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好骨骸后,窦桑纯和碧桐顺便把冷宫打扫了一番。她用头上仅剩下的珠钗换了一些可用的东西,例如花卉的种子,菜籽。把冷宫的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整理完毕的冷宫没了刚才的肮脏与满面尘埃,显得亮堂堂。

打开小轩窗,她伫立在窗前,要是来年花开了,这里将会是风景最美的地段。比起那些现代人千金一掷花大价钱买什么豪华的海景房,她所在的这个地段还不赖。

“皇后娘娘,奴婢没用要您和奴婢一起做粗活。”碧桐对眼前的主子有了改观的看法。

从来不知窦桑纯居然会做粗活,今天若非进入了冷宫,碧桐恐怕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窦桑纯藏起来的真性情。

她开始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主子,伺候了窦桑纯六年,这六年来窦桑纯的一举一动在她的掌握之中。

窦桑纯没有转身,背对着碧桐而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些粗活,学着学着就会了。若非我今儿落魄,恐怕还不知我原来也能吃苦耐劳。”

她刻意把自己刚才的表现说成是人落魄时的潜能,而不是她本身就会的一种惯性。

“碧桐,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以后的我你还会发现很多不同之处。我要你时刻记住一句话,少说多做,祸从口出的教训就是我今天这个下场,切记。”窦桑纯蓦然转身,眼神里满是犀利。看得碧桐心惊胆战。

皇后娘娘与以前比较起来,大大不同了。兴许,这个变化是好事。

碧桐对着窦桑纯欠身一拜,“是,奴婢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从现在起,这里就是她的避风港。从此三宫六院,帝王恩宠与她窦桑纯无关。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会记住,不动心不动情便能保住一条命。

没有比活着更好了,争名夺利,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云烟,散尽后,得到的是无尽空虚。

在窦桑纯进入冷宫后,轩辕翎的心情变得低落沉沉。

他坐在从前窦桑纯居住的宫殿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眺望着前方,想念着窦桑纯的一颦一笑。

“母后,是母后回来了吗?”轩辕翎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猛然从台阶上站起身来。

当他看清楚来人时,脸上被失望所代替,对着眼前的轩辕烈行礼。“父皇,万福金安。”

轩辕烈不解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为何还在这里,这座宫殿目前不是你母后所住。”

听闻窦桑纯不能住在这里,轩辕翎抬首,对视着眼前居高临下的轩辕烈。

“父皇有爱过母后吗?母后背上贵妃娘娘失去孩子的罪名,父皇可有想过其中的缘由。”轩辕翎口吻冷淡,对于眼前的父亲他变现出勇敢的姿态。

他是琉毓国唯一的皇子,却不得轩辕烈的宠爱。

被儿子的童言稚语深深刺中了心事,轩辕烈慢悠悠走上前,扬起手掌便要打下去。然而,轩辕翎却倔强的昂首挺胸丝毫不惧怕他的父皇。

这到底是窦桑纯教育出来的好儿子,翅膀还没长硬会同他唱反调了。

“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真相,事实就是你母后因妒成恨而害了贵妃的孩子。”轩辕烈终究还是放下了高举的手掌。

轩辕翎笑了一下,他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从来,母后对儿臣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翎儿啊!身在帝皇之家有诸多的无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要较真,一旦你较真就会犯下弥天大错。母后平日里的确是心高气傲,可下毒的事绝对不会做。因为那是最笨的方法,她是一国之后,想要贵妃娘娘的孩儿不保,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好方法。”

儿子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轩辕烈深知从未好好了解过眼前的儿子。可他说的,让他大为惊叹。年仅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窦桑纯是你教的太好了,还是你把孩子从小培养成心狠手辣的强者?

他蹲下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儿子。“朕问你,不恨朕如此对待你母后吗?”

轩辕翎睁着大眼,轻轻摇头。“不恨,母后说在深宫里,不争不夺,不悲不喜,不情不爱,方可存活长久。翎儿会牢牢记住母后说的每一句话,她所有的情都倾注在儿臣身上,其他再也没有了。”

其他再也没有了,这是多么悲哀的想法。一个女子居然卑贱到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把所有的心思与爱给了自己的骨肉。

此言一出,令轩辕烈沉默无语。

他到底是了解发妻太少,还是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真性情?

也是,六年前他娶她为的不是爱,更无一丝丝的男女之情。她是丞相之女,娶她为的是巩固帝位。然而,六年来从大婚之夜,他们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不知该说是上天眷顾她,还是该说她悲哀。大婚一夜,竟喜得皇子。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踏进她的寝宫一步。整整寒暑六载,试问几多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天晚了,你该去安寝。而不是再此晃荡,小魏子带他回寝宫。”皇帝起身,对身后的魏公公吩咐一声,要他带走儿子。

轩辕翎不再出声,对于轩辕烈他有浓浓的期盼。从他懂事以来,父皇从未像此时这般与他谈天,更别提是独自相对。

母后,若是可以代替,翎儿愿意代替你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