直起身去到书桌拿了本书卷回来。

妤蓼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卷,见他也不多言只好自己翻阅起来。

书卷上俊秀的字体很是熟悉,一看便是出自覃夙之手。

只是……妤蓼随意翻阅了几页便将眉头拧了起来。

这书卷并不是她以为的什么修为心得,剑招术法……更多像是女子和男子之间缠绵悱恻的故事,也就是她先前所看的话本。

妤蓼微仰下巴,眼里带了些诧异道:“阿夙这是?你誊抄的话本?”

就是,他没事誊抄话本做甚?

覃夙微垂首,修长干净的指骨伸出点了点她手中书卷,唇角微掀:“师尊再仔细看看,这册可是我这几日最满意的成果。”

他这一幅让她赶紧看求夸的语气,让妤蓼抚了下书卷上字体,终是没忍住笑开了眉眼。

在覃夙直勾勾又带着些急切的视线下,她收了笑往后微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手中册子看了起来。

早些年她很是喜欢修仙话本,还曾私自从临界下山只为包揽一包话本回山。

上世,覃夙见她喜欢也曾送了她一叠话本,只是魔族破开屏障实属突然,那些话本还未看便没了踪迹。

她指尖微动又翻过几页,眸子飞快扫过几页后惊奇道:“阿夙,这话本是你自己写的?”

不外乎是她有此一问,话本中的故事正是他们的上世。

话毕,她略过前边径直朝后翻去,后边并无无垢山他们的剑锋相对,覃夙给了它一个好的结局。

看着话本中描述的合籍大典,她染上笑意的眼眸明亮如辉。

“阿夙,所以上世你给我的那些话本,也是出自你手?”微仰下巴的妤蓼边合上手中册子,伸手扯了扯覃夙袖子。

覃夙随着她力道坐了下来,眼里有了些释然笑意道:“妤蓼还不算太愚,上世也怪弟子胆怯,才有了诸多错过。”

话毕,覃夙有了声轻叹,视线在触及到她眼眸视线时,微垂首在她眼皮上印下一个轻吻。

妤蓼的后退被他从后伸在后脑的手阻挡,他又将这个吻加深在了她唇角。

这个轻吻在两人唇上由浅入深,逐渐没了轻吻的本来面目,带了丝欲/色。

最后在他的动作下,二人一同滚进了竹榻间。

年久的竹榻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嘶嘶哑哑响了一夜。

翌日,春雨至,连绵的细雨在春风轻拂下,飘飘斜撒倾至湖面,仿佛是给予湖面一场温柔的赠礼。

妤蓼未用灵力,覃夙撑着的伞面朝她微微倾斜,二人正如寻常人家游湖。

“阿夙就这般告别你父亲了?”妤蓼伸出手接了一捧雨丝,微抬下颌出声道。

覃夙知道这一别便是同父亲的死别,他微微沉思了一瞬才道:“师尊,我阿娘至死未等到父亲一面,我无法原谅,也做不到替阿娘来原谅。”

“还有,去山洞前弟子再带你去个地方吧。”

妤蓼到了才知,覃夙竟是带她来见他娘了。

这是一座灵力所绕的小山坡,山坡就像个寻常的野山坡,并不会像是覃家族人的下葬之地。

但墓碑左底下几个覃夙之母四字,让人知道了这寻常的山坡确乃覃夙之母安言。

“阿娘,这是我师尊也是我的妻子妤蓼,我带她来见见您。”说着,覃夙直接屈身坐了下来,抬首的眼里带了些笑意,伸手抚过墓碑放轻了些声量接着道:“儿子过得很好,我找到了要一直相伴的那个人了。”

说着,他在心底又无声说了句:阿娘,她是我的师尊,也是我唯一爱的女子。

妤蓼也随着他屈身蹲下,脸上少见的带了些紧张之意。

虽然早前她曾放话下,阿娘的娘也是她的阿娘,但在这状况下的碰面还是第一次,说不紧张是假的。

覃夙看着她略显不自在的样子,少见的笑出了声。

他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手,轻声说了句怎么这么凉,话落圈紧了她手拉扯着人站了起来。

妤蓼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热意,眼睫微眨停住脚步,径直上前在墓碑前站定莞尔道:阿娘放心,阿夙我会照顾好的。

话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下被他牵住的手,示意他们该走了。

覃夙在她喊出阿娘后,便将视线定在了她身上,握了握彼此交握着的手指,轻声应了声好。

二人走走停停,暮色四合之际才来到了目的地。

这次,妤蓼是清醒着下涯底的。

山洞中还是如他们早前去时一般:四通八达的出口,碎了的石像,就连那床荒唐的被衾也依旧在。

她伸手感受了下手中灵力,充沛的灵力盈满自身,并未因为入了此洞便没了生机。

果然,灵力和早先那座碎了的石像有关。

覃夙扫了眼她手上动作,微挑眉目,凤眸含笑道:“师尊这是还要打回来?”

下瞬,两道灵力交缠。

聚灵的藤蔓泛着猩红的微光,如初见般温顺地朝妤蓼手臂攀折而上。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成精的我终于完结了!!!!感谢所有看文的小可爱!谢谢!我下本不会这么鸽了,我要存稿!

下本《死对头转生之后[穿书]》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下本我会写的比这本好的!非常感谢么么~

《死对头转生之后[穿书]》简介:

【白切黑疯批男主邬煜 X 伪反派娇软女主许兮】

许兮和邬煜是修仙道门中人人皆知的死对头。

虽说自古正邪势不两立,但许兮对此还是想喊冤三句:她一没乱杀无辜,二没去瞎放火,三更没去抓什么男子双修合欢!!!!

她不过是一个穿书被迫接任合欢宫的弱女子罢了,为改变原身作死的道路,她勤勤恳恳的将合欢宫往正道上拉,是他邬煜脑子有病非要置她于死地。

某日,底下人传来邬煜身死的消息,许兮大笑出声,笑够了才问道:他命灯呢?

底下人答:命灯没灭,在无情宗后山将养着,不日便要转生。

然转生之际阴差阳错下,失去记忆的死对头将她视为了救命恩人。

许兮只犹豫了一瞬便欣然接受了,一双秋剪水瞳滴溜一转,伸手将人带回了合欢宫。

还有什么比将书中正道之光的他,本书完结也是孤寡的高岭之花带回合欢宫更有趣吗?没有。

望着死对头溢满感恩之情的凤眸,许兮很是期待他记忆恢复的那一天。

*

无情宗少宗主邬煜有三个身死都无人知晓的秘密:一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和许兮同时出现在同门口中,二他绝对没有同门口中的想杀死许兮,三他对许兮的一颦一笑皆念念不忘。

正是转生之际,许兮如他所想,对他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