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喝药了,最近你的风寒不见好转,喝了药快点好起来,老奴担心皇上的龙体。”魏公公端着托盘走近轩辕翎身边。

琉毓国的积雪厚厚一层,轩辕翎夜晚一人睡觉,难免会踢被子。以往有窦桑纯照顾他,现在他要自己一人习惯孑然一身的生活。

他苦着一张小脸,嫌弃的望着魏公公端来的汤药,这黑漆漆的汤药,一闻到味道就令人作呕。

“先搁着,朕还有功课要做,太傅说了明儿就要交。”轩辕翎逃避魏公公的眼神,不想喝那碗苦哈哈的汤药。

魏公公不知该如何是好,轩辕翎转头瞪了他一眼。“还不退下,打扰朕,你担当的起吗?”

还想说些什么的魏公公不得已只好走出了御书房,看着御书房宫门被合上。

轩辕翎不耐的用手指敲着桌面,拿在手中的狼毫笔搁在了笔架上。

“出来……”轩辕翎轻声一喊,隐藏在御书房暗处的无风走了出来。

无风单膝下跪,“母后的行踪可有调查到?”

轩辕翎背脊贴着龙椅椅背,面无表情的问跪在面前的无风。

“回皇上的话,属下调查到皇后娘娘的行踪了,可惜的是始终无法接近皇后娘娘身边半步。”无风汇报着查探得来的消息向轩辕翎恭敬地禀报着。

查到母后的行踪下落了,那就好,只要母后没事他心头大石算是落下了。

轩辕翎看了眼碗中黑漆漆的汤药,兀自觉得好笑。“无风,你说朕是否应该把这碗汤药藏起来呢?”

无风抬头,他的眼对上轩辕翎充满算计的双眸。他不过是六岁左右的孩子,却比一般大人还要来得可怕,心思慎密,谨慎小心。不论是谁,他压根不会相信。在这深宫内院里,除了皇太后和窦子唯之外,其他人他谁也不相信。

“皇上的意思是,这汤药有不妥?”无风在轩辕翎挥着的小手下起身,走近他身边不解的说道。

轩辕翎点点头,把那碗汤药倒进了脚底下准备好的瓷瓮之中。

无风看着轩辕翎挑起的眼角,他算是知道眼前这位小主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送朕这碗汤药的人,真是费劲了心思想要置我于死地。朕不能令他失望,这风寒久久无法痊愈是有道理的。一只老虎再怎么伪装都不会变成一只老鼠,那么一只猫儿想同伪装成老鼠的老虎争斗,毕竟要花费大量的苦心和精力。你来猜猜,这朝野上下有谁对朕荣登皇位有所不满呢?”轩辕翎言下之意十分明确,他懂得时局所逼,切忌焦躁。

他放下瓷瓮藏到了桌案底下,这个位置没有人敢靠近,有龙椅在此,有谁敢放肆。

无风想到已故的轩辕烈,再看看眼前年仅六岁的轩辕翎。猛然间他想到了窦子唯的话,不可小看天下间任何一个人,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如今想来,这番话说的十分在理。事实的确突如此,轩辕翎出乎他意料之外。

“那么皇上的意思是,摄政王有意想加害于皇上?”无风试探性问眼前拿起狼毫自顾自临摹书法的轩辕翎。

他听闻无风的问话,淡淡瞥了得力属下一眼。“不,你错了。不是怀疑,是肯定,确定。”

轩辕卿在六年后回来琉毓国,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会傻到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置他于死地,可他死了,这琉毓国才当真是后继无人。那么轩辕卿就占了个大便宜,这样想来他的皇叔相当懂得做戏,还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皇上为何不把此事向皇太后禀明呢?依皇太后的手段和力量,想要惩治轩辕卿不是没有办法,而皇上又能借助皇太后之手除掉一个眼中钉,何乐而不为呢?”无风想不透轩辕翎迟迟不动手的缘故。

他有皇太后为他撑腰,扳倒轩辕卿理应不难才是。

轩辕翎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他能回来不是单枪匹马来送死,擒贼先擒王。这是太傅一直教导朕的政策。朕的好皇叔背后一定有协助他回来的势力,而此人定是兵强马壮。依皇叔狡诈的心性,绝对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只怕到时候抓不到他的马脚,反被他倒将一军。朕输不起,有朕在位一天,母后才得以平安。这是朕所担心的……”

无风算是明白了,他越来越觉得轩辕翎像极了轩辕烈。不,也许比轩辕烈更厉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一山更比一山高。

