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升和王宁喜策马带着五百余名侍卫亲军出了宫城,急匆匆的赶往徐皓月府邸。一路上只见殿前军兵马正四处出动,王彦升和王宁喜也不知道这些兵马是不是白甲军,只得引兵让开道来,好在这些殿前军也无暇理会这一队侍卫亲军,只是匆匆路过,也没阻拦。

到了徐府门外,守在府外的侍卫亲军都将接着王彦升和王宁喜,王彦升便拔出巨剑厉声喝道:“奉诏将徐皓月府上人等尽数拿下!有宫中近侍总管王总管在此监看!”

那都将乃是王彦升的亲信,当即命喝命兵卒们准备撞开徐府大门冲进去,一众侍卫亲军见王彦升亲来下令,一旁还跟着两名宫中近侍,也不疑有他,当即高声呐喊高举火把,数十名兵卒开始抱着巨大的圆木冲击徐府厚重的大门。

说也奇怪,外面弄这么大的动静,徐府之内却是一片寂静,王彦升隐隐觉得不对。

齐声呐喊之下,大门轰然被撞了开来,几乎与此同时,北门那边冲天的火焰升起,那边也是喊杀声大作起来。汴梁城内开始**起来,大批的殿前军出现在街头,开始设立关卡戒严,百姓们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都只是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王彦升已经顾不得北门发生何事,料想是白甲军和北门石守信的部署干上了,当下仗剑厉声喝道:“冲进去!”众侍卫亲军齐声呐喊跟着王彦升冲了进府去。

进到府中前院,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也静悄悄的,王彦升皱眉喝道:“给我四处搜!”众侍卫亲军高举着火把在各都校、都头的带领下,便分散开来往府内搜去。

王宁喜焦急的跟上来急问道:“为何没有人?难道都跑了不成?”

王彦升怒道:“怎么会,老子的兵马都守着徐府的前后左右,他府上数百口人,怎能轻易逃走?王总管你在此处等候,老子亲自带人去找,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翅飞了!”说完便呼喝着带领一队人马亲自往府内寻去,王宁喜只得在前院等候。

徐皓月的府邸占地颇广,当年柴荣为了笼络徐皓月,着实下了些本钱,王彦升带着兵马来到府中花园,也都没见到一个徐府的人,整个徐府好似坟墓一般的安静。

四处搜寻的都校、都头纷纷来到花园中和王彦升会合,都说四下里已然搜遍,别说人了,狗都不见一只。王彦升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徐皓月向来算无遗策,他既然能不声不响把白甲军带回京城,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家人被人挟制呢?王彦升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就是扑了个空。

但他不甘心坐以待毙,眼望四周,忽见东面一带是高高的院墙,王彦升急问道:“院墙外也有兵马守着么?”

驻守的都将回禀道:“那院墙过去,原来是李谷大人的府邸,我等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街道值守。”

王彦升猛然醒悟过来,狞笑道:“原来是使了个障眼法,和老子玩灯下黑,徐皓月的家眷一定是在隔壁李谷的府内!来人,拆墙!咱们冲过去!”

话音才落只见院墙上火光四起,只见上头冒出百余名大汉来,手中竟然都是明晃晃的锐弩,也不等王彦升等人明白过来,便是一阵如雨的弩箭激射而下。

花园中的侍卫亲军登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王彦升倒也反应快,箭雨袭至立刻拉了边上一名兵卒挡在身前,那兵卒登时身中四箭,都来不及出声就直挺挺的死去。王彦升就地一滚,躲到一处假山之后跟着厉声怒喝道:“有埋伏!让刀盾上!”

墙头乃是童虎头和英吉二人,带了三百名月字营兵卒和徐府武丁组成的弩箭队在射击,手上都是一般的神臂弩,虽然此刻天黑,但徐府花园也不大,而且王彦升等人都举着火把,只望光亮处招呼,一时间将侍卫亲军射退。

在花园内的侍卫亲军在箭雨中纷纷找地方躲避,惨叫声连绵不绝,跟着百余名手持铁盾的刀盾兵涌入花园来,后面跟着百余名弓弩手,开始向墙头放箭压制。

刀盾手举盾往前冲到墙根脚,开始搭人墙上墙,童虎头见状呼哨一声,徐府的武丁们便跳下墙头去,换了长枪守在墙下,但有露头的便是一枪刺过去。

两下攻防据守相持不下,王彦升暗暗焦急,正要喝命兵卒抬圆木来撞到围墙之时,一名都头急匆匆的来报道:“将军!韩通将军带领兵马到来,说你谋反,要缉拿你!”

王彦升已经杀红了眼,当即一剑将那都头砍死,怒喝道:“扰乱军心者死!给我撞墙!”跟着巨剑指着那驻守徐府的都将歇斯底里喝道:“你带人去守住府门!否则我杀了你!”

眼看双目通红,满身鲜血的王彦升,那都将吓了一跳,正巴不得早些避开他,忙不迭的应了,带领一队兵马赶往徐府大门,在场之人都明白,这都将是不会为王彦升拼死据守的,原因很简单,王彦升大势已去,而且他回京的日子不长,他所谓的心腹都是冲着他的权势而依附,一旦失势是不会有人跟随的,更何况韩通是上官,还奉旨领大军前来,聪明人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墙头那边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童虎头扯起嗓子喊道:“侍卫军的兄弟们,韩将军只拿首恶王彦升,他犯下的是谋反大罪,你们犯不着为他卖命,不如擒下王彦升,说不定还能立下功劳来!”

