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碧桐惊呼出声,询问着站在回廊下的窦桑纯。

窦桑纯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变化,嘴角挂着血丝,她有一种昏昏欲睡的错觉。就好像,天地在眼前不断的旋转。

她抿嘴浅笑,在倒下去的刹那间仿若看见了轩辕翎出现在她面前。

“翎儿,是你来接母后了吗?带我走,这里已没了可以留恋的人与事,不要徒留母后在人世间受尽委屈与磨难,从今以后我愿我尘归尘,土归土。”她轻声细语的呢喃着。

在倒下来的瞬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纯儿求你不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不要离开我。纯儿千万不要闭上眼睛我求你了。翎儿已经不在了,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窦桑纯绝望的闭上眼睛,“阿烈放我走,不要捆绑住我的自由。否则,我只会死。”

紧紧抱着倒下来的她,窦桑纯闭上眼睛前说的那番话深深地刺痛了轩辕烈的内心。他原本以为这一关他们能闯过去,跨过去之后便会是一片艳阳天,谁知窦桑纯却要撒手离去。

“纯儿,纯儿……”轩辕烈跪在了地上,抱着闭上眼睛的窦桑纯发出绝望的嘶吼声。

碧桐站在一旁,看到轩辕烈那深情的眼神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怪感觉涌上心扉。这皇上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不要他们家小姐,连皇后名讳都贬了去。与千叶国公主的大婚之日又为何会出现在坤宁宫之外?

轩辕烈朝着站在身后的碧桐大吼一声,“还不快去请绝杀前来……”

碧桐被轩辕烈的大吼声着实下了一大跳,她马上跑出了坤宁宫,去请绝杀前来。

“纯儿,你太不该了,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我。”轩辕烈抱着窦桑纯哽咽的说着。

然而,一直躲藏在暗中的人影动了动。慢慢地暗中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他出现在了轩辕烈的面前。“这就是报应,你不要她,抛弃她的报应。轩辕烈当年你利用纯儿的天真与善良,挑拨我与她之间的关系。硬是从我手中把纯儿给夺走,如今老天要从你手里夺走纯儿。你我谁也得不到她,人是斗不过天的,就算你是九五之尊又能如何呢?”

轩辕卿一身的黑色长衫,消瘦而颓长的背影被月光拉长。

那声音熟悉到令人陌生,轩辕烈难以置信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宿敌。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会致使他失去了爱子,与窦桑纯硬生生被迫分离了整整一年多之久。他的存在是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只要有他轩辕卿的一天,他轩辕烈的日子就不得安生。

轩辕卿的存在犹如一剂毒药,谁接触到他,谁就要遭殃。

“你居然还有胆进宫来,轩辕卿你难道当真不怕死吗?”轩辕烈把窦桑纯放下来,让她靠在墙根上,自己则站起身来与轩辕卿面对面站立着。

面对轩辕烈毫不客气的态度,轩辕卿冷然一笑。“我进宫来为的不是来看望你,更不是来看望谁。我只是好奇你回到琉毓国的事情是否属实。想来看看,这离开了一年多之久的一国之君,到底是生还是死。你果真没令我失望啊!我的好皇兄,你的命还真硬。”

他说话的态度看上去故意装作疏离,在外人看来轩辕卿分明是来寻事的。

“轩辕卿,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害得我有家不能归,有国不能归。你欠我的,就算要了你的性命也还不清。”轩辕烈上前一步,双手揪住了轩辕卿的衣衫。

兄弟俩面面相觑,眼睛对上彼此的眼睛。那气氛变得十分的激烈与紧张,看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势,仿若随时随地就会发生干戈。

良久之后,轩辕卿仰起头发出了大笑声。“你知道什么?你的皇位,你的妻子,包括你的所拥有的一切原本统统都是属于我的。是你和那该死的老太婆从我手中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的母妃被那老太婆活生生在乱棍之下打死,我从小认贼作母。你才是她的亲生儿子,皇位只会属于你不会属于我。”

想起当年母妃受的委屈与血债,轩辕卿恨不得将眼前的轩辕烈碎尸万段。

“朕问你,纯儿身上的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轩辕烈很早之前就想问这件事了,无奈一直找不到机会。

被轩辕烈问及一年前的事,轩辕卿不过是淡淡一笑。“你倒现在才怀疑是我不觉得太晚了吗?我原本把毒下在你身上,还记得羽纤吗?你利用她来折磨纯儿,我就让羽纤来做我的眼线。纯儿身上的毒原本是要下在你身上的,想不到羽纤会爱上你,毒才会下到纯儿身上。”

想到轩辕烈前往南郡国南山去寻找药引为窦桑纯解毒的事,轩辕卿怎么也不会忘记。

原本以为他这一去就有了机会成全了他帝王美梦,料不到到头来他落了个一败涂地的惨淡下场。

“朕再问你,又是为何朕会在南山上出事,而朕在南山上遇见的那个人又是谁?”他不由上前一步,逼近轩辕卿面前。

轩辕卿猖狂一笑,“此事我就不告诉皇上了,皇上这么神通广大,本事高轩。这么点点小事,你应该能自己调查出来不是吗?”