“皇上,有人来了。”无风用无声的口吻对轩辕翎说了句,快速躲进了暗处。

轩辕翎假装不经意,拿起狼毫开始临摹起来。

他要轩辕卿对自己减低戒心,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比他更沉得住气。

“皇上,摄政王来了。”魏公公推开御书房的宫门,躬着身子向轩辕翎通报。

轩辕翎头也没抬,小手挥了挥。

轩辕卿站在外头,见轩辕翎不出声,他好奇侄子到底被什么迷住了。

走进御书房,他朝低着头专注于眼前临摹的轩辕翎做辑一拜。“臣给皇上请安……”

轩辕翎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时用无神的双目对上了轩辕卿的双眼。

相信,这是他的好皇叔最想见到的事。

果然,轩辕卿见轩辕翎一脸病态的样子,心中甚是愉悦。这药果真是起了效果,他怎么会斗不过眼前的黄毛小子呢?动动手指,捏死轩辕翎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来得容易。

“皇叔这么晚还进宫来看望朕,真是有心了。朕最近实在乏力的很,不知为何脑袋昏昏沉沉的。这几天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就由皇叔代劳罢。”轩辕翎将放在桌案一边的奏折往前一推。

他当然知道轩辕卿的野心,怎么会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呢?皇位也要夺过来,却不急于一时,目前他想要的不就是能做主吗?奏折,要经过他手是首要的事。

轩辕卿一听轩辕翎要他来代劳批阅奏折,假装惊慌,忙不迭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起。

“皇上,这万万使不得,臣终究是臣,皇上才是君。如此大事,还是皇上亲力亲为较好。”轩辕卿极力推脱掉轩辕翎的好意。

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想要的权势,眼看就要手到擒来。

轩辕翎小手捂着嘴,重重的咳嗽起来,咳嗽完大大的喘息着。他假装无力的靠在了龙椅椅背上,小脸因咳嗽而涨的通红。

“皇叔不要推辞了,朕有些乏了,皇叔拿着奏折进去内殿吧!”轩辕翎再次把奏折一推,要轩辕卿赶紧批阅。

他从地上起身,迟迟不上前。“江山社稷之事,不能由旁人代劳。还是皇上批阅为好,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不等轩辕翎开口,轩辕卿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外。

望着离去的轩辕卿,轩辕翎无声的笑了起来。他装的太好了,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吗?

轩辕翎从龙椅上起身,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敞开的宫门外有冷风吹来,令人,毛骨悚然。再二天就是新年,而他又长大了一岁。

母后,您何时归来。翎儿怕支撑不住,怕等不到母后回宫的那日。皇叔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依旧不肯罢休,皇位与他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惜一切来加害儿臣,重要到能蒙蔽心智对年仅六岁的我下毒加害。

父皇在的话该有多好,不用翎儿这么小就要面对朝政要事。皇奶奶年纪大了,无法陪伴着翎儿。母后,翎儿想念你们,这座皇宫因为你们的离开,儿臣越发觉得寂寞,孤独。

轩辕翎的眼里有泪滑落,他吸吸鼻子,快速用大拇指擦掉眼泪。

不哭,唯有坚强面对,耐性等待,才能得来团聚。正如皇奶奶说的,他肩上还有琉毓国的江山社稷要去背负。

“魏公公……”轩辕翎唤了一声魏公公,人走到了桌案前。

侯在御书房外地魏公公迈步走了进来,“皇上,有何事要奴才去办的?”

他瞧瞧奏折,“把奏折带上,前往栖凤宫。”

奏折的事始终需要解决,刚才对轩辕卿的试探目的已达到,剩下的他需要亲自去面对。

魏公公瞧轩辕翎一脸病态,“皇上,老奴命人去准备御辇。”

轩辕翎摆摆手,“不必,朕想自己前往栖凤宫。”

带着魏公公前往皇太后的寝宫,一路的风雪无法阻挡他对窦桑纯的思念情切。唯有努力做到最好,才能盼得她的归期。

轩辕卿并未离开皇宫,他又走到了凤仪宫。自从上次轩辕翎封了这座宫殿后,凤仪宫变得无人问津。整座宫殿,黑漆漆一片,像一座废弃冷宫,尽失往日的华丽与华贵。人去楼空,木已成灰。

他手中握着玉,眼里充满了精光。纯儿,这一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既然你的好儿子起了疑心。那么,就别怪我狠心。

琉毓国的皇位只能属于我,你也只能属于我。只有我登基,唯有轩辕翎死了。你才能从净泰尼姑庵出来,我不会嫌弃你,依然当你是以前的你来疼爱,宠溺。

老太婆,在你心目中我永远都比较上你的好儿子,好孙子。既然如此,我愿意成全你。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狠心了。我要登基为帝,会送你去和父皇团聚。

冷风吹起,扬起凤仪宫院落中的枯叶。在大风吹动下,枯叶沙沙作响,为这寂寞的夜平添几分悲凉。正如轩辕卿的打算,如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