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武定二年三月,割据湖南的武平节度使周行逢病死,其幼子周保权嗣位。盘据衡州的大将张文表不服,发兵攻占潭州,企图取而代之。周保权为此一面派大将杨师璠率军抵挡,一面派人向后周求援。

徐皓月见时机成熟,上表周廷张永德为湖南道行营都部署,曹彬为都监,潘美为副都监,调兵以讨张文表为名从襄阳出兵湖南。曹彬、潘美得到诏令后,当即各率领刘逸轩、韩令坤麾下燕云白甲军一万取道南行,会同从西京出兵张永德三万兵马南进。

徐皓月知道大周军队挺进湖南,必要经过荆南节度使割据的地方,这时荆南节度使已由高保融之子高继冲嗣位,周军早已清楚探明,高继冲只有军队三万人,且内困于暴政,外迫于诸强,其势日不暇给。

于是临行前徐皓月给曹彬、潘美二人制定了以援周保权讨伐张文表为名,“假道”荆南,一举削平荆南和湖南两个割据势力的方针,乃是假途灭虢之计。

跟着徐皓月上表奏请龙彦尘出任河东路制置使治所为晋阳,朱元出任燕云西路制置使治所云州,而他自领十万大军,连同刘逸轩、韩令坤诸将继续北伐辽国。而韩令坤、刘逸轩两部各剩余两万白甲军,徐皓月又抽调两万人加入北伐军序列,从禁卫军中分出两万兵马分别镇守河东路、燕云西路。

至此折德扆领折家军一部连同当地镇军出镇秦凤路,龙彦尘、杨业、折赛花屯兵河东路,朱云带同手下骁将韩飞、马龙屯驻燕云西路,三路共计七万兵马隐隐对夏州形成合围之势。徐皓月打算时机成熟之时,上表朝廷派一员大臣前往夏州延揽李氏,这员大臣以魏仁浦最为合适,而时机则要等到徐皓月大破辽军,周军威震天下之时。

一切计议妥当,天色也回暖,诸军准备停当后,徐皓月、刘逸轩、韩令坤率领两万白甲军、八万禁卫军誓师北上,准备会同燕云东路的十万白甲步骑军,一共二十万兵马大举伐辽。

大军到达蔚州之后,徐皓月陆续收到先期出战的各路兵马战报,各路兵马倒也都取得了胜利,但伤亡数字却让徐皓月高兴不起来。曹云、鲜于冰两路兵马损失较轻,但也各有千余兵马伤亡,高超、陆昆仑这路伤亡两千余人,朱凌峰、张兴淮所部在拿下景州、平州之后,伤亡三千余人,陈子剑、赵顺平两部伤亡最重,两军竟然共计伤亡了一万骑兵。出关兵马尚未能按原定策略会攻大定府,便已经伤亡了一万七千余人,要知道这些兵马都是常年征战的白甲军精锐。

随着一份份战报在徐皓月帅帐内传览众将完毕后,徐皓月眉头紧锁,负手而立望着帐内悬挂的地图沉默不语。隔了半晌徐皓月才长长出了口气说道:“辽军还这么能打么?”

帐内首席大将刘逸轩知道徐皓月的意思,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分化、削弱辽军,但此刻辽军主力尚在上京周围,只是分拔了数万兵马回援,便给白甲军造成上万人的伤亡,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平定燕云白甲军损失的人数,刘逸轩儒将出身,和徐皓月共事已久只道他这是心疼了。

思忖片刻后,刘逸轩缓缓说道:“大将军,如今我等乃是深入辽境作战,已经同在燕云作战大不一样了。先前燕云之地乃是汉家故土,百姓多为我汉人,自然一呼百应,攻守皆得其势,是以无往而不利。但如今在辽土征战,当地契丹百姓多不肯助我,助敌多于助我,是以损伤有些大了。但自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各路也歼灭了数万辽军,还是我军胜了。”

徐皓月摇摇头道:“如今各军只到泽州、潭州一线,还要攻下榆州、利州、归化等地方能护住粮道,会攻大定府,东面也只攻下景州、平州,尚有滦州、营州、润州、迁州诸州未下,出关的十万兵马损失近两万,真的拿下大定府之后,我们还有多少兵马能够和耶律璟的二十万大军决战?”

诸将闻言都是沉默不语起来,徐皓月所说的确实是个极大的隐患,白甲军深入辽境作战,若是被辽军逐次抗击、消耗、疲惫,到最后面对耶律璟大军要进行决战的时候,定然是疲兵残将迎战的,那样对于周军是极为不利的。

帐内谋事桓宇忽然说道:“大将军,其实我们还是对耶律李胡父子利用的太少了。”

徐皓月猛然醒悟过来,回头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桓宇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辽国上京区域说道:“耶律李胡父子自从起兵反叛以来,辽国内乱不休,国中贵胄一分为二,一半支持李胡父子,一半支持耶律璟,但耶律璟掌握了辽国东南大片富庶地方,而李胡父子只是上京西北以及拉拢了一些附属契丹的部族与之对抗。先前李胡父子大败,有失计议乃是首要之误,但缺少粮饷、兵器、盐铁等物也是其中要因。饶是这样李胡父子的十余万兵马还是拖住了耶律璟的二十八万大军,足见若是李胡父子能得到我军器物支援,定能让耶律璟更加头痛的。”

徐皓月点点头满意的笑道:“正是如此,而且本帅还想到一件事,那便是我们今后要打出另一个北伐旗号才行。”

桓宇眼睛一亮,抚掌大笑起来,刘逸轩和韩令坤等诸将对望一眼都不明所以,刘逸轩低头思忖片刻忽然明白过来,起身问道:“大将军的意思可是我们要打出襄助耶律李胡父子,讨伐耶律璟这个暴君的旗号?”

