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闭眼,一睁眼,从**惬意的躺着变为凌空飞跃,幽兰若万分感叹,她为何要闭上眼睛呢?真是傻!此时纵然疑惑门未开,窗未破,陆玉到底是如何将她带出朝凤楼的,想来他也不会为她解疑。

不得不将疑惑搁置一旁,她轻笑一声,“玉郎,你这是帮我醒酒吗?”

陆玉瞥了怀中的女子一眼,脸色算不上好,“带你去见一个人!”话落,速度加快,不再言语。幽兰若只感觉到一阵寒风刮得脸生疼,她相信,陆玉绝对是故意的!

这男人真小气!

幽兰若一路腹诽,陆玉只管带着她飞行,一路飞檐走壁,穿门跃户,两刻钟后,来到一座别院。别院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廊环绕,无不精致别异。

“这是你家吗?”幽兰若感慨,陆玉从未带她回家,甚至她连他的身份也还不知晓。但是高门大户的门庭底蕴真非寻常可比,她家也有假山楼阁花草,偏偏长不出如此精美。

陆玉斜了她一眼,并未答话,拉着她左躲右闪,前绕后避,在别庄内穿行。幽兰若撇撇嘴,看来不是他家了。另外,这庄子内的守卫真是松散,有待加强啊加强!

又是半刻钟过去,陆玉牵着幽兰若的手出现在雕栏画栋精致华美的水榭前。

水榭四面垂着白色的纱帘,在烛光里微风轻抚,带出梦幻般的唯美。一袭紫罗长裙曳地铺陈华贵的女子坐在水榭中,背对着他们,抚琴。

幽兰若一时愣愣,在看到女子背影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便如遭电击,一时隆隆作响,她甚至不晓得他们是怎么从水榭外走到水榭内的。

紫衫女子就在一丈外,仿若不曾发觉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人,自顾拨弄琴弦。流泻片片韵律,幽兰若全然听不出她弹的是什么,神思早已被惊出体外。

她万没想到陆玉会她见的那个人会是她!

芳公主府的暗牢中,她头晕目眩昏昏沉沉,但经历的种种,都记得很清晰。来视察验收成果的女子,她更是刻入脑海。时时浮现,时时警醒,所以即便一个背影,她也轻易辨认了出来。

她的承诺尤为清晰的响起,一瞬间,幽兰若面上血色全消,苍白得如一片纸,连风都能吹破的纸。

紫衫女子一曲抚毕,垂着脑袋哀叹了两声。

陆玉静静的盯着她的背影,神色不明,幽兰若亦静静的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凄迷。她不知道陆玉带她来见这个女人所为何,如今也只能顶着心间锥痛默默忍耐,纵然再心惊,风度是不能失了的。更何况在情敌面前,更不能轻易失态!

女子悠悠的站起来,才迈出一步,回身看见不知何时到此的两人,眼底的惊骇一闪而过,刹那又恢复到淡雅从容,她先是看了幽兰若一眼,在见到她脸上恢复绝佳的伤痕后,略讶异了一瞬。

旋即眸光移向陆玉,她看着他,朱唇微启,带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玉表兄,好久不见。”

陆玉盯着女子看了一瞬,眸光渐渐变冷,“端木晴!”

端木晴?幽兰若默然,原来是端木晴!

端木晴在东洛国亦是极为出众的女子。当年晟京二美的评论流传出时,时下皆言,承平郡主德容言功自不在话下,幽三小姐居于此位难免有失偏颇,不过因为她是安王府未来的主母便如此嚣张,叫人不服。

而撇开幽三小姐,最得人心的便是这位端木小姐,皇后的亲侄女,端木世家的嫡小姐。后来二美的评论定下,端木小姐的名声更是一日千里的流传,陛下下旨亲封郡主,这是外戚中从未有过的殊荣。

“玉表兄这是来为美人讨一个公道?”端木晴轻言巧笑,顾盼间皆是流光溢彩的华美。

这一抹光彩,刺得幽兰若眼睛发疼。

“哼!”陆玉冷哼一声,冰寒的目光看着端木晴,犹如看一个死人,“端木晴,你不仅明目张胆的陷害月儿,还把爪牙伸到公主府,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理,任你妄为吗?”

“所以玉表兄这是来拿我问罪,或者要将我送进刑部大牢绳之以法?”端木晴天真的语气中微带一丝好奇,而唇畔,明明是一个讥讽的弧度。

幽兰若惊讶,一个人的表情竟然可以如同一袭华袍的花样那般丰富。

察觉到陆玉带着询问的目光,幽兰若突然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瞥了眼端木晴,她难得严肃的道:“我是真的想杀了她呢!”

