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皖的表情太少, 话也太少,很容易隐藏真实的想法与喜好,温敬只能判断得更仔细一点, 才能分辨出周清皖是否真的接受, 或是否真的想要。

所以温敬每说一句话,都极尽耐心,经常在句尾加一句“好不好”, 再去观察周清皖的态度。

而现在,周清皖的长睫毛快眨几下, 漂亮的眉头细细蓄起,看似有些拒绝,实则有点欣喜,像一只谨慎的幼猫, 好奇, 却不敢靠近自己的新玩具:

“会不会打扰到你?”周清皖问。

对于周清皖来说, 自己租住的公寓, 不同于剧组的宾馆、节目组的卧室,而算得上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 象征着安全感, 他从没有邀请过任何人到自己“家”里, 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 侵占私人空间, 对于温敬来说,也是一件冒昧的事。

温敬却道:“打扰我?不会呀——不过我倒是害怕你会打我。”

直到……周清皖跟着温敬回到温敬在首都置办的公寓,周清皖才明白, 温敬那句话“会打他”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不知道是被谁设计的, 一张巨大的床, 摆在开阔的客厅,毫无设计感,但从玄关到客厅,铺了一路的软毛地毯,行至床的对面处,还有一整的墙体,都被贴上了镜子,也不知到底是要照人,还是照妖。

阳台上摆钢琴,主卧里摆秋千,厨房没燃气灶,没排油烟机,只有一个原装洗手台,上面放了一只可怜兮兮的泡面锅,而喧宾夺主地占据大面积的,却是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黑色囚牢,像是关大型犬的豪华版狗笼,但仔细看来,牢笼上还挂了铐手铐脚的锁链,实在不像是关狗狗的。

唯有次卧的卫生间稍微正常点,所有的布置,都勉强算是人类能用的风格,只是一只双人浴缸摆在靠最墙处,size大得吓人,上面还有塑料纸没被撕下来,应该还没被启用过。

周清皖跟着温敬溜达了一圈儿,眉毛紧锁,温敬讪笑得有点心虚,进屋后第三次说:“嗯……其实这里我也没怎么住过。”

确实不像住人的地儿。

完全没有设计感可言,不像是被认真对待的“家”,反倒像收集温敬个人性]癖收集储藏室,偷.情doi的庇护所——大床,镜子,钢琴……

周清皖看到此情此景,便反射性地想起温敬昨日里对他说的那些诨话,什么“想看你对着镜子跪着”,什么“顶一下弹一会琴”,什么“如果被放置会不会害怕”……

但凡是周清皖当作**情qu的去听的话题,在这里,统统被□□裸地摆在面前,因而周清皖这才知道,原来温敬不光是说说。

可是……

周清皖的第一反应,不是温敬怎么这么胡来,而是温敬的这间公寓,温敬带回来过多少个人……除了自己?

不是说回家么……

这是家么?

周清皖极为冷淡地看向这一室的荒唐,不说话,秀美温雅的脸庞,冰寒得像纳木错的湖水,冰恹恹的目光扫向温敬,问:

“你都带谁回来过?”

周清皖也并不是故意这样问的,他知道怎样问最得体,可不知怎得,他的问题就这般脱口而出了。

温敬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我哥来过几次。”

周清皖摸索窗帘的手指一顿。

温敬骂咧咧,随手把那纱质窗帘“唰”地拉上:“我哥他家住在太平洋上,他就是个太平洋警察,管得可宽了,还骂我傻逼,我让他管好自己,反手就把门锁给换了。”

周清皖轻勾了唇角,很轻地摇了下头,就听温敬又道:

“后来就换了我嫂子来,我嫂子还特意告诉我,小区东头有个小卫生所,里面那大夫是大医院肛肠科退下来的——不是我对他们有偏见,就你说,这两口子是不是都多少沾点的?”

周清皖一双杏眼温良澄澈,看上去很好骗,却不入温敬的陷阱: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周清皖说。

温敬的动作顿了顿,没再纠结那窗帘。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把周清皖圈进自己和墙之间,像一只围剿猎物的猎犬:“如果我说,除了家人以外,我没带人来过,你信么?”

周清皖垂眼,“随便问问,有什么信不信的。”说着,就要从温敬的桎梏里溜出去。

可温敬宽大的手掌却抱住周清皖的腰,把那清瘦的身体往怀里一捞,整个人从身后贴得很近:

“我知道这房子有点奇怪,但我怕我说实话你会讨厌我。”

温敬的声线很低,像低哑的大提琴,在发出最温沉地请求,听起来像情话,也像撒娇。

周清皖眸光一寒,就听温敬说:“这房子是三年前买的,那时候我就好喜欢你了。”

周清皖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直到温敬磨磨蹭蹭继续说:“我每搬进来一件家具,就想……”

周清皖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挑眉,明知故问:“想什么?”