他不肯说是为了什么?为了替谁隐瞒,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已经做离开够多的错事,即便是隐瞒到底都没用了。

“你当真不想说吗?”轩辕烈再次开口,要轩辕卿说出他在南山上为何会遭遇埋伏的真相。

轩辕卿顿了顿,“你可知道,我失去的不只是皇位,还有满朝文武对我的耻辱。这笔账我不会忘记的,我舅舅李奔被窦桑纯一刀刺死。那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绝无的唯一亲人。试问,我岂可心有甘愿。”

当时的李奔在大殿上被窦桑纯就地解决,那场面历历在目,到了今时今日轩辕卿依然难以忘怀。李奔临死前要自己报仇,并且连双眼都合不上。舅舅落的如此下场,他这个做外甥的岂能安然无事。

“轩辕烈,我来不过是告诉你,是时候我轩辕卿与你好好算一算之前你欠我的血债了。”轩辕卿说完后,仰天长笑。

那猖獗的笑声,狰狞的面目看在轩辕烈眼中,心里不由的惊慌不已。

眼前的人实在太陌生了,尽管他变得不再是当年的轩辕卿。然,他始终没有忘记轩辕卿那六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犹如行尸走肉,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就在绝杀进来前,轩辕卿飞速掠过繁密的树丛,消失在轩辕烈眼前,连他想开口说句什么都来不及。

“皇上,草民来晚了。”绝杀说罢,便快速上前蹲下身开始替窦桑纯把脉。

轩辕烈没放过绝杀脸上任何一丝的神情,生怕看走眼,他要知道窦桑纯是否安然无恙。

绝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走到了轩辕烈面前。“皇上,请恕草民无能为力。”

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绝杀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然而,连鬼医都说束手无策。那窦桑纯岂不是当真没的救了?

“不会的,朕不允许,绝对不允许纯儿有事。朕是九五之尊,只要朕不允许她死,上天都不能带走她。”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奔到窦桑纯面前蹲下身,将昏迷不醒的她抱在了怀中。

你是在惩罚我吗?怪我废后,贬了你为庶民是吗?纯儿,我实在逼不得已啊!你知道吗?我只想你平安无事,不想因为这皇后之位害了你。既然你不想留下,那么朕就送你出宫。

低下头靠近窦桑纯的耳畔轻轻的呢喃着,他慢慢地松开抱着窦桑纯的双臂,说完最后一句话,站在了原地,别有深意的凝视着靠在墙根的窦桑纯。

“绝杀,你把她带走,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让她回来琉毓国。”轩辕烈悲怆转身,那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寂。

终究是他亲手推开了窦桑纯,推开了那好不容易救回的挚爱。

碧桐抬起头,用满是狐疑的眼神睇了轩辕烈半晌。皇上怎么会下这么重大的决定,这么做也将意味着,小姐再也没有机会回到琉毓国了。

窦桑纯的泪从眼角两边滑落,她做到了,最终以这样绝然的方式离开他的身边,离开琉毓国,离开这座皇宫。

“奴婢还请皇上三思,万万不可草率决定,若不然他日后悔莫及。”碧桐慌忙跪在了地上,奢求轩辕烈收回成命。

帝业如画,万里江山,十里红妆。这一去,窦桑纯便与轩辕烈从此恩断义绝。

千万恩宠一笔消,豆蔻年华泪成灰。

轩辕烈背对着跪在地上的碧桐,他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奴婢而有所改变。

“君无戏言,朕就命你好好照顾纯儿。”轩辕烈说罢,踏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坤宁宫外的回廊下。

跪在地上的碧桐始终未曾动一下,绝杀想上前扶起她,原本靠在墙根装昏迷的窦桑纯自己站了起来。

“起身吧!你跪个三天三夜都无法转变他的心意。碧桐,我想回去,回到南郡国。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那个属于我的白府。”窦桑纯露出苦涩的笑,说的满腹心酸。

她始终记得轩辕烈说的那句话,这辈子纵然他们不能再相见,她都无怨无悔。