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灯火不适合这座中国最北的山村。正如漠河的长夜,本该纯粹,杜绝一切浮躁的光源。

田云逐也入乡随俗,跟姜浔一起早早熄了灯。

温暖的小木屋营造出了完美的睡眠环境,留宿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它的猎物,但凡稍一放松就回会被它用静谧的良夜捕获,陷入温柔的梦乡。

姜浔舒展四肢静静地合着眼睛,脑子里始终有一根神经紧绷着,等着听田云逐熟睡时的绵长呼吸。

可是田云逐没躺一会儿就翻了两次身。

姜浔睁开眼睛,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里皱着眉,伸手摸上他的额头。这个动作一天中总要被他重复数次,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愈发自然又流畅,堪比姜浔身上最根深蒂固的习惯。

“怎么了,身上难受?”

田云逐也已经习惯了姜浔的触碰,丝毫没有吃惊或者躲闪,

“不是难受,炕好像有点儿热。”

姜浔把手伸到他后背下面摸了摸,摸到一手闷热带点潮湿。炕头的温度确实有点高了。他反手又去摸田云逐的后背,隔着柔软的睡衣布料都感觉那里有点汗津津的。好在火炕足够长,足够同时睡下五六个成年人。姜浔整个人往左边挪了挪让出足够多的空间,

“过来,到我被窝里来,”

田云逐闻言从毯子里钻出来,很不客气地霸占了姜浔本来的位置。谁知他还不满足,继续往姜浔身边凑过去,把细胳膊长腿都缠在姜浔的身上,不让他再继续往外边挪开。

“好点儿没?”

田云逐点点头,手还紧紧贴在姜浔胸口位置没松开。

“火炕就是这样,到后半夜就慢慢凉了,暂时忍着点不能挪得太远。”

“这里就挺好。”

姜浔耐心让他抱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

“行了,躺好了睡,这样不舒服。”

“嗯。”

田云逐嘴上答应着,身体却一动不动,手心烫着姜浔的心口。

四周一片漆黑,他们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彼此,感官却在静谧的悸动中变得异常敏锐。姜浔感到田云逐软软的脸颊就贴在自己的肩头,纤细的发丝和潮热的呼吸都勾起莫明的痒,扰乱一向稳健的心跳频率。

姜浔也觉得有些热了,口干舌燥。一时又舍不得推开田云逐,只好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

田云逐安静了一会儿就不老实起来,总是微凉的指尖向上,碰了碰姜浔凸起的喉结。

姜浔攸地睁开眼睛,

“田云逐!”

“浔哥,你想不想我?”

田云逐缩回手指,却用手肘撑起身体,半个身体几乎俯在姜浔身上。他似乎在姜家老宅私密又黑暗的空间里,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勇气,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地低头打量他的浔哥。感受他在昏暗视野中依旧不可阻挡的魄人魅力。

“我好想你。”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呼吸交融。田云逐只说了几个字,就让姜浔听到了土崩瓦解的声音。他仰面躺着,任凭咬牙坚持的什么东西顷刻间在身体里化成了齑粉。

“你说什么?”

姜浔终于盯住了田云逐藏在黑暗深处蛊惑人心的一双眼睛。他的喉头滚动,额头有青筋隐隐凸起,似乎在用最后的理智确认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我们做吧。”

田云逐不怕死得又重复了一句,

“浔哥,我们做吧,我想做。”

姜浔清灰的眼眸立刻变得很烫很凶,消薄的嘴唇刚刚动了动,立刻被田云逐伸手用食指抵住了,

“嘘!”

“不许说不行。”

田云逐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水亮,他咬着嘴唇没再出声,脸上是近乎祈求和委屈之间的表情。

姜浔忍无可忍,干脆抱着手臂转过身背对着他。

田云逐没再贴过来,反而乖乖紧挨着他躺好了,自顾自盯着头顶上方隐入黑暗而不可见的天花板说:

“你不信我但不能不信医生。来之前我特意问过张主任。他说只要小心点儿,注意节制,贫血病人也完全可以过正常的……正常的生活……

只要小心点儿,真的没有问题。”

“我不觉得没问题。”

姜浔的声音闷闷的,他的脊背是横亘在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

“浔哥,”

“别说了,睡觉。”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也是正常人,就算吃着药身体比别人弱一些,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是你说这几天什么都听我的,怎么开心怎么来。怎么连爱人之间最正常不过的这件小事儿都不答应?我不是你,受不了这么谨小慎微毫无乐趣地活着!”