温敬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是少有的羞涩,但如果尾巴能化形,这人的尾巴都能摇成直升机的螺旋桨了:

“还能想什么啊——就想让你含我的烟,就想把你压在仓库里亲,就想让你一边弹钢琴一边被我干……”

有了肌肤之亲后,周清皖再听不得这些,捂住温敬的嘴,神色冷肃地警告:“不要再说了。”

温敬却亲了他掌心一下,又扳着他的下巴去寻他的唇,浅尝辄止,仍不够,遂把人按在镜子上**地吻。

亲着亲着,温敬突然放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清皖的神色,带着点讨好的命令道:“你不许生气,也不许讨厌我。”

周清皖极轻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在温敬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知道了,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我。”

温敬用可怜巴巴的上目线看他,周清皖只觉要被那目光烫得整个人都坏掉:

“不会讨厌你的。”

“真的?”

“嗯。”

——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周清皖于心中补充道。

一隅天地像是偷来的避难所,没有摄像机,亦没有探究的目光,只有温柔的吻和抚摸。

“你……想先试哪里?”周清皖面不改色地问。温敬却已然放开他,摇摇头道:“不做了,怕你不舒服,下次再说。”

可是……

哪有下次呢。

这个“家”,今生也只来一次了。

周清皖闭上眼,主动而生涩的吻,轻轻落在温敬的唇角。

周清皖的目光放得很空,但眉眼极尽温柔,像安抚幼崽的母兽,将温敬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耳贴着心,好像这样,温敬就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温敬浅蹭的动作彻底停住,“周清皖?”

周清皖的眉目平静,看不出情绪,一双杏核眼里,藏着全世界最温柔的星光。

周清皖敞开双臂,把温敬拥入怀中。

温敬抱了周清皖许久,久到直到睡着,周清皖疲惫地睁开眼,伸出指尖,虚虚地划过温敬的鼻梁、面颊,停在唇线,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去,也想被吻,但理智告诉他,那是禁地,禁止沉迷。

温敬的眉毛蹙了蹙,感知到什么一般,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漂亮至极,“怎么了?睡不着?”

温敬的声音有些哑,睡意昏沉,也忘了装出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表情,骨子里的强势和压迫感爆发出来,不由分说地钳住周清皖,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不许胡思乱想了,清皖。”温敬命令道。

周清皖闭上眼睛,看不清表情,不知有没有心虚。温敬拉着周清皖又落下亲吻。

周清皖无论如何,都是任温敬摆布的,乖得不像话——周清皖安静地躺在温敬的怀中,像一只餍足的小猫,没有任何脾气。

就听温敬突然地叹一口气,说话也再不是撒娇的口气,温敬对周清皖道:“清皖,你愿意和我聊聊么?”

周清皖愣住,柔软的肢体僵硬一瞬,又恢复了那种防御式的姿态:“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聊天气,聊时政,聊心情——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周清皖好看的眉头拧起,温敬便已然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

“我刚刚,又捉住一只胡思乱想的小猫了。”

周清皖不喜欢这个比喻,瞥开眼去躲,就听温敬沉缓的嗓音继续道:“没事的,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

机票定在中午十二点,周清皖在出发前,吃过温敬亲手定制的早餐。

温敬真的很喜欢贴着周清皖,走路要贴,坐车要贴,连上厕所都要贴……

“你,走开。”

洗手间内,周清皖冷面如霜,实在有些受不了。

就见温敬终于独立地站直了,转过身去:“你上,我不看就是了。”

周清皖气不打一处,拔腿就往卫生间外走。

“欸,不上了啊?”温敬连忙把他老婆哄进来,自己再滚出去。

心里想:

嗐,怎么这么害羞的呀?

真可爱。

等人的两三分钟,温敬也闲不住,拿出手机刷微博。

现如今,他点进他和周清皖cp超话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

像皇帝批阅奏章一般,温敬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发现这堆小姑娘,最近在搞一个挺有意思的自嗨式团建——如果今天,两人出现在站姐和粉丝的镜头中,穿的是情侣装,那超话内就搞一个大型产粮活动。

会画画的姑娘说要画h图,会剪辑的妹子说要剪c戏,会写文的太太说要让温敬龙.精/虎猛一次。

温敬用小号评价了一句“什么烂活动,小儿科”——跟黑粉唯粉似的。

并不屑地把超话给关了。

但周清皖一出卫生间,就见温敬在贵宾候机室里,翻弄他的行李箱,嘴里嘟嘟嚷嚷的:“嘶,我的白衬衫到底放哪去了?”

