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箫鼓聒川岳,沧溟涌涛波。武安有振瓦,易水无寒歌。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浩浩****奔流不息的滹沱河边上,徐皓月望着滚滚东去的河水朗声吟道,身旁也是一身白甲的刘逸轩笑着说道“大帅此刻吟这首李太白的《发白马》倒也应景,咱们过了白马,此刻便是到了饮流涸滹沱之时了。”

另一侧张从颜却皱眉说道:“过了这滹沱河便算是进入了契丹境内了,北岸时有契丹胡人骑兵出没,他们来去如风,愈加要小心了。”

徐皓月马鞭一挥喝道:“定州刺史的话没错,此处河水短浅,正好适合大军过河,过河之后,赵顺平、陈子剑二将领月字营骑兵散出去,查探契丹人的踪影,务必斩杀干净!”徐皓月身后赵顺平、陈子剑二将轰然领命。

徐皓月跟着指着北方说道:“方刃传回的消息说,契丹人的南京(即幽州)留守是契丹先代狼主耶律德光的女婿萧思温,但此人只通史书,不通兵法阵仗。如今在位的契丹狼主耶律璟昏庸无道,居然派文臣萧思温镇守幽州,真是识人不明。”

说话间只见对岸第一名白甲军兵卒已经登上岸边沙土地,徐皓月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全军迅速过河后,逸字营速速占领北岸东面的山丘,警戒我军右翼,东面的瀛州和莫州可能会有契丹兵马到来!”

渡河进行的很顺利,南岸倒是有不少大周百姓远远的围观白甲军渡河,但北岸却是静悄悄的,徐皓月率领着众将一起过河后,张从颜看了看北岸最大的一条官道一直延伸进了东北面茂密的树林之中,皱眉说道:“此处乃是去易州的官道,但在下看着树林茂密,实在诡异,而且我等渡河多时,便连一个到河边取水的北岸百姓也见不到,沿此路去定有埋伏。”

徐皓月沉吟道:“从方刃的消息来看,契丹瀛州刺史是高彦晖有兵马八千之众,莫州刺史刘楚信有六千兵马,易州刺史李在钦有一万兵马,而我军有五万之众,契丹守将应该不敢主动出城野战的。”

刘逸轩急忙道:“大帅,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出战即败,会挫动锐气的。”

徐皓月呵呵笑道:“本帅心里有数,全军过河后在岸边扎营,召集众将议事!”

一个时辰之后,徐皓月在大帐中召集诸将议事,众将到齐之后,徐皓月问道:“各营营盘是否扎稳?环营堑壕、鹿角、木栅都需安置!”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李逸上前道:“大帅,兵贵神速,我等渡河后只是休整一晚,明日便即拔营北上,营盘何须扎得如此牢固?大帅若是担心契丹骑兵夜袭,我等今晚可在营中伏兵便可收拾了他们。”

徐皓月手指轻轻弹着手中的白虎盔,淡淡的说道:“一道堑壕不够,挖两道堑壕!”

众将更是不解,互相望了望,只见张从颜和刘逸轩两人都是微笑不语,朱凌峰上前试探的问道:“大帅如此兴师动众,是想告诉契丹人,我们在此处扎营?而暗夜遣兵偷袭他处?”

徐皓月点点头,指着一旁悬挂的燕云十六州地图笑道:“你们可以猜一猜,本帅想攻何处?”

众将看着那地图都陷入了沉思,从定州过了滹沱河后,往北去便是易州,往东北去便是拒马河岐沟关,过了岐沟关便是涿州,在过去便是幽州,朱凌峰有些惊喜的说道:“大帅是想攻岐沟关,直入涿州,趋进幽州?”

从地图上看,这条路的确是走西路的白甲军最快抵达幽州的捷径了,众将一看纷纷觉得有理,岐沟关背山面水极难攻打,若是以声东击西之计,吸引契丹兵马到定州北岸和白甲军对峙,岐沟关的守御一定会松懈,派一支奇兵偷袭一定能大获全胜。

但听完朱凌峰的话后,徐皓月摇摇头说道:“还是让张参军说说吧。”

张从颜清清嗓子,站到地图之前说道:“朱将军所言对了一半,大帅故意大张旗鼓便是要告诉契丹人我们的大军所在,吸引契丹人的主意,但我军不会去偷袭岐沟关,岐沟关一来地势险要,二来临近幽州,契丹人听闻我军到了易州以南,无论如何不会减弱岐沟关防御,反而会加强此处防御,沿途定然是伏兵重重,派兵偷袭定然会吃大亏。”

众将闻言都是皱起了眉头,张从颜话锋一转道:“但西北面的飞狐口却又不同了。”张从颜指着易州西面的飞狐口说道:“晋郭缘生《述记征》载,太行山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岭,连亘十二州之界。有八陉:第一曰轵关陉;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此两陉在河内;第四滏口陉,对邺西;第五井陉;第六飞狐陉,一名望都关;第七蒲阴陉,此三陉在中山;第八军都陉,在幽州。其中飞狐陉,也称飞狐口,该陉位于蔚州之南,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里。古人云:踞飞狐,扼吭拊背,进逼幽、燕,最胜之地也。所以,我们要袭取的其实是飞狐口!”