闻言,陆玉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到幽兰若面前。

一丝清风拂过,吹动垂在青石地面的纱帘,映在纱帘上的影子不由晃动起来。

幽兰若眼底尽是惊讶,而端木晴则更是惊讶。陆玉的杀伐决断让人胆寒。

清冷夜空挂满了星辰,月亮却隐得严实。端木晴突然上前两步,一边扑向陆玉,一边张口凄声道:“玉表兄竟如此绝情吗?为博美人一笑,全然不顾自幼长大的情意,刀剑相向不怕伤了人命,只恐从此情意两绝……”她声声含泪,句句含情。

只是,她的手的刚碰到陆玉的衣角,陆玉大手一挥,一股磅礴的大力顿时将她掀开。端木晴向后退了两步,正退到琴案前,一个不稳,被琴案绊倒,与古琴一道砸在青石地面上。狼狈至极!

陆玉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摔在地上的女子,勃然大怒道:“端木晴,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打月儿的注意,如今还敢将脏水泼到我身上,简直找死!”

说罢,亲自拔出怡情宝剑,三尺青锋距离端木晴不过一寸。陆玉手腕轻动,便能取了她的性命。

端木晴盯着剑锋,剑面上倒映着她娇美的容颜,她苦笑一声,“我也是此刻才知道不该啊!”神色间尽是凄迷悔悟。

幽兰若突然上前伸出纤细小手,覆在陆玉握剑的手背上,轻叹一声道:“算了,这把剑还要留着给我烤鱼呢!脏了以后我吃什么啊?”

收剑回鞘,不过一瞬,陆玉冰冷的眸子射出凌厉的寒光,“端木晴,今日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你若仍是不懂爱惜自己的性命,我不介意将你送入地域!届时你孤单上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落,拉上幽兰若轻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两人并没有看到水榭中跌坐在地上的端木晴瞬间软倒,娇美的身段瘫作一团。

离开别院,陆玉放开幽兰若,与她一前一后踱步在深夜的大街上,夜空中的星子一闪一闪,传递着断断续续的星辉。两人间隔的距离似近似远,仿佛咫尺,仿佛天涯。

静默中,陆玉的声音突然想起,“月儿,你会怪我吗?”

走在前边的幽兰若脚步顿住,转身幽幽的看着陆玉,他虽然气得大怒,但周身并无杀意,她怎么会看不出。也许是陆玉说的,她的命还有用,死的时机还未到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也不喜欢血溅三尺的场面呢,太血腥了。”单单想一下,都作呕。“而且,她好歹是个郡主,不明不白的死了,总不好交代啊。”

不说素来看重端木郡主的皇后,端木世家虽已没落,暗地牵连的势力,当今圣上的英明也不能容忍亲封的郡主无缘无故的薨了吧?届时又是一番轩然大波。就算端木晴好运吧!

幽兰若心底感慨,有时候,忍让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你能如此想,是再好不过。”陆玉欣慰道,有许多复杂的牵扯,他不便向她言明,但他也不希望她想太多,“端木晴的命还有价值,现在杀了她,会很麻烦。不过如若她还不知好歹,心中怀恨,纵然麻烦,我也不会再饶她!”

幽兰若心底失笑,想不到她有朝一日也能被冠以识大局的美名。

“玉郎,我真的不曾怪你。”又走了一段路,幽兰若怅然道:“其实你对她也太无情了。她虽然犯了过错,但毕竟是和你有婚约的女子。你可以寻一个稳妥些的法子也许能两全其美……”

脚下停驻,陆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月儿,你说什么?”

“寻个稳妥的法子两全其美……”幽兰若回身便看见一张黑沉沉的脸,心下颤了颤,硬着头皮重复。

“前面那句。”

“你对端木晴太无情了……”

“中间那句。”

“她虽然犯了过错,但毕竟和你有婚约……”

“谁告诉你端木晴与我有婚约!”

陆玉的脸黑得不能再黑,幽兰若的小心肝颤了又颤。她觑了觑陆玉的脸色,突然没有勇气再说一句话。

但静寂的夜齐整的等着她的应答,幽兰若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携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颤抖道:“我听莫大少说你从前定过一门亲事,那个,端木郡主身份高贵,与你当算门当户对,我以为是她呢,竟然不是吗?”

寂静的黑夜打破,男子女子的声音轻细而清晰。

“当然不是!”陆玉一张俊脸已经黑如铁锅底下的黑炭。

而幽兰若双目圆睁,心底更是屈得想骂娘,不是那端木晴被疯狗咬了才为难她?不是那她有病才对端木晴手下留情?不是那她得回去砍了端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