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纤醒来已是入夜时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一想到冷宫内的窦桑纯博得了轩辕烈的恩宠,内心中似乎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快速掀开锦被正要下地,被进来的柳儿瞧见。

“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御医吩咐了娘娘需要休息。万万不能下地,娘娘您可还觉得难受。”柳儿体贴的上前替羽纤拉高了锦被,将她好好盖住。

不舒服的是那颗被轩辕烈伤的血肉模糊的心,而不是她的身子啊!羽纤的眼眶里落下了热泪,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殿内的烛火燃亮了这座寂寞的空殿,让她有一种窒息一般的难熬。输掉了吗?终究还是输了啊,她日防夜防,精心计算之下,布下重重天罗地网,却被窦桑纯给轻易破解。不甘,真的好不甘心啊。

流掉了孩子,本以为能独享轩辕烈的皇恩,可谁知道,半途中还是杀出了窦桑纯这个程咬金来。

“柳儿,本宫身上的伤痛不是最痛的,和我的心比较起来,小小痛楚根本不堪一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冷冽,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杀气。

既然事已至此,难过也是枉然。那么,不如强打起精神来,到时候再一分高下。只要窦桑纯没死,只要她羽纤还活着,这一场后宫争斗还有的较量,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柳儿默默点头,突然她跪在了羽纤的面前。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头不好过。可娘娘您千万不可以倒下去,柳儿说过有娘娘一日,柳儿即便是粉身碎骨都愿意。娘娘,想想已故的小皇子,您一定要保重。”柳儿垂下双眼,对羽纤忠心耿耿的说。

羽纤淡然一笑,对,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孩子她都不可以认输。无论如何,这一场仗还有的打,窦桑纯尽管是一块绊脚石,但她不是没有其他的出路。

她轻声一笑,笑声围绕在整座寝宫内,空荡荡的殿内把那悲凉的笑声扩散,直至再也听不到一丝丝的回音为止。

“柳儿,照我说的去做,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说着,嘴角有血丝滑落。

脸上隐忍的痛很快就消失不见,拿起摆放在一旁的丝绢。把血吐在了雪白的丝绢上,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不走回头路的决绝吓到跪在地上的柳儿。

贵妃娘娘这是做甚?白白伤害了自己的千金之躯,还把血涂在了丝绢上。

素白的丝绢上出现点点斑驳,那猩红的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看上去别提有多么的刺眼。就如严寒中怒放的红梅花,细细血珠表明了羽纤不死心的决斗。

“把丝绢呈到皇上面前,剩下的你不需要做。去……”羽纤把丝绢交到了柳儿手中。

柳儿摊开双手放于头顶,接过羽纤交给的丝绢,那仿若是千斤沉的重担。然,柳儿却毫无畏惧之心。

她必须要完成羽纤交给她的任务,慢慢起身,对着羽纤盈盈一笑。“奴婢明白了,这就去。”

柳儿把丝绢折叠好放进了胸前,伺候羽纤躺下后便走出了寝宫内。

听着柳儿徐徐远走的脚步声,羽纤躺在床榻上兀自笑了起来。

那一年,她在红梅树下见到他们,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贵为王爷,而另外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窦桑纯。她自渐形秽躲在暗中,看着他们谈笑风生。轩辕烈舞剑,轩辕卿吹箫,窦桑纯坐在红梅花海中弹着古筝。

躲在黑暗中的她多么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耍,嬉戏。命运不允许,只因她是个见不得光的奴婢,什么都不是的下人。

能荣登今天这个高位,夺得贵妃娘娘的头衔一切都来之不易,她怎么会忘记当年的薄凉,人心有能值多少钱?

她发誓,一定不能输,步步为营走到了现在,荣华富贵岂可毁于一旦。

柳儿大步朝御书房赶去,等走到御书房外,魏公公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胆奴才,这里岂是你能来得的。”魏公公捏着嗓子,压低嗓音叱喝着柳儿。

见魏公公规规矩矩,柳儿跪在了魏公公面前。“公公,奴婢想见皇上,贵妃娘娘yu体抱恙,刚才还吐血了。求求公公行行好,让奴婢进去。”

她又哭又跪,魏公公还是不为所动。

正在专注批改奏折的轩辕烈听闻外面传来的吵闹声,高声一喝。“小魏子,何人在此大声喧哗?”

