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4年,1月11日,燕京大兴府。

燕京旧城之外,三野和二野的营地正里里外外忙碌着。

昨日一战,东海军以强大的远程火力摧破两万骑兵,再次证明了自己的超绝实力,令城中元军极为震撼,甚至都派人出城谈判投降事宜了。

但战后东海军还有更迫切的事务要处理,比如说抓捕漫山遍野的溃兵,没来得及理他们。

像现在,朱阔就带着一队骑兵,押着一帮俘虏,回到了二野的阵地之中。他把俘虏交给专人处理,就进了主帐之中,帐内林宇正带着几人在议事。

“报告!”

“进来!”林宇见是他,招呼他来坐下,又问道:“怎样,抓捕行动还顺利么?”

朱阔一耸肩:“很难抓,到处乱窜,但要是逮上了,也不比小鸡难对付。问题不大了,他们匆匆赶来没带太多补给,如今被打散了,天寒地冻的,就是想落草为寇也没处去。”

林宇哈哈一笑:“早知道有这事,就该调一营交警过来抓人。”

朱阔陪他笑了一阵,又转头向对桌的丁九问道:“丁统计员,你们查出来了么?为何元军这么大的调动都没动静的?”

统计组在燕地各要点都是布置了通讯员的,因此东海军能够对元军的调动洞若观火,从而可以从容应对。居庸关作为连接内外的要地,本来也应有人紧紧盯着,但这次乃颜部大举入关,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就很不正常了。

丁九一脸愧疚,答道:“奉圣州的消息已经中断有些时间了,一直没查出原因来,昨天我们审问了一些俘虏,才终于有了些头绪。之前真金和安童带着燕京的大部分骑兵撤出了关外,驻在奉圣州,结果住不下,把城里的许多商户和居民都给赶出来了。我猜,我们的商站就是因此出了事,没法发回电报来。乃颜他们入关后没走大路,而是贴着西边的山走过来的,所以昌平那边的商站也没发现。”

朱阔按着头道:“是这样啊……还好我们的兵够给力,硬生生顶住了,不然这一波可真就丢人了。原本没把居庸关当回事,还等着拿下燕京后传檄而定,现在看还得抓紧点才行。”

林宇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对!总指挥部已经决定了,尽快把燕京旧城拿下,新城能下则下,不能就先锁起来。主力尽快前往居庸关,把这个关口拿下来,再回头慢慢收拾关内!”

整个河北大地,西有太行山,北有燕山,这两座延绵上千公里的巨大山脉阻隔了内外交通,只有少数山间狭路可以通行。而这些山间狭路又被一系列关隘所封锁,其中东部的榆关、滦河通路已被东北师控制,西边的蒲阴陉、井陉和滏口陉也已经被华东师控制,只要再夺取西北角的居庸关,封闭太行八陉里最大的军都陉,河北地区的安全就有了很大保障。之后,只要等到天气回暖,无论是出关主动出击,还是回头向南收复中原,战略主动权都握在了东海军手里。

……

11月15日,军都山。

军都山是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的交接部位,山岭险峻,将西北与东南隔绝为两个不同的世界。军都山之中,又有一条狭窄的可通行谷道,也就是“关沟”。关沟内部,有着历朝历代修建的沟通山岭两侧的道路,也同样有着扼守了通路的关隘,著名的居庸关就坐落在这关沟之内。

居庸关在不同朝代的位置并不相同,到了当今的元国,居庸关是在——到处都是!

元国朝廷将历朝留下来的旧关隘重新整修,从北到南一连设置了三大九小十二处关城,将关沟死死锁住。这十二处关口合起来,才是真正的居庸关,而且与之前的关隘不同,重点是对内而不是对外。如果东海军想来攻,就一个个啃过去吧!

昨天,东海军占领了关内的昌平县城,今天就打过来了。

现在,万户齐秉节就站在南大关的关城上,看着南边的两个小关。其中,最南边的甲关已经被东海军攻占,而乙关仍在自己手中。甲关的陷落并不出乎意料,毕竟敌军枪炮犀利,这个最外侧的小关本来就是要战略放弃的。可是,乙关就不一样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东海军在甲关收拾妥当之后,果然又抬了那些小炮过来,对乙关展开了轰击,炮击过后又派了红红绿绿的兵攻过来……但是与之前那些陷落的关隘城池的情况不同,被炮轰过几轮的乙关依然进行了反抗!

乙关由金朝时的旧关城改建而来,内部有多处石砌的箭楼,楼墙厚重,可以抵御榴霰弹的弹片,同时还开有射击孔,可以安置火炮。除此之外,城墙内还有封闭的藏兵洞,士兵们可以在炮击时躲进去,炮停了再出来。这些封闭的设计一度被认为笨重过时,现在面对东海军的榴霰弹却展现出了出色的防御效果,使得守军保持了反击能力。

而且山路弯曲高低起伏,仰攻的东海兵射界受限,往往必须接近到城根附近才能开枪,这就拉平了射程的差距。

出现几名伤员后,穿红衣的东海步兵撤了下去。见状,齐秉节开怀大笑道:“哼,这些少爷兵,打顺风仗还可以,稍有小挫就现原形了。”

然后,他看着前方古旧的城墙,叹道:“噫,如今看来,老祖宗的办法反倒比那劳什子棱堡好用多了!”

不过,东海军并未就此放弃,稍作准备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炮击。同时,山地步兵也从乙关两侧的山林中穿插了过来。

但元军也不可能毫无准备,很快,就有人向齐秉节报告道:“万户,那些花衣兵从两边的山上摸过来了!”

齐秉节点头道:“哼,东海人善养这些钻山兵,也是厉害……但今天就不行了,开炮!”

南大关城上的十多门火炮先后开炮,朝着乙关两侧的山上打出了霰弹——南大关地势比乙关更高,距离却不远,因此霰弹也能打过去。而邻近乙关关墙的山林早已被砍了个干净,绕过来的山地步兵不得不暴露出身形来,现在就成了霰弹的目标……

看着这些穿迷彩服的士兵抬着自己伤亡的战友撤下去,齐秉节开怀大笑道:“好!看东贼这下还怎么猖狂!”

他深感欣慰,只要能守住这居庸关,东海军便不得不在关内屯驻重兵,大元就不至于完全丧失战略主动权了。

如此这般,东海军一连攻了两天,都对这一大一小两座关隘构成的立体防御没什么办法。之后他们便停歇了下来,一直到1月20日,才再次有了动静。

“东贼又来了?”齐秉节收到消息,匆匆登上了南大关,果然看到南边乙关外出现了一些服色斑杂的军队。

他先是一愣,又笑了:“原来是把降兵送过来了,要他们在前面送命啊!”

他嘴上说的轻巧,但应对起来却很慎重,又增派了些人去乙关协防。

但东海军迟迟没有动作,让他极为疑惑。直到下午,才终于有了些异状。

齐秉节看着南边逐渐接近的黑烟,疑惑地道:“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