——箱子都扒拉烂了。

“你干什么?”周清皖皱着眉问,像看一只拆家的狗。

“我,”温敬挠挠脑袋,“好想和你穿情侣装啊。”

周清皖:“嗯?”

他们来得算早,还有半小时才检查登机,机场有不少的品牌高奢礼品店,当然也有卖衣服的。

只是按照他们的情况,不适合大剌剌出去,太容易被拍到。

周清皖听了,张了张薄唇,又轻抿住,看到温敬仍在执着地翻找箱子,极轻地叹了口气,取下自己的背包,从最内侧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红绸质地的袖珍小盒,默默递给温敬。

温敬的心脏一阵狂跳!

卧槽……

戒指吗?

有点突然吧?

他好爱我……

也幸好,他没把心理活动说出口,因为下一秒,温敬把小盒子打开,只见一只“菩萨”、一只“佛”。

温敬用双手把那对宝贝从小盒子中“请”出,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周清皖,“这,给我的?”

周清皖点头。

而此刻,开了窍的温敬,瞬间就读懂了周清皖的心思——周清皖就像是一个无条件溺爱孩子的新手母亲,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哭泣的幼崽太可怜,自己也确实无法提供糖果,所以就干脆将家里的“房产证”给拿了出来……?

可爱。

温敬恨不能将周清皖摁在怀里亲。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

寥寥只有两三名贵客的候机室里,远远地坐着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妻,在看着自己的手机。

于是温敬摘下口罩,也不由分说地摘下周清皖的,**地侵入了周清皖的口腔。

“不要了……”周清皖用了点力,推开温敬,“真的不要了。”

周清皖在只有两人的私密处所,很少拒绝温敬,但在开放的公共场合,无论温敬怎么说,怎么求,周清皖都很少愿与温敬发生太过亲密的举动的。

于是,温敬只好尊重他的意愿,笑眯眯地把人放开,将两只小玉坠一手一个藏在身后,“来选!左手右手?”

周清皖又轻轻叹一口气,“你来选吧。”

“那我把左手的给你,”温敬笑着将玉坠递过去,“左手离心脏比较近的。”

只见一只“玉菩萨”躺在温敬的左手手心,而右手中的,则是一只笑容憨态可掬的弥勒佛。

民间素有“男戴菩萨女戴佛”的说法,但温敬却不管这些,顺手就将那弥勒小像,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在温敬眼里,他和周清皖本来就都是男人,自己压了周清皖,占了周清皖的便宜,没有理由还在这种小事上,也要分出个“阴阳”来。

周清皖眼睫轻眨着,正要将那温敬递来的“菩萨小像”,重新收进那只袖珍小盒中,就听温敬“咳咳”两声,祈使句用起来:

“戴上啊。”

周清皖只好从善如流地,将那红绳子向脖子上一套。

但他正要塞进贴身的衣服里面,就听温敬又“咳咳”两声,反问句也用起来:

“嘶,你放进去谁还看得见嘛?”

周清皖:“?”

周清皖不甚理解温敬的脑回路,他想说,这东西就是贴身戴的,保平安。

但仔细一想,温敬就算有点傻,也不至于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那是……

想秀?

周清皖懵懵懂懂,将那端肃庄严的“菩萨”挂在胸前,有些别扭地低下眼,看了一会儿,还是奇奇怪怪。

然而温敬却接受良好,丝毫不觉得丢脸地鼓了鼓掌,并且把“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功力发挥了个十成十:

“真好看!”温敬真心称赞。

周清皖实在没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宠着温敬,把这丢人的戴法,给保留下来。

因此,当登机口打开,一众蹲在登机口旁的站姐、代拍、粉丝,看见两只高瘦颀长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用镜头捕捉下两人的所有动态,便见两人的胸口处,各挂着一只项链。

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什么新潮款式,定睛一瞧。

好家伙……

这两人是不是有点恋爱牛逼症在身上的啊?

这种傻逼事,但凡拿了高中毕业证的人,都干不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敬】:哼,你管我?就干!

【周清皖】:那我还能怎么办。(还不是宠着他。)

是救赎文啦,要相信这两个互相舔舐的小朋友,是不会让对方的爱意落到地上哒!

超级超级感谢大家的鼓励,挨个亲亲!!!真诚鞠躬!我会使劲写的!!!

话说我有点不知道,在v章写弹幕体会不会引起部分读者的反感?但是又觉得嗑cp这个事情,好像弹幕的氛围真的比较带感。。会有人介意嘛?要不我在每章有弹幕体的作话里,都写点小剧场作为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