众将闻言都是吃了一惊,曹云上前说道:“大帅,此处离飞狐口最少也有三百里地,要奇袭此处,骑兵都最少要走两天。”

徐皓月看了看赵顺平和陈子剑,缓缓说道:“这几日派一千散骑在外巡侦之外,其余月字营的骑兵必须将战马全部喂养好,养精蓄锐。五天之后,月字营抽出三千骑兵,一人双马便可节省马力,一昼夜疾驰三百里地,我要奇袭飞狐口!”

众将闻言具是大惊失色,中原向来缺马,从没人想过一人双马之事,这样很浪费马匹,但如今形势之下,也只有这样能够马歇人不歇的情况下,在一昼夜之间奔袭三百里外的飞狐口,达到最大的奇袭效果。

“不管通往易州的官道森林之中是否有敌人埋伏,我们都在此处扎营,按兵不动,我军的目标便是飞狐口和蔚州!”徐皓月站起身说道。

曹云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大帅,你要让着你那义兄,也不用这般明显吧,我们不强攻岐沟关,走近路取幽州,却要绕弯到飞狐口攻打蔚州,等我到了幽州,只怕人家早在幽州喝茶了。”

徐皓月冷冷的环视众将一眼,跟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北征不易,让你们忘了那该死的首功,先打好眼前的战,功劳是日后才能去想的。如果贪功冒进,萧思温那文臣或许都能将我们打败!况且我们的目标是整个燕云十六州,并非只是幽州一地!”

跟着徐皓月快步走到地图之前直指蔚州所在说道:“燕云十六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各处都有雄关险陉,又有山谷峡地为天然险阻,若是先打幽州,是从头打起,从最硬的地方打起,对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有何益助?反而此处,蔚州所在却是柔软的腹部所在,攻破蔚州,便可掐断西边朔、寰、应、云等州东边的通路,北上可击新、武两州,东进便可攻取幽州。攻破蔚州之后,本帅还有后招,本帅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幽州的首功!”

众将此刻才恍然大悟,心中都是怦怦直跳,听徐皓月的意思,攻下蔚州之后,他又要大胆的分兵四面出击,将整个燕云十六州从内部分割开来,逐一剪灭。白甲军若是真能袭破飞狐口,进入太行山之内,善于打山地战的白甲军绝对可以把燕云十六州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的功劳可不就是取下一个幽州这么简单了,想通此节之后,众将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徐皓月说完之后,回到帅椅上安坐,缓缓说道:“明白之后就快些下去准备,把你们的营盘扎稳点,士卒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本帅病了,所以要在此地扎营稳守几日,最好能让契丹人也知道,怎么让契丹人知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跟着打了个哈欠笑道:“本帅病了,要休息,你们都下去吧。”

不得不说流言这种传播方式的威力,徐皓月病了,白甲军在滹沱河北岸驻扎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出去,只一夜工夫,整个白甲军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夸大了不少。什么徐皓月马惊坠马受伤,什么思念京中夫人染病,什么过河之时偶感风寒的都有,一时间不明真相的兵卒们士气大沮。

翌日天明,李逸在营中百般无聊,便带着十多名亲兵出营寻猎,到了东面林中转悠许久,都没打到什么猎物,偶见一条小溪,李逸便向兵卒们说道:“过去喝点水歇一歇。”

到了小溪边,却见一名年青的女子在河边汲水,望着这女子身形娇好,穿了汉人服饰,虽然看不到这女子面容,但一定是为美人,惹得李逸心痒难耐。

李逸当下便命亲兵在原地等候,自己便想摸上去单独和那女子说几句话,他身旁的亲兵队长见李逸一副猪哥相,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急忙低声劝道:“将军莫要上当,你看这女子虽然是穿了汉人服饰,但汲水之时身子不弯反而斜侧,好像随时防备有人背后偷袭她一般,末将听闻,契丹人游猎成性,整日打猎为生,所居之处猛兽众多,因此契丹人就算在汲水之时也随时防备的背后的,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末将看这女子不是汉家女子,很可能是契丹女子,在此引诱我等,前面定有埋伏。”

李逸闻言大怒道:“竟然敢以美色**本将军,契丹人实在可恶,我们悄悄上前去,搜杀伏兵,生擒这契丹女子好好拷问,以泄心头之恨!”众亲兵听他说得大义凛然,但谁不知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打这女子的主意?但都不敢宣之于口,都是掩口笑着跟着李逸悄悄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