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下起了大雨,湿润的雨水浇灌着街面上的青石板路。雾蒙蒙一片,整条商铺一条街看上去如梦似幻。

酒楼已经打烊,白连纯坐在张房内整理着一天以来的账目。碧桐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搁下托盘,把热茶放到了白连纯的面前。

“小姐,先歇息下吧!你算了半个时辰的账目了,喝杯茶等下再算也好。说来也奇怪这天竟下起了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碧桐转身瞧着账房外那夜幕降临下的雨天。

白连纯停下拨打算盘的手指,端过热茶微微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喝下去滋润了整个心肺脾胃,她顿觉得胸口一片暖意。

随着起身走到了碧桐身边,“是啊,这天说下雨就下雨。碧儿来琉毓国竟不知不觉大半年过去了,你可曾想起琉毓国呢?”

碧桐料不到白连纯会如此一问,她抿嘴笑着回答。“小姐,碧桐一直追随着小姐。琉毓国也好,南郡国也罢,小姐在哪里,碧桐就在哪里,有小姐在的地方才是奴婢的家。”

好一个贴心的丫头,也难为了她跟着一路来吃了不少苦。

白连纯不再说话,她的眼望着远处灰白的天际,心里的思念随着雨水泛滥成灾。

翎儿,我的孩子你过得可好呢?母后至今未找寻到你父皇的下落,怕是你父皇凶多吉少了。母后千思万想要回到你身边,吾儿,母后已是罪后,怕是回不去你身边了。难为我们母子天涯相隔,此生不得团聚。

她的手指摸上脸颊,浑然不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碧儿,这笔账我已经算清楚。天色不早,不如我们打道回府罢。”白连纯唤了一声碧桐。

碧桐点点头,将一早准备好的油纸伞拿了出来。“小姐,打上油纸伞吧!别淋着了,不然会得风寒。”

将油纸伞拿一把交到白连纯手中,接过碧桐递给的油纸伞,白连纯心中一片唏嘘不已。

阿烈,下雨了,你呢?你有感觉到,我好想你,什么时候你我才能再见面呢?

主仆俩锁上账房,白连纯收起账房钥匙,撑开油纸伞和碧桐并肩一起离去。

从酒楼后门离去,就在她走出去之后,发现一辆马车停在了后门的不远处的位置。

“白小姐,我送你一程可好?”说话的人居然是名轩,他掀开马车幕帘坐在马车内笑着望向白连纯。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来这里,来找自己。

白连纯心想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传出去总有些于理不合。

“名公子,不需要劳烦了,白府就在一条街后巷,不算远。”白连纯想也没想回绝了名轩的好意。

得到白连纯的拒绝,明显也不恼。“哎!我不过是想送白小姐回去而已,别无他意,再者也是我谈生意恰好经过。”他说着声音一顿,“白小姐当真忍心拒绝名某的好意?”

一言一语下来,白连纯当真不太好推辞。

“小姐,既然名公子盛情难却不如你上马车,奴婢陪着小姐,小姐莫怕。”碧桐压低声音附近白连纯耳畔说道。

她倒不是怕名轩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守规矩的事儿,怕的是引起雪姬误会。

再三推辞之下无果,白连纯点点头答应了名轩的邀请,上了马车。

碧桐和白连纯一同走进了马车内,马车内的布局很奇怪,有两道幕帘。碧桐坐在外面的,隔着一道幕帘,白连纯和名轩坐在里面。

“多谢名公子的好意,白连纯感激不尽。”为了不失礼节,白连纯对名轩道谢。

名轩的双眼望着眼前一脸平庸的白连纯,他有种感觉,这个女子虽不拥有倾城之貌,但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真不知是谁此等好福气拥有她,娶她为妻。

他脸上的笑变得暧昧不明,令白连纯有些不舒服。“名公子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今天的梳妆有着不妥之处?”

白连纯的话提醒着名轩的失态,他听着白连纯的弦外之音不怒反笑。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巧嘴儿,看来,这白连纯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不瞒白小姐说,我对白小姐有一种好奇,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娶你为妻?”名轩挑起眼角,神情中有一种逼迫人心的强盛气势。

若非知道他是商贾府邸中的少爷,白连纯当真会误以为他拥有什么一官半职。单看他说话的架势一举一动中自定若然,气派非凡。

她垂下眼睑,凭皇太后给的易容丹,世上根本无人能识破她的乔装打扮。

“我夫君早逝,未免留在伤心之地,哥哥们带我来到了南郡国。名公子觉得我有什么不妥呢?”白连纯将话挑明,告诉名轩自己是个寡妇。

不用对她心存念想,更不可以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听闻白连纯已经嫁人,还丧夫。名轩的心不知觉的疼了一下,她还很年轻,怎么就成了寡妇。眼前的白家小姐越来越有趣了,令他不得不下一点苦心想去了解。

名轩充满了歉意,“实在对不住,我不知白小姐的往事。死者已矣,我却还提及白小姐的伤心事,实在不该。”他的眼对上了白连纯的双眸。

那雾蒙蒙的水眸,为何令他有一种想拥她入怀,好好疼惜呢?