魏公公明显察觉到了轩辕烈的怒意,狠狠地瞪了跪在眼前的柳儿,敢怒不敢言。

急匆匆跑进了御书房,“回皇上的话,是贵妃娘娘贴身的宫女柳儿,说贵妃娘娘yu体抱恙,还吐血了呢!”

他不敢有所隐瞒,主子的事,哪是一个做奴才的能置喙。索性,把实情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轩辕烈知。

好端端的吐血了,这六年来陪在轩辕烈身边的始终是羽纤。他是不爱羽纤,说到底还是有情分在。

快速放下握在手中的朱笔,“还不摆驾……”

沉声一喝,轩辕烈起身走出了御书房。跪在御书房外的柳儿聪明的把丝绢从胸前逃出来,跪着呈到了轩辕烈面前。

魏公公上前一步,自柳儿手中接过丝绢。

轩辕烈打开一看,果真是血迹斑斑。

念在羽纤多年来陪伴她的份上,也应该轻易看看她。何况,她目前还呕血。

快步移驾至羽纤所在的院落,柳儿紧随在他们身后,心里自是十分欢喜。这下子娘娘有救了,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就在轩辕烈赶到时,羽纤身着单衣跪在回廊下。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地上摆放着一件件满月麟儿穿的小衣裳。

“皇儿,母后怕是命不久矣,你不要怕很快的你就能见到母后了。”羽纤痛楚万分的说着,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轩辕烈满是心疼的看着背对着自己而跪的羽纤,缓步走上前,接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蹲下身将她扶起来,“胡说什么,没朕的准许,谁敢让你死。好了好了,天寒地冻的,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别站在这里吹冷风了。”

他说着转过头忘了魏公公一眼,魏公公领命轩辕烈的意思。朝着身后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把正在燃烧的火盆撤走。

拥着羽纤走进了凤霞宫,轩辕烈站在红烛下望着她那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小脸,心里终究是不忍,不舍。

“你怎么那么傻,天那么冷烧什么小衣裳。到了孟兰节朕陪你一起去白泉寺为皇儿超度。刚才柳儿把你的丝绢呈到了朕面前,吐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朕。”轩辕烈掀开龙袍下摆,坐在了羽纤对面。

她低声啜泣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

“臣妾不敢,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不应烦扰到皇上。皇上,臣妾害怕。怕您不要臣妾了,这天下之大,根本没臣妾的容身之所。若是离了皇上,臣妾也不想活了。”她低声哭泣,绞着手指,那凄楚的模样里令人生生心疼。

他是否真的做错了?六年前不应该为了气窦桑纯而把伺候她的羽纤纳为妃子,还一下子册封为贵妃的头衔。寻思想想,这六年来羽纤的确很懂得讨他欢心。

正因为如此,他才气窦桑纯。是女人都懂得迎合他,而她却偏偏不懂。

“朕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尽胡思乱想。不要哭了,瞧瞧你哭成了什么模样。”他说着,用指腹细细替她擦拭掉眼泪。

得到轩辕烈的保证,羽纤的心稍稍放松。一想到窦桑纯,她的斗志越发激昂。只要轩辕烈能懂得她的好,就表示还有胜算在握。

羽纤缓缓抬眼,“皇上,臣妾想替您生一个可爱的皇子。”

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轩辕烈面前,双手圈在他的颈项上,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他身上。

轩辕烈想到白天与窦桑纯在冷宫内温存的景象,面对羽纤的挑逗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原来,尝到一种滋味,就像是上瘾的毒药,其滋味令人难以忘怀。

“羽纤,你先养好身子,听话。”轩辕烈微微推开她,人已经起身。

面对轩辕烈的体贴,羽纤面上柔柔一笑,内心敲起了警钟。这分明是推卸,以养好身子为由,只怕是厌倦了自己罢?

她乖巧的点点头,朝着轩辕烈打了个千。“羽纤恭送皇上,皇上的话臣妾谨记于心。”

轩辕烈看羽纤乖巧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临别前交代了她几句。带上魏公公走出了凤霞宫,羽纤眯着双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被一抹狠色取代。

恐怕长此下去,她地位将不保。不行,窦桑纯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