徐皓月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自古征伐讲究师出有名,我们打着为先帝复仇的旗号北伐,对于大周自然是提升士气的,但对于契丹人而言,我们就是要去杀光他们,就是出关打草谷的,所以上至将官,下至百姓自然拼死一战,这样征战下去,死伤必然巨大。若是我们将北伐旗号改上一改,变为帮助契丹人讨伐暴君耶律璟,那又不一样了。”

桓宇阴测测的笑着接口道:“耶律璟这人得位不正,喜睡、好酒、滥杀,毛病不少,我们还可以添油加醋一番,要抹黑他还不容易?”说到这里帐内诸将都是哄笑起来。

徐皓月嗯了一声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我们打出的旗号只怕不是襄助耶律李胡,而该是襄助耶律喜隐了。”

闻言诸将都不明其意,就连桓宇也有些愕然,正在这时,童虎头疾步走入帐内急道:“上京有消息传来,耶律李胡暴毙,其子耶律喜隐接替其位,耶律喜隐也放弃上京,突围往上京西南的饶州而来。”

徐皓月抚掌大笑,看了看刘逸轩,目光中满是笑意,刘逸轩明白张从颜在上京已经得手,当下也是回以一笑。

一片哗然声中,桓宇大喜道:“大将军,这个消息可是大好,耶律李胡顽固不化,不愿于我大周联手,如今此人一去,其子耶律喜隐定然会同我大周联合对付耶律璟的。而且他此刻放弃上京往南而来,便是有意打通南下通路,与我军会合。”

徐皓月哈哈大笑着回到帅位之上,朗声喝命道:“如今形势有变,本帅将重新部署兵马,诸将听我将领!”诸将一起站起肃立,静候将令。

徐皓月看了看桓宇,缓缓说道:“桓宇,本帅命你调集军中细作、探子乔装深入辽境,造谣、中伤、抹黑耶律璟,同时放出话去,我大周北上乃是襄助耶律喜隐、讨伐暴君耶律璟的,办完事后,你在大定府等候我大军到来!”桓宇躬身领命后,面露喜色退到一边去了。

跟着徐皓月又大声喝命道:“急传将令告知各路兵马,打出讨伐暴君耶律璟、襄助契丹人的旗号,今后各军抓到契丹俘虏,不论百姓、军兵,忠于耶律璟的一律斩杀,宣誓效忠耶律喜隐的一律释放,我要契丹人自己相互猜忌!”诸将一起应诺。

徐皓月看了看刘逸轩,又说道:“还有一事得劳烦逸轩亲自走一趟。”

刘逸轩躬身道:“愿听大将军号令。”

徐皓月缓缓说道:“如今耶律喜隐接位,我们要派出使者北上同他联络,劳烦逸轩走一趟,你的官位、声威足以令耶律喜隐信服,我会派童虎头亲领百余亲卫乔装成旅北行商,护送你北上。你到了耶律喜隐军中之后,便可代本帅同耶律喜隐商谈结盟之事。”

刘逸轩大声领命,跟着徐皓月发号施令大军迅速开拔北上,争取尽早攻克大定府。诸将领命后纷纷出帐准备开拔之事去了,徐皓月却让刘逸轩和童虎头留了下来。

徐皓月看着刘逸轩缓缓说道:“让你留下是要交代一下,见到耶律喜隐之后,你可先和张从颜商议一下结盟的条件,耶律喜隐一定需要大量的粮食、器物,这些不妨答应他,就算是两军合兵作战也无不可,但有一条你一定要让耶律喜隐答应。”

刘逸轩奇道:“不知是哪一条?”

徐皓月目光阴寒下来,冷冷的说道:“让耶律喜隐尊奉大周皇帝为父,他耶律喜隐为儿皇帝,我要契丹人也尝尝尊奉中原皇帝为父的滋味!”

刘逸轩微微一鄂,迟疑道:“这样只怕耶律喜隐不肯,大将军难道是为了一时意气之争么?”

徐皓月缓缓摇头道:“不全是这样,一来谈判便是要借势取利,如今我们强势,必然要得到一些东西,尊卑名份一定,可以减少朝中的流言蜚语。二来耶律璟一旦失败,耶律喜隐便会是我们的敌人,我让他此刻卑躬屈膝,便是要让契丹人看不起他,为他将来政局不稳制造伏笔。三来才是为我汉人出一口恶气!”

刘逸轩明白过来,躬身道:“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完成这个重任!定教那耶律喜隐向南拜父,以定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