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寿州之后,徐皓月当即招刘逸轩和张从颜两人商议对策。听完徐皓月的讲述之后,刘逸轩皱眉说道:“大帅,这一招用的有些凶险,若是那张顺和武怀恩不上当,正要帮英姑娘打这场官司的话,我等手上证物不足,张顺和武怀恩若是藏起钱财,来个死不认账,我等新附之人,只怕周主不会笃信我等言语。”

张从颜沉吟道:“大帅此策虽有风险,但已经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了,当务之急我等应立刻上书陛下,禀明此事,让陛下速速派干吏前来秉查此事,我等外军不宜插手此事。”

徐皓月负手走来走去,缓缓说道:“我也知道个中利害,但既然知道了此事,我便不能不管。张顺和武怀恩是韩通旧部,韩通此人也甚得周主眷顾,我怕韩通在朝中甚有能耐,假若一手遮天,便是害了英秀依的性命,就连枉死的唐军降卒也不能雪冤,那五十万贯钱财更是落入宵小之手。”徐皓月在后世见惯了官场的黑暗,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担心这个官司若是交由别人来办只怕会白的被说成黑的。

张从颜道:“大帅担心亦不无道理,我等先上书陛下,静观其变好了。”

刘逸轩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帅还可修书一封给赵匡胤将军,说明此事,让他在朝中弗照一二。只是明日便是我军启程之日,却不知该如何推搪。”

徐皓月笑道:“此事容易,逸轩你可亲自到下蔡面见李重进,说我忽染重病,不能起行便了。从颜,你速速修书上奏朝廷。然后我们便在此处等候,静观其变。”寿州城被攻下后,柴荣将寿州的治所迁往下蔡,而寿州城改为寿县,因此淮南留守的后周大将李重进在下蔡驻节。

当夜张从颜拟写了奏章,徐皓月命童虎头星夜送往东京,向柴荣禀明此事,又派刘逸轩到下蔡见李重进,托辞说徐皓月忽然重病,不能复行,需要将养数日。

下蔡的李重进得了刘逸轩的禀报之后,不动声色先将刘逸轩打发回去,只说让徐皓月好生将养。刘逸轩走后,李重进招王文昭和王彦升两人商议此事。

王彦升听完之后,首先大声吵嚷道:“大帅,此乃是徐皓月这小子不愿北上,故意延遏推脱之词,我观他还是不肯归附,我亲临一军前去问罪!”

王文昭倒是更加奸猾些,摇摇头说道:“徐皓月这次是真心归附,白甲军数万大军被他遣散了大半,而且听闻白甲军北上便连御寒的棉衣也准备了不少,真要拖延时日,他在英山便可托辞病重,犯不着到了寿县才说病了。末将猜想定是有别的缘故他才要拖延时日的。”

李重进点点头说道:“本帅也是这般想的,但却是和缘故?”

王文昭躬身说道:“末将尚未猜想到,但大帅可差人前往,以探病为名,探听虚实。”李重进当下便采纳王文昭的主意,派人前往寿县探病。

但李重进所派之人到了寿县,果然见徐皓月卧病在床,面色蜡黄,真是大病之中,便即回报了李重进。徐皓月的病色却是让孙庭运用药水伪装,他知道李重进一定会派人来查探虚实的。

李重进得了回报已然信了三分,但王文昭却是不信,密派了探子到寿县查探。查访下来却发现多有楚州的人来到寿县徐皓月的临时驻地之中的。

王文昭将查探所知禀告了李重进,李重进闻言大惊道:“难道徐皓月连结楚州张顺意图不轨?”

王文昭躬身说道:“大帅,不论徐皓月和楚州人在图谋何事,但两边都掩人耳目,定是见不得人之事,大帅可派兵马先往寿县埋伏,盯住徐皓月便可知道所图何事。”李重进依计行事,命王文昭和王彦升带领武艺高强的兵卒乔装南下寿县。

而另一边张顺和武怀恩商议之后,果然做贼心虚,答应了徐皓月的要求,当即派人前去约定了交付钱财的时日和地点,让徐皓月带同英秀依一同前来交换。

这天,到了交换的时日,徐皓月便带着张从颜、刘逸轩、曹云、高超等人连同数十名亲卫一同前往瓦埠湖,双方约定在瓦埠湖边交割。

到了湖边,果然见到张顺和武怀恩带人亲自前来交割,二十万贯钱财足足装了几大车。见到徐皓月等人到来,张顺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见礼道:“徐将军真是年少有为啊,这般轻易便得了二十万贯的钱财。”

徐皓月淡淡的说道:“这是天意,教我遇上了,手边之财望之不取,才是罪过。”

张顺点点头一拍手几辆大车推了上来,打开车厢盖子,里面果然是一串串的钱财。徐皓月命人上前点算,自己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张顺和武怀恩两人。张顺看到徐皓月身后的英秀依,咬牙切齿的恼恨不已,只打算交换之后便将这妇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张顺和武怀恩前来,倒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寿县有大批的白甲军驻扎,就算把楚州的兵马全都带来也不没用,两人只盼着快些交割完了结此事。

张从颜和刘逸轩带人点算完后,向徐皓月点头示意,徐皓月看着两人说道:“张大人,这张彦卿藏下的钱财真的只有五十万贯么?”