“你觉得这是随随便便的小事?”

姜浔猛地转过身来,灰色的眼睛里仿佛瞬间涌出大片的雾气,寒意渗透四肢百骸,让田云逐四肢僵硬,顿觉迷失,

“不是随随便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说过多少次,万一受伤感染可能连命都丢了,你说这是小事?”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姜浔躺平身体,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呼出一口燥热的浊气,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田云逐,别考验我的忍耐力,你休想得逞。”

“我承认,没人比得上你的忍耐力。”

田云逐的语气忽然就软了,声音也软软的,在温热的空气里盘旋不去。

犟起来的田云逐向来很难招架,姜浔从没想过今天的他会轻易退让,终于忍不住侧过头,去看田云逐的脸。

难得退让的田云逐伺机而动,抓住机会又快又准地吻住了姜浔正在缓缓开合的唇瓣。

田云逐再一次撑起自己,在昏暗中红着脸将目光向下,用柔软的唇瓣碰触泛着青色的粗糙下巴还有那颗艰难滚动的喉结……

“我洗过澡了,做好了准备,需要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浔哥,就这一次,好不好?”

暴烈的心跳掩盖了姜浔的回答。

姜浔极尽克制,帮田云逐做了很久准备。黑夜给了所有激**和失控最严密的保护,失语的两个人还是难以在剧烈的心跳中放松下来。额头的热汗也在无声滴落,两个人的每一眼对视都让人面红耳赤。

田云逐是全程没怎么觉得疼。

结束之后,姜浔拉开灯,急着帮田云逐清理干净。

“怎么样,难受吗?”

田云逐整个人都黏糊糊汗津津的,他顺着姜浔的力道翻了个身,懒懒地趴在那儿,把头埋进枕头里痴痴地笑了笑,

“不难受,还挺舒服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侧头去看姜浔的动作,吃惊地发现他又有了反应。

“浔哥,再来一次吧。”

堪堪疏解了几分的心火腾地在姜浔眼中燃烧起来,灰色的眼眸也在经历烈焰的灼烧,里面蒸腾着田云逐红着脸回头看着自己的青涩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汗涔涔的白皮肤上拍了一把,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羞没臊。”

田云逐刚才脸还红得要滴血,一旦把话说出来了,反倒是彻底放开了,

“好不容易明天没有治疗,也不用早起。没羞没臊怎么了,那种传说中欲罢不能神魂颠倒的“幸福”生活,我也想稍微体验一把。

浔哥,你是不是不太行?”

姜浔本来正打算去洗手间清理,突然被这句话刺激得太阳穴猛跳,表情十分危险,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你别小看我!不信你来啊,试试看我到底行不行。适当的运动反而有助于心理和生理健康,浔哥,你以前的学都白上了。”

“你倒是没白上,牵强附会的本事学得一套一套的。”

田云逐没接茬,趴在那儿笑了一会儿,再看过来时眼神比刚才还要勾人,

“浔哥,今天不用忍着。来吧。”

田云逐向后伸手去够姜浔的手,反而被他用力扣住。姜浔终于忍无可忍地接受了他的邀请,滚烫的手掌缓缓覆上那截白细的腰。

田云逐背后贴姜浔精悍坚实的胸膛,就像嵌在炉火里,烫得人目眩神迷。他脸蛋绯红,也顾不上嚷嚷着关灯了,到最后,只觉得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紧闭的眼睛里无声炸裂。

极致的快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最后田云逐两条腿都是抖的,被姜浔打理干净之后搂在怀里,连反手抱住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浔的气息依旧灼热烫人,他亲了亲田云逐薄薄汗湿的眼皮,

“疼不疼?”

“不疼,好爽。”

田云逐的头脱力地垂在姜浔的臂弯里,努力露出一个坦诚的笑。

“晚上要是不舒服立刻喊醒我。”

“嗯。”

田云逐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止不住笑。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在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白天一个个正正经经衣冠楚楚的,到了晚上就偷偷摸摸地做尽羞耻的事情。”

“现在觉得羞耻了?”

“太羞耻了,可是又开心的不行。”

“没什么好羞耻的,这是最原始的本能。我爱你,是一种本能。”

田云逐蔫蔫地抬了抬眼皮,

“你终于承认了?知道就别老压抑着自己……”

话没说完他已经在歪在姜浔怀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甜吧,改了又改 我太难了!宝宝们快来支持浔哥和小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