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晚还要出去啊?浔子?你看人家小逐都来了,要不今天就歇一天。”

见姜浔穿起了外套,姜奶奶放下碗筷,气息都有些不稳。像是没料到这么晚了,他竟然还要走。

“不了,这几天忙,请不了假。”

姜浔从高中开始,就自己想办法补贴家用了。趁周末,还有寒暑假时间充裕的时候,就兼职给人当向导。那时候来漠河旅游的人还不多,大部分都是来登山的驴友或是专业的徒步团队。极寒条件下的户外探险极富挑战,他们需要对漠河各方面都相当熟悉的当地人做向导。

冒着零下三四十度的苦寒徒步穿越攀登,就算不是找死也是找罪受。一开始谁都不愿意去,姜浔就跟着他们去。他吃得了苦,又知道暗暗用心。哪怕最初只是负责带带路,慢慢坚持下来,也结交了不少圈里有名的户外大佬,把他们身上那些专业技能几乎学了个透。

这些领域的历练和经历,带给姜浔的不仅仅是丰富的经验,还给了他一身漂亮结实的肌肉,给了他成熟内敛又坚韧的气度。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天赋,人长得又帅,姜浔很快成了漠河一带小有名气的专业级向导。

当向导来钱快,但是不算稳定。所以除了隔三差五带队往冰原深山里跑,姜浔还要趁晚上的时间出门打工。

既然现在奶奶的记忆停留在了他上高中的那几年,姜浔便顺水推舟,没有解释太多。

田云逐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着像上次那样起来去门口送他,结果一不小心呛咳起来。

他强压着声音低头闷咳,越急越咳,一时怎么都止不住,身子几乎弓成了一只虾。剧烈抖动的发丝下,田云逐捂着嘴吧,还能看得到皮肤因为缺氧憋出的不正常的红。

已经走远的姜浔三步两步跨过来,随之而来的无形的压迫感,过于强烈,让自顾不暇的田云逐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姜浔一手抵住田云逐的肩膀,一手自上而下不断拍打他的脊背。

属于姜浔的力道,立刻掌控了田云逐的身体。

隔着厚厚的加绒卫衣,田云逐依然能够感受到姜浔手掌传来的热,源源不断。这温热带着姜浔特有的沉稳,穿透力十足,护住他的后心。生理上的**也因这感官和心理上的刺激趋于平静。如果不是姜浔的手掌还真真切切地抵在他的后背上,田云逐不敢相信,像他那样的人,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手掌心竟然也带着这样的温热。

喘息声逐渐平息,姜浔的手掌没有急着抽离。

就凭田云逐的敏感,凭他脑子里那么多曲曲绕绕的小心思。他们两个人之间,这样的亲密接触,这样耐人寻味的相处细节,怎么可能轻易错过?他势必要倾尽所能,调动浑身上下难以计数的细胞去感受,然后去翻来覆去地回味。

可是现在,田云逐却打算放手了,把唾手可得的机会眼睁睁地放走。

他如坐针毡,心焦地绷紧了身体,还维持着佝偻的姿势一动没动。因为他快要藏不住自己的心跳了。他比谁都清楚,等喘息彻底平复之后,他那因姜浔的碰触而引爆的心跳将失去遮掩,完完全全暴露在姜浔紧贴着他后背的那只手掌心中。

万幸的是,姜浔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仓促的嗡嗡声拯救了濒临窒息的田云逐,也拯救了濒临破裂的平静假象。

姜浔看了眼号码,是姜永济打来的。他犹豫了两秒,捏着抖动不停的手机,从田云逐身边走开几步按才下接听键。

“干嘛?”

听筒那头传来干瘪沙哑又痞气十足的嗓音:

“干嘛?!老子还想问你在干嘛呢!护士催着交住院费呢,你小子不会把老子丢下跑路了吧?别忘了是你亲手把我弄成这幅德行的!你要是不管老子,那我只好现在就出院,去我姥娘那里养伤了……”

姜浔的语气变都没变,很快地回答道:

“我这就过去,先挂了。”

“哎等等!来的时候别忘了给老子带份宵夜。我晚上要是饿得睡不着,你也别想好过!”

“知道了。”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姜浔低头按灭手机。

寥寥几句低沉简短的回应,隔着几米的距离,隔着因姜浔的离开而迅速冷掉的空气,钻进田云逐的耳朵里,每一个字眼儿仍然清晰可闻。

当他转头看过去,姜浔正好揣起手机,抬起眉梢。意料之外的视线交汇,让两个人都忘记了躲闪亦或是掩饰。

“好些没?”

姜浔的声音依旧沉沉的,又好像有哪里跟方才不同。田云逐坐在那儿,出神地分辨了一会儿。他看向姜浔的方向,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直到姜浔终于忍不住又朝他走近一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这里。他连忙磕磕巴巴地答道:

“嗯?啊,我好了。刚才谢谢你……”

一句话磕磕绊绊,好歹是说完了,姜浔却肉眼可见地抿起了削薄的唇。那条稍显刻薄的弧度,看起来像一条锁链,封锁住呼之欲出的情绪,借以维持阴影之下,他愈发严肃的表情。

人好像总是需要借助某些契机,才能察觉从前的种种美好。所以田云逐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之前姜浔看向他时,不论是目光还是表情,都已经称得上是难得的温柔。

“田云逐,”

姜浔又在喊他的名字了。

田云逐开始紧张。

姜浔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叫他名字时的语调里有不加掩饰的无奈。这些都催化他的紧张,以千倍百倍的速度疯狂滋长。

“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别老是走神儿。”

田云逐腾地一下子转开了烧红的脸。

在姜浔眼里,他的样子一定傻透了吧?田云逐灰心丧气地想。每次一站在姜浔面前,他总是无缘无故地发呆走神儿。说话磕磕巴巴,反应更是慢半拍。更是丢脸到,就连吃着饭都能呛到喘不上气儿。

像他这样的人,哪怕是站在心上人面前,也谈不来感情。还想奢望什么呢?单单是出现在那里,就已经让人觉得憋闷和心烦。

作者有话说:

被封面搞得选择困难症严重发作,好纠结啊,谁能给点意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