一旁英吉笑嘻嘻的也跟着喊起来,一时间徐府武丁也跟着喊了起来。这一喊侍卫亲军们的攻势顿时缓了下来,都忍不住回头望向王彦升去。

王彦升手持巨剑铁青着脸,都觉得眼前的人目光之中都不怀好意,额头上沁出汗水来,身躯开始微微发颤起来。

“将军,我等还是先暂退吧!”一名王彦升的亲信上前想劝道,却想不到寒光一闪,王彦升手中巨剑劈下,竟然将这人劈成了两半,血污内脏留了一地。

王彦升满脸是血,面色甚是狰狞的大笑道:“你想抓老子去领功?休想!老子先杀了你,看你们怎么拿老子邀功!”只见他势若疯癫,手中滴血的巨剑在火光下闪着幽光,甚是可怕。

众侍卫亲军无不骇然,一时间都是呆在当场,过了片刻也不知道是谁一发声喊,纷纷往花园外抢去,都生怕王彦升发狂将自己杀了,而王彦升的亲信也没人再敢上前相劝的,都是跟着兵卒们往外涌去。

才涌到花园口,大队侍卫亲军冲了进来,为首的将校厉声喝道:“全都扔下兵刃!蹲在地上!抗命者立斩!”王彦升手下的侍卫亲军见大势已去,都不敢反抗,纷纷扔了兵刃,抱头蹲在地上。

霎时间花园中便只剩下王彦升一人站在当中,那领军的将校手中长刀指着王彦升大喝道:“叛将王彦升,快快束手就擒!”

王彦升扭过头来,一双冰寒的眼神好似嗜血野兽般可怕,满脸的血污也都看不出样貌来,只见他裂嘴露出满口森森白牙大笑道:“老子反叛?老子何时反叛了?老子是大忠臣!老子为大周立下过赫赫战功!”

“王宁喜已经招认了,你还想抵赖么?!”韩通沉稳的声音飘然而至,只见韩通带着亲卫走入花园之内,冷眼看着王彦升怒道:“你同王宁喜勾结赵匡胤阴谋造反,给赵匡胤暗通宫中消息,纠党结伙,图谋不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功绩?先帝已经给你封赏,如今你要造反,还有脸说自己是大忠臣?!”

王彦升狞笑道:“韩通!老子的战功是老子用命换来的,是我应得的,是皇帝老儿本来就欠我的!那群文官腐儒,什么力也不用出,只是动动嘴皮子,竟然能在朝中呼风唤雨,官做得比老子这些拼死拼活的还要大,这是什么道理?老子就是看不惯范质那些腐儒,才和赵点检一起干的,赵点检是条好汉子,也不像宫里那女人和小孩,只怕连王彦升这号人物也不知道吧,何来恩顾只说?!”

韩通怒斥道:“一派胡言!没有范大人他们治理国家,收税收粮养兵,你哪来的吃喝穿戴?调你入京的诏旨是太后亲览后所下,她和陛下都问起过你,陛下还说很羡慕你有把巨剑,想和你学剑法!你已经在天子身边做亲军指挥使,便是太后、陛下信任你,你竟然还要造反?你这是自毁前程!自掘坟墓!”

王彦升被韩通一阵痛斥,呆愣了半晌,环顾花园之内,跪地求饶的兵卒们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是怒骂道:“徐皓月!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要不是你,老子早就得了从龙拥戴之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韩通冷笑道:“你心机不纯,只想着立功,就算赵匡胤奸谋得逞,你也得不了荣华富贵!王彦升!快快束手就擒!”

韩通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还真是言中了的,在历史上赵匡胤兵变后,王彦升便是立功心切,在街上遇到想要召集兵马抵抗的韩通,追杀过去,引兵将韩通一家尽数杀死,只以为自己便立了大功,但想不到赵匡胤却暗恨王彦升胡乱僭越杀人,还得赵匡胤要背负害死韩通的恶名,因此终身没有封王彦升为节度使。

王彦升怒喝道:“老子不信!”说罢势若猛虎的举起巨剑朝韩通杀过去,只听嗖嗖数声,王彦升猛然顿住身形,手中巨剑一松跌落在地,跟着跪倒在地,口中嗬嗬的像野兽般哀嚎,双手反倒背后去,想要抓什么。

原来墙头上童虎头等人见王彦升暴起,便放了几箭,正中王彦升后背。

韩通手提长刀走上前去,缓缓说道:“你当真是至死都不知悔改,念在你昔日功绩,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王彦升跪在地上,忍不住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跟着垂下头道:“多谢将军给个爽快!”

寒光一闪,王彦升首级被斩落,鲜血流了一地,历史在这里掉换了位置,韩通亲手斩杀了王彦升,至此城内侍卫亲军之中赵匡胤的党徒算是清除掉了,但汴梁城各门的厮杀声却还是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