名轩的道歉让白连纯有了无奈,她笑了笑。“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夫君的死我已经看淡了。开开心心是一天,愁眉苦脸也是一天,倒不如笑口常开。”

好一个乐观的女子,居然能看透人世间的百态。明明那双眼睛清澈无比,何来她有一种经历死劫重生的感叹。

“小姐,白府到了。”碧桐的说话声在外面响起,打断了沉默不语的白连纯和名轩。

白连纯对名轩投去一个眼神,“多谢名公子相送,改日来酒楼,我一定好好招待名公子。”

说罢,白连纯掀开幕帘走下了马车。

名轩也走了出来并未下马车,他掀开幕帘望着走进白府的白连纯。有一股强烈的霸占**席卷在他心头,不论这个女子从前是谁妻,他想拥有眼前的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感觉到名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后,白连纯带着碧桐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白府。这个男子有些可怕,千万不能单独接触。光是刚才他与自己谈天,就让她有一种压迫感。

十分不舒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魄,她只在轩辕烈身上感受过。轩辕烈同他相比较起来,名轩藏得深沉,她始终看不透他的心意。

“少爷,可要回府了呢?”侯在马车外的小厮出声打断了名轩的沉思。

名轩扬扬手,“回罢!”

白连纯的身影镌刻进了他的脑海中,那一颦一笑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陌生。

进了白府的白连纯,直奔自己的院落。

“碧桐,你先下去,我想安静一下。”白连纯走进闺房,要碧桐先行退下。

碧桐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一眼白连纯,这小姐好端端的又是怎么了呢?莫不是与名公子有关联吧?刚才在马车上,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并不是很全。隐约之中能感觉到,名轩有意无意打听自家小姐的过去。

房中只剩下了白连纯一人,她走到了内室,坐在了床榻边缘。名轩对她的试探让她一阵不安。

会是谁?名轩与她根本不相识,她不过是才见了他几面而已。

想到这些,白连纯幽幽叹息了一声。

在此时,暗中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白连纯心中警铃大作,伸手从怀中掏出匕首。

“谁,还不出来吗?”她沉声一喝,一脸戒备。

暗中的人影缓缓而来,出来后便跪在了白连纯面前。“属下无风参见太后娘娘……”

无风?她不认识什么无风,根本就没听过。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白连纯有回应,无风有些疑惑不解。“小姐不认识属下了吗?小姐进宫时,相爷特派遣属下跟随在小姐身边,好保护小姐。”

无风的解释这才让白连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皇后本尊的贴身侍卫。

“我来了南郡国之后事事要小心为上,问你身份也属人之常情。”白连纯欲盖弥彰,不想被眼前的属下知道自己不是皇后本尊。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不想节外生枝。

“小姐,皇上生了一场大病,现在陷入昏迷之中,夜夜叫喊着小姐,属下恳请小姐回宫一趟。”无风为了轩辕翎而来。

一听儿子生了一场大病,白连纯心如刀割。她的脸色顿失血色,从床榻边沿起身走到了无风面前。

“你说什么?翎儿生了重病,陷入昏迷。”白连纯惊呼道反问。

要是回去了怎么办?一来一回必定会引起轩辕卿的注意,到时候想要再回来南郡国只怕很难。

答应还是不答应?白连纯左右为难,陷入了困境。

“你知道本宫现在是戴罪之身,若是贸然前往琉毓国不但有去无回,就连皇上的江山地位都会随时不保。本宫本应削发为尼,在净泰尼姑庵为琉毓国皇室祈福。只怕这一去会前功尽弃,你想过后果吗?”白连纯语重心长的说道。

并非是她心肠硬,想想皇太后的一番,想想好不容易登基为帝的儿子,想想为保护自己而隐姓埋名的四位兄长,这一去,她怕没了希望。

“小姐,此事相爷自由安排。”无风抬首,望向白连纯。

这么说爹也来了?朝中的事岂能丢下,他们都是怎么了?

白连纯陷入了慌乱,不知道前路应该怎么走?再一次面对选择关头,她却心力憔悴,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