张顺大怒道:“徐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反悔不成?这张彦卿只留下了五十万贯钱财,我给你二十万贯了,你还想怎样?”

徐皓月笑了笑,回头对自己身边一名亲卫道:“曹大人,你都听到了吧。”

那亲卫走上前来,点点头说道:“徐将军,在下听到了。”跟着那亲卫从怀中掏出黄色绸纸摊开大声喝道:“张顺、武怀恩,贪墨榷税五十万贯钱财,杀害唐军降卒以掩其罪,诏命西上阁门使曹彬查访此事,如今你二人已经不打自招,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张顺和武怀恩大惊,急想逃走时,早被曹云、高超等人一拥而上拿下,连同从人也没有走脱一个。

徐皓月冲着那亲卫拱手笑道:“曹大人年纪轻轻,立下大功升迁便是早晚之时了。”

那曹彬谦逊道:“在下这趟本是奉诏出使吴越,半途得到陛下诏命,顺道前来查访此事,本来还想着有许多难处,想不到徐将军已经定下了计策,此番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童虎头持书上京之后,柴荣看了徐皓月的奏书,登时火冒三丈,想不到自己手下将官竟然敢私自贪墨,还杀人灭口以掩其罪,当即诏王朴商议对策。王朴献策说如果从京城派官吏前往,不免打草惊蛇,如今西上阁门使曹彬正奉命出使吴越,大可快马带着密诏给曹彬,让他顺道在淮南和徐皓月一同查证此事。柴荣用人向来出人意表,曹彬此时官位不高,但却被委以重任。

接到柴荣诏命后,曹彬不动声色从颍上带着出使吴越的使团来到寿县,和徐皓月秘密见了面,两人便商议好,曹彬扮作徐皓月的亲卫,一同前来交割,让张顺和武怀恩不打自招。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张顺和武怀恩只得俯首认罪。

徐皓月想不到柴荣会派曹彬来查此事,但这曹彬在历史上却是北宋初年的名将,为人忠义,不好杀戮,正合徐皓月心意,两人合作之下,果然一举成功。正当徐皓月和曹彬相视大笑的时候,湖岸边一群人马冲了出来,为首的却是王文昭。

见到王文昭,徐皓月的面色当即冷了下来。王文昭带人手持兵刃冲到跟前后大喝道:“徐皓月你和楚州兵将勾结,图谋不轨,我奉李重进大帅之命前来拿你问罪!”

徐皓月甚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王文昭居然能查访到自己和楚州的人有来往,而且不遗余力的栽赃陷害,竟然诬陷自己和楚州兵马勾结?如今有曹彬在场,只怕王文昭又是枉作小人了。

徐皓月懒得搭理他,转过身去不理会,倒是曹彬急忙上前展示了柴荣的旨意,并将原委一一道明,王文昭居然面不改色,也不谢罪,反而堪堪而言道:“徐皓月,你只是路经寿州的客军,遇到此事该当先上报李重进大帅,你竟然擅自做主?还诓骗李帅说你害病,这诓骗上官的罪名你是逃不过的!”

徐皓月冷冷的看着王文昭说道:“我本来就病了,不信你问曹大人?你小人一个,胡乱猜度,才是居心叵测!”

曹彬急忙圆场道:“王将军,徐将军的确是病了,今日才好了些,若是李帅那边有什么不快,在下亲自前去解释。”

王文昭见曹彬也帮着徐皓月说话,这才怏怏作罢,正准备带人回去,却见徐皓月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和面容映入眼帘,却是自己四处查访的英秀依。

王文昭甚是惊喜,急忙上前想要和英秀依说话,却被曹云和高超拦住,徐皓月冷冷的看着王文昭说道:“这位是张彦卿的遗孀张夫人,是此案的重要人证,你待如何?”

王文昭吃了一惊:“张彦卿的遗孀?”跟着冲着英秀依大喊道:“秀依,你竟然嫁人了?!你忘了我们从前之事了么?”英秀依扭过头去,不理会王文昭。

徐皓月怒道:“王文昭!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曹云和高超一起怒目相视,王文昭见此处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咬咬牙带着人远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