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皖在中影上学时,便有表演老师教过,一个优秀的职业演员,往往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库,演员凭借着真实的生活经验,去储蓄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在表演中,将情绪调动出来。

因此,周清皖知道温敬在做什么。

温敬无非是想提醒他,种下心魔情根的若灵,面对孙良弼时,应该是羞赧的情动——温敬便帮他模拟了一次“类似情动”。

周清皖片刻便恢复了既往的镇定,保持着惯有的沉默。

汪导本来是要点拨一下他,但老头的步子才刚要往这边迈,便被秦鹤鸣截了胡,“汪导汪导,您看这温老师演得这么好,有什么我能借鉴的地方吗?”

秦鹤鸣文化程度不高,但人可不笨,作为一个毫无背景又非科班出身的演员,秦鹤鸣能爬上今天的地位,凭借的便是这种“虚心求教”态度。

比方说,像周清皖这样有天资、又条件的演员,还在等着导演心情好,亲自喂饭到他们嘴里的时候,秦鹤鸣已经提前飞到导演旁边。

于是,汪成海便被秦鹤鸣截住,洋洋洒洒地开始指教。

但周清皖这种拥有“专属教师”的“特权阶级”,的确不缺人教就是了。

温敬见他一直不讲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被亲的那一下,而惹得气恼了,毕竟大庭广众的,周清皖的脸皮薄。

但温敬转念一想,不对,自己也是因材施教,又不是故意耍流|氓——如果这都要生气,那这人的气性也未免太大。

于是温敬观察着周清皖的脸色,将扔在马厩里的自己的剧本捡起,扑扑上面的尘土,声音紧巴巴道:“学会了没?”

于是,周清皖微启的薄唇又闭上,淡眸看向温敬,看不出什么情绪。

温敬理直气壮地抄起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无端提了一句,“我看你是恋爱白谈了——以前…都没人教的你啊?”

别人套话“钓鱼”,差一点的,也是铒咸勾直,温敬倒好,直接下水拿手捞。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眨眨眼,眸色一沉,并不准备解释——毕竟,在周清皖看来,像温敬这样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想必是历经千帆,所以才会将那种视频当作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也不知与旁人拍了多少。

“又不说话啦!”温敬一双明亮而炯然的桃花眼,流连在周清皖的侧颜,紧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周清皖侧目,淡淡一瞥,挑眉,周清皖说:“自然都没温老师教得好。”

很奇怪的,温敬并没感到多高兴,“那今后,都别找他们学了。”

周清皖垂下眼,鬼使神差的,薄唇角勾起一个极轻极淡的弧度,说道:“但我,找很多人学过了,温老师不介意的?”

周清皖好像知道自己怎么笑最漂亮。

只是这次,他也不是故意要笑得那么漂亮,只是偏偏就笑得那么漂亮了。

温敬看得有些呆,眨眨眼,眼神有些迷茫,“嗯?”

他说什么?

——那群小姑娘,看剧只看脸,听不进去台词,温敬觉得人家是没见过世面,而现在,温敬只觉得那没见过世面的“傻逼”是他自己,因为他真没听清周清皖说了什么!

而当他想让周清皖再说一遍的时候,周清皖微微上扬的唇角,已经恢复了平时冷硬的弧度,声音也变得平淡如水:

“没什么。”

温敬眨眨眼,可能是把一辈子所有机灵劲儿,都用在此刻,他也不管周清皖说了什么,便倾身下去:

“我会陪着你的。”温敬说。

周清皖眨眨眼,不知这人的承诺怎么这么轻易做出,又这样无厘头。

温敬也没告诉他,因为他看周清皖的眼睛,总觉得周清皖镇定的眼神,却好像总在惧怕什么。

而面对那样一双眼,自己好像,也只有陪着他了。

那边,恰逢汪成海那边给秦鹤鸣讲完戏,又令人将机器重新架起来。

这次的拍摄比起刚才来讲,已经堪称顺利,导演汪海成不会得过且过,更不会吹毛求疵——毕竟制作几十集电视剧的成本,经不起拿出拍电影的架势去拍。也毕竟不是所有的演员,都能达到温敬的水准。

汪成海于是留了两条不错的,看上去差不多能剪的,便放班子去吃饭去。

清江市离横店不远,温敬下午没戏,于是打算驱车去趟清江市第八中学。

他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走动,但这件事,他不想再拖一天下去了。

教学质量非常堪忧的第八中学,九年前出了个中考状元,这不是秘密,反倒是八中人的共同记忆——毕竟他们八中从没出过中考第一,甚至连每年的普高达线率,都低得可怜。

因此,温敬很容易便问到了当年的教导主任刘老师,现在在哪里。

“刘主任已经不在八中了,你找他有事?”

门卫大爷看着大夏天裹得像个粽子的温敬,满脸狐疑。

“啊,对我是他学生,来看看他。”温敬说,“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你到对面的辅导机构看看,坐不坐班我就不知道了。”

温敬运气好,还真给碰上了。

刘老师见到温敬摘下口罩,震惊得合不拢嘴——影帝级别的人物,竟会亲自找上自己的门来?

年过半百的老头心情复杂,摩挲着手中的钢笔,想了想,还是起身,谨慎地关好门窗,给温敬倒了一杯水:“温老师,您喝。”

“谢谢,”温敬双手接过,看上去谦虚又庄重,“刘老师,您叫我温敬就好——和您比起来,我算什么老师呢。”

愁容满面的刘良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早在上个月,刘良便看到了那个轰动一时的热搜,说温敬xsr周清皖,他一时五味陈杂,疑惑又忧虑。

这两人是因资助认识的?

小皖是自愿么?

小皖没受欺负吧?

刘良明明知道,那已不是自己的阶级该关心的事情,却忍不住一次次去想。

而如今,竟然能见到温敬本人,这着实是刘良没想到的——不是说大明星很忙么?

就算要调查小皖,也该派助理来吧。

嗐。

他办公室的空调刚坏了两天,如今把门窗一关,两分钟便能闷一头的汗。刘良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把汗,向那英俊的男人问道:“温敬,你这次来……”

刘良话说一半,待温敬自己接话下去。

温敬开门见山道:“我想来问问您,七年前,您找到阳先基金会,所为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周清皖?”

刘良:“嗐,温老师说笑,这种事,在你们的资助档案上一查,不就清晰明了,您又何必跑一趟呢?”

温敬自然无法说,他与家中闹僵,根本碰不着基金会的档案,但听刘良此意,已有七八分确定,周清皖却是当年的资助对象。

温敬心中一紧,恭谨道:“刘老师,我过来一趟,的确是想和您问皖皖的事。”

刘良显得实在有些拒绝,踌躇一会儿才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温敬抿了抿唇,“我是他的朋友